河证宇的‘世界不公’在感叹什么?感叹柳临渊的作业。
以拍摄花絮为主题的作业被柳临渊拍成了一个故事, 从头到尾没有演员、没有演技、没有所有正常情况下作品需要的所有准备,完全通过剪辑把零碎的事件变成了一个故事, 或者也可以称之为某种意义上的伪纪录片。
影片的开场是从《许三观》的开机发布会开始的,开篇就是会场众人的笑声, 出品方的人说了个笑话, 大家都笑的很开心,背景音是现场收声进来的, 还能听到旁边有人说, 他们笑的好假。
镜头从出品方到制作团队再到演员, 大家都其乐融融, 河证宇笑的开心, 河智箢捂嘴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作家夸这是他最期待的作品,那个‘假’出现的很突兀, 就像是故意搞事情一样。
欢声笑语的发布会结束是招待记者们的派对,画面切到河证宇身上, 镜头离的比较远,推了个全景。一群人围在河证宇身边笑着说着什么,时不时的能看到那群人前仰后合的, 河证宇更是如此。
虚化的镜头把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以河证宇为首的那群人里, 众星拱月大概就是这样,现场参与的其他人都自动成为背景的一部分, 显的特别没有存在感。这是个洋溢着成功味道的开局。
镜头一转, 河证宇低着头神色匆匆的从远处走过来, 金泰和匆忙跟在他身后,转角处碰到了同样带着助理和工作人员的河智箢,两人相遇的瞬间镜头慢放,放大河证宇的面部,嘴角上勾,眼角下拉,一个笑脸就这么成型,慢放结束两人笑眯眯的说着什么,携手往里走。
再次切断的镜头转到一个会议室,收声的话筒可能没设置好,有些杂音,两分钟后从对话中观众可以知道,会议室里的人在讨论河智箢的服装设计,这一段是镜头切的最多的一段。
从河智箢开口说衣服颜色的问题时,造型师一闪而过的那个不满被放大,众人轮番上阵的各种表情和眼神都被抓进镜头,河证宇尤其是主角,河智箢和造型师摩擦还没起来时,他先看了眼美术副导演,等众人笑开时,肩膀倾斜往后缩了一下,看向河智箢。
两个姑娘相视而笑代表事情过去了的时候,河证宇的笑容也变大,一直安静的站在一边的美术导演说话时,他的笑容僵了一秒。等美术导演说完,他从椅子上起身,拍对方的肩膀叉腰跺脚开玩笑时,镜头放大了眼部,整张脸的笑容再灿烂都没有那双眼睛有意思,那眼神带着警告。
不接受河证宇耍宝的美术导演把他推开,镜头顺着河证宇玩闹般软软的让开的身体转到了斜对角的镜子上,镜面的一半被人影挡住,灯光自上而下带出阴影,河证宇的半边脸刚好落在镜子的阴影里,半闭着眼睛,似笑非笑。
三秒之后,站直身体的河证宇依旧是笑容满面的河证宇,镜子里的那个人像是观众看错了。他和河智箢站在一起对美术导演开玩笑,一切回到了开始时,两人进门和乐融融的场面。
相同的‘探讨’画面有不少,发布会上众星拱月的河证宇,伴随着一次次的妥协看的人不免觉得导演实在不好当,又或者河证宇这个导演当的太憋屈。有意思的是影片最后。
高处俯拍的镜头能看到现场几十人围着河证宇,搭好的布景里,道具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的在准备,群演们站在最外面探头探脑的想要听什么,摄像们专心的记录,河证宇说一句他们就要停顿看他,最里面的演员纷纷低着头拿着剧本时不时的点头。
站在一个踏板上比所有人都高的河证宇,说完了等下的调度之后,高举双手一拍,全场准备说完,众人纷纷四散。画面再次虚化,站着的河证宇依旧站着,他面前空无一人的片场是最后的定格,影片到此结束。
这部片子,让河证宇看,能找出一大堆的问题,镜头切的不连贯,断点奇怪,bgm也没有,气氛烘托不出来。慢放也放的莫名其妙,旋转和环绕的镜头突兀的很。
内部构图没有技巧,尤其是一群人在会议室讨论服装的那场,人物构图不及格,后拉和扩展的镜头完全就是个初学者的水平。视角剪辑的焦点都模糊了,转场就更不用说,没一个好的。
这些都是柳千言把柳临渊骂的狗血淋头的地方,也是他看了片子之后就明白柳临渊为什么会骂的原因,这些错误是不应该出的,因为都是基础问题,就像柳临渊压根没认真对待这件事才会出的错误。
可是,这些所有的问题,都不是关键。河证宇对柳临渊说“拍的非常棒!”而且还感叹,世界不公平。
柳临渊的小心脏在砰砰准备跳的时候,又有点不太相信,鼓着脸让河证宇别逗她了“不好就直接说不好,我能接受。”别玩什么先扬后抑之类的,她真的被柳千言骂到怀疑人生了。
河证宇掏出烟点上,看着她问“你先告诉我,老师到底是怎么骂你的。”
“刚才不是就说过了。”柳临渊又重复了一边柳千言的评价优化版,更怀疑河证宇是想耍她“我知道我不行,直说好了。”
抽了口眼的河证宇盯着她的脸,认真的问“老师就算了,你在学校的教授呢,他们难道就没说什么?你之前拍的作品,他们怎么夸你的?”
“有爷爷在,夸什么都只能随便听听。”柳临渊表示那些都是假话,就算是真的说的也不是她。
河证宇咬着烟头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为什么柳临渊明明什么都有了,但是总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自信,抽走烟头咳嗽一声,让她看着自己“缺点确实很多,但是你有所有人都羡慕的东西,你会讲故事。”
柳临渊没听懂“哪个人不会讲故事。”这也算优点?
龇牙冲她假笑的河证宇告诉她“老师之所以成为老师,就是因为他比所有人都会讲故事,不然文艺片的导演那么多,为什么只有老师是柳千言。”
当导演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丢出去,不管是问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答案,要能弄来钱,要懂得审美,要会统筹片场,要有协调的能力,要各种各样像个大管家一样的技能,最好片场里所有的工种都要会。
但是这些答案里一定有一个所有人都认同的回答,要会讲故事,从无到有的在一片空白的地带,让黑白变成彩色的编造故事的能力。
柳临渊的作业里,非常直白的展现了这个能力,甚至不用专业人士,哪怕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观众都能看得懂的故事,这对导演来说最重要。比她使用什么镜头语言,会不会切画面,构图是不是糟糕,会不会调度,这些都重要。
不会调度怕什么,现场有执行,镜头语言混乱,现场有摄像,剪辑再糟糕,后期都有剪辑师,这些所有的问题都是能解决的,唯有会不会讲故事这一点是导演最不可取代的地方。
很多外行甚至不懂导演在干什么,整个片场虽说是导演控制,但是导演基本什么都没干,就坐在一个监视器后面喊喊话,这个谁不能干。可是区分导演之间唯一的标准,就是作品核心讲故事的能力。
史诗级的爱情那么多,凭什么泰坦尼克进入历史,战争片每年市场投入多少,为什么拯救大兵瑞恩拿下头筹,纯爱的题材都快被拍烂了,初恋五十次还是能杀出重围,因为导演的故事能让观众看下去,这才是基础,也是电影最核心的地方。
这个行当,会剪辑,懂调度,美术拿奖、摄像大神等等,不说一抓一大把但是真不缺人。可是好的导演凤毛麟角,在国际上被承认的更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们都是会讲故事,会创造氛围的人,不管哪一位都是。
柳临渊能在那么多缺点的片子里,让河证宇看到一个完整的故事,从他被众人追捧,再到他因为环境的妥协,最后演变到追捧下的虚假应付,这是一个有高潮有落点,有始有终完全可以逻辑自洽,还能让人看得懂的故事。
这个故事拍个商业片加点戏可以,拍成文艺片,弄点人生哲理也可以,如果是爱情片,玩个自我救赎也不是不行。这是个有基础线条的故事,主干完整,光是这个故事河证宇就觉得柳临渊已经有成为名导的潜质了。
要知道很多人连一个吵架都拍不好,那都和演员的演技无关,镜头氛围用的太糟糕,看着就假。柳临渊却能在没有任何明面上争执的时候,从每个人的立场出发,用微表情和环境的衬托做出紧张的拉锯感,这是天赋,他都需要认真的学习才能有的天赋。
哪怕她有所有的小问题,那都是细枝末节,完全瑕不掩瑜。只要练习的够多,把基础补起来,那她就是未来无可限量的导演,何况她还有个柳千言养了多年的团队等着她,让她只要抓核心就能出头的团队。
柳临渊甚至都不用学抓核心的能力,她已经会了。对河证宇来说,世界真的是很不公平。
然而他的那堆长篇大论里,柳临渊就只听明白了一件事“爷爷就是在没事找事对吧,我做的特别的好!他就是想展示权威!”她就说吧!自己怎么可能那么残疾!就会打压她的自尊心!什么爱好!
河证宇被噎住,这让他怎么回答,失笑的看着她“你刚刚不是还很不自信么?变的那么快?”
“我一直都非常自信!是被爷爷骂的太多了才没自信的!”柳临渊不满超久了,她真的不是能接受挫折教育的人,也不是传说中别人越说她不行,她就越要努力做到让所有人改观的类型。
同从小就没吃过苦的柳临渊说什么抗压能力基本是废话,她压根就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压力。就算碰到什么小挫折,也是很快就过去,大部分还都不需要她去处理的那种,坐等解决就好。
喜欢的东西都能得到,碰到得不到的很容易就变成不喜欢。放弃的毫不犹豫,连坚持的想法都没有。就像她不喜欢努力所以就只想玩一样,她面对河智箢那种类型,佩服归佩服也是敬而远之的,因为清楚自己做不到。
就算是家庭矛盾的事情,柳临渊也是尽量往简单的方面想,因为太复杂她搞不好就退缩了,反正解决不了也没什么啊,爷爷还是爷爷,爸爸也还是爸爸。实际上她也真的没做什么,同亲爹试探一次,被柳明旭转移话题之后自己就缩了,特别会装傻。
柳千言对柳临渊来说都快变成大魔王了,这片子她前前后后改了不下三十次,每次都被骂,一句好话都没听见,就前两天柳千言还说片子无用的画面太多,说她连剪辑的重心都抓不住,看了就生气。柳临渊好悬忍住没怼回去,那你就别看。
一直忍耐到现在,得到河证宇的认可实在是太好了!哪怕柳临渊其实还是不太相信什么讲故事之类的,但是她不想追究,反正就是她很好,柳千言完全是看不到她的好!
急需自信心充值的柳临渊也不管真假,让河证宇多说点导演的核心技能,主要是多夸夸她,她很会讲故事的,从小就会,天生就会,会的不得了!既然讲故事的能力那么厉害,那就代表她很厉害了!不接受任何反驳!
河证宇被她逗的不行,一边夸她厉害死了,一边又说她的基础太糟糕,前半截柳临渊听的兴高采烈,后半截柳临渊就兴致缺缺。这种话她在柳千言那里听的够多了,努力什么的,听着好累。
一顿饭吃完,河证宇都不知道他告诉柳临渊,不要妄自菲薄,你其实非常的棒,比很多人都棒诸如此类的夸奖到底对不对。总有一种在坑她的错觉,小姑娘太飘不是好事,很容易栽跟头。
事实上,柳千言就是这么想的,与其去外面被不知道什么人骂,还不如他开口。柳千言当然清楚柳临渊的天赋在哪,可是说那些没用,有天赋出不了头的人多了,还有更多的是天赋超绝最后被现实压垮的人,柳临渊的年纪最忌讳的就是自认为有天赋。
长辈们的过来人思想在柳临渊这里很不讨喜,小姑娘有自己的处世之道,三观基本定型很难就被什么打破。她才不管什么是所谓的‘为我好’,对她而言唯一为她好的方法,是夸她做得好,骂人绝对不行!
见过河证宇没多久,开学的柳临渊开始请长假,说要专心上课。同时拒绝和柳千言沟通拍片的事情,最后定下来的片长缩短到15分16秒,在柳千言说她糊弄事的时候直接去找奶奶,你骂你的我玩我的。
3月初,收到外公外婆的零花钱,也收到爷爷和爸爸的打款,柳临渊重新回到社交圈的同时,也勉强从穷人的阶段脱离,虽然不算致富,起码不用担心电话费的问题了。顺便还能学习一下省钱这个技能,挺好的,比如多人聚餐aa,就是这个时候学的。
早前就约好要一起去学校报名的柳临渊和李炫雨一直到下午才见到,李炫雨昨晚大夜杀青,下午从济州岛飞回来,两人见面时李炫雨一脸没睡好的憔悴,看的柳临渊都想劝他回家睡觉,见‘网友’的陌生感倒是消失的很彻底。
“不用,我陪你去办手续吧,先去行政楼?”李炫雨掩嘴打了个哈欠“我在飞机上睡过了,只是睡的不舒服才这样。”
从济州岛过来才多少时间,柳临渊对他睡过了的说法不发表意见“我都弄好了,要不陪你去?”
“我也弄好了,助理弄的。”李炫雨笑问她“那你要不要去聚餐,一起?”
韩国大学班级的概念很弱,也没有班导之类的职位,经常能见面的同学都是选课选在一起的,开学最重要的就是抢选课。选课只要学分要修的都要抢,还要抢教授。经常出现大一到大四在一个选课得到情况,还有很多是休学之后又重新回来读的,前后辈的关系有点乱。
课上有很多的小组作业,都是在修同一门的同学里组队。聚餐就是让彼此熟悉的方法之一,开学必聚餐。这种聚餐非必要一定要参加,不然很不礼貌,带人参加没问题,反正都是aa。
柳临渊想起之前有人找她收五万的聚餐还说多退少补就很想笑,她在对方手伸过来说五万的时候差点以为是班费,还想说为什么班费那么少。李炫雨问她笑什么,柳临渊摇摇头。
“你跟我去方便吗,你们不用聚餐?”柳临渊现在也不问什么明星不明星的了,以她这段时间见到的明星数量,她觉得在这里见明星好像挺平常的,都没人上来围观。
李炫雨跳过这个问题,反问她“你们约的几点,要是还早的话我带你去之前说咖啡很好喝的那家店,就在学校门口。”
“六点。”柳临渊看了眼手机,才四点多“早呢,先去喝咖啡,我看你要睡着了。”
开学的校园人来人往的,现在这个点又很多人都在往校外走,两人在人潮中从一臂的安全距离慢慢变成贴肩,手的摆动幅度稍微大一点就能碰到对方。柳临渊被他的包带打了两下之后把手插在卫衣口袋里,李炫雨看了她一眼问她是不是冷。
卫衣短裤光腿迎接春天的柳临渊说还好,李炫雨笑着吐槽她为了漂亮不怕死。柳临渊用肩膀撞了他一下,被他按着肩膀推着往前走。今天没有抓头发,妆容也是裸妆的柳临渊走大学生路线,头发因为他的推动一跳一跳的,看的李炫雨忍不住想要上手。
然后就真的上手了。
“发型乱了!”柳临渊伸手想要拍开,李炫雨顺着她的力量松手“你这个哪有发型,不就是吹干了出来的。”头发好软,毛茸茸的。
柳临渊拽着他的胳膊把人拉到身边让他好好走“吹也是能吹出发型的,你发型师难道每次都给你上发胶么。”
“我那个也就在活动上的时候弄,你这都一天了。”李炫雨怼了她一句,看着她的包“要不要帮你拿?”
摇头说不用的柳临渊让他快点走,说是不冷,风吹过来还是会抖的。
两人说笑着到了李炫雨说的店,柳临渊悲剧的发现那就是个小门面,一个窗口卖咖啡,李炫雨点了杯美式,柳临渊要了杯摩卡,捧着站在路边商量接下来去哪。李炫雨说他本来准备带她去吃好吃的中餐的,不过约了聚餐就算了。
“干脆去店里等着吧,反正都要过去,离这里也不远。”柳临渊看了看四周“他们说就在kfc附近。”学校聚餐么,都在学校周围。
李炫雨愣了下,表情有些奇怪“你们约的不会是‘森先生’吧?”
森先生是一家炸鸡店,物美价廉不说,服务生还都是他们学校的兼职。东国大学的位置比较特殊在南山公园,不是大学的集中地,附近的学生基本都是他们学校的,要不然也是附属学院的,这家店算是学校学生聚餐的常用地。
柳临渊刚想回答就看他捂脸,问他怎么了,听到李炫雨纠结的说他们也在那聚餐,忍不住笑了“那你刚才不说,一起去就好了啊。”
“不是先和你约好的么。”李炫雨也没想到那么巧“我们都约了多久了才见面。”
不知道他在抱怨什么的柳临渊笑他“你说的好像我们见一面多困难一样,以后不都常见了么,你也选了金教授的课,我们‘录音艺术’要一起上,至少两周见一次。”说起这个“你修这门的学分很低吧?”
“选修的学分都低。”李炫雨表示都是凑学分的“金教授人很好方便请假,我经常进组久得请假,请假就怕遇到特别计较的教授。”肩膀往下一沉,抱怨道“为什么我们不聚餐。”
柳临渊笑他傻“选修那么大的课怎么可能聚餐,又不是必修还有小组作业。”这说的她都要怀疑到底谁是韩国的学生了。
自然知道的李炫雨也就是抱怨而已“我想抢‘戏剧理论’来着,没抢到,教授太热门了。”看了眼不远处的绿灯要过了,抓着她想跑被柳临渊拉回来,又不赶时间“你那都跨专业了,修我们的课干什么。”
李炫雨瞄了眼她还抓着自己的手,心不在焉的嘟囔了一句“你说你会选戏剧理论啊。”刚说完柳临渊的手放开了,吓了他一跳,慌乱道“我是说,听听也了解一下导演的视角么。”
“那算什么导演的视角,又没关系。”柳临渊笑道“真的想知道这个的话,还不如在片场多和导演学学。”
刚才说错话的李炫雨讪笑说她说得对,掏出手机对她摇了摇说要打个电话给朋友,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柳临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嘀咕,她听到了那句‘你会选’,总觉得这话好像不太对劲,这家伙喜欢她?不可能吧,就算电话和短信说得多,他们也就见过两次啊。
情商常年在线,虽然对恋爱不怎么感兴趣也被人追过的柳临渊,对别人的感情说不上敏感也不算完全的小白,没谈过不代表就什么都不懂。本来就够忙的人还浪费时间要修一个没有学分的课,李炫雨有那么好学么?还是她真的是学渣,不懂学霸的世界?
装作没听到心里却有了怀疑的柳临渊,有意识的避开能产生误会的行为,比如李炫雨打完电话回来后,他们的距离重新回到一臂左右。虽然不太确定,但她怕自己给对方错误的信号,万一李炫雨误会了,那就尴尬了。
有没有接收到错误的信号还不确定,但是她避开的这个动作被李炫雨直接拽到身边,低头和对面差点撞上的人说对不起,等那人瞪了他们一眼离开,吐槽柳临渊“想什么呢,看路啊。”
柳临渊动了下肩膀“抱歉抱歉,在想等下聚餐的事情,你知道我不能喝酒,每次都要解释很麻烦,而且很多人不相信。”说着又要往边上挪。
“酒精过敏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又不是多罕见的病。”李炫雨又把她拉回来“过马路了。”抓着她的手腕往前走“你看着路走,别没被人撞到被车撞了。”
被拖着过马路的柳临渊纠结了两秒要不要抽回手就放弃了,硬拽回来也挺奇怪的,一直到过了马路看他还没要放的意思,转了下手腕。李炫雨直接松手了,还笑她“突然别扭什么。”
李炫雨伸手把她推到马路里面,自己走在车道的那一边,距离她两个拳头左右位置往前走“等下我要先去我们系那边,过一会儿去找你,要是有人非要让你喝酒你就发短信给我,我去和他们喝。”
听到挡酒言论的柳临渊想的更歪,有意无意的试探了一句“你是暖男的类型么,对女生那么好,用这招骗了多少姑娘了?”
“瞎说什么,你就那么好骗,帮你喝了几杯酒就是对你好了么?那你眼中的暖男也太随便了。”李炫雨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转头看着前方耳朵却悄悄红了,说出口的话是“我们什么关系,从小到大啊,我还给你主持过婚礼呢。”
柳临渊愣了两秒,他们这算从小到大吗?听到婚礼笑了“那神父现在是在照顾小伙伴么?”
“当然了,你酒精过敏不还是因为我么。”李炫雨咳嗽一声,岔开话题“你们系的不知道你是谁么?我记得老师好像来过我们学校,应该没有那么无聊的找你麻烦的人吧。”
想起这个柳临渊有些无语“大部分都很好相处,不过有个人大概是平时日子过的太辛苦,所以觉得我这种活在蜜罐里的人应该吃点苦头,有事没事都要在我面前展示一下存在感。”奇葩到哪都有。
“男的女的?”
“男的。”
“前辈?”
“嗯。”
李炫雨撇嘴笑了下“当他是空气好了,我们也有这样的人,我都是装看不见的。”他是童星出身,出不出名都已经进圈了,同学很多都是圈外想进圈的,也有些没事找事的前辈,有个前辈的身份应对就很麻烦“等下见到了,你指给我看。”
“不用指,等下你看到最高的那个就是。”柳临渊还是见到人才想起来有这么回事的,那人也没做什么特别过分的,就是时不时的骚扰她一下,说点奇奇怪怪的话而已。
再次过马路的时候李炫雨依旧伸手想拉,柳临渊往后避了一下,说自己走,他好歹是个明星被人拍到万一有误会。李炫雨装模作样的自嘲,要是能因为这个被人发现也算是一种新闻了,又说果然是圈内的红人,现在都不愿意一起了。
巴拉巴拉说的一个绿灯都过去了,又一个绿灯亮起,柳临渊直接伸手搂着他的胳膊“差不多一点就行了,你这是演苦情剧么。”拽着他往前走,还差点拽不动“走了~”
李炫雨半边身子歪在她身上,被她拖着往前走,右手像是断了一样,伪装伤残人士“我不是怕你被人误会么,搞不好就碰上了喜欢你的,或者你喜欢的人啊。”
“喜欢你的搞不好有,喜欢我的暂时还没发现。”柳临渊觉得自己应该是误会了,正常情况下要是喜欢她,应该没这么不要脸的。
走过马路再次把柳临渊推到路里面的李炫雨斜眼看她“听这句话的意思是,你有喜欢的人?”
“我喜欢我自己多一点。”柳临渊笑道“我太喜欢自己了,好像没办法喜欢上别人。”转头看着李炫雨“你知道希腊神话里有个爱上水中自己的倒影死去的神么?”
李炫雨想了想,夸张道“你这么自恋?”一点都看不出来。
“这不叫自恋。”柳临渊指了指自己“这个叫自我认知清晰,除了父母没人会比我更爱自己了,我都那么愛自己了,怎么可能还有心思爱上别人,每天取悦自己的时间都不够了。”
沉默了几秒的李炫雨很有求知欲的态度问她“那你每天怎么取悦自己?”
“让自己开心啊。”柳临渊掰着手指给他算“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出门,看看美景找喜欢的地方,时间足够的话就去玩,刷一下朋友圈看有没有新开的店没去吃过,老店请了新厨师,出了新的发布会陪妈妈去扫。。。”顿了一下,笑意收敛“就是玩点喜欢的东西。”
李炫雨有听没有懂“这和你自恋有什么关系?”
“都说了不是自恋了。”柳临渊让他别抠字眼“好玩的太多了,哪有时间去谈恋爱,喜欢一个人总要花时间的吧,我的时间都花在自己身上了。”
试图理解她的李炫雨还是没弄懂“追你的人没有吗?不会吧。”
“当然有,但是我们距离太远了。”柳临渊想到曾经的追求者们“我不是在家就是出国了,跨国哪那么好追,在家的话我爸。。。爷爷那么凶,他们也不敢。”
李炫雨挑眉笑道“那是你没碰到真的喜欢你的人,喜欢你的话,就算你在世界的另一边都会追过去的。”
柳临渊想说你还真小看了亲爹的防守能力,她身边的朋友的男朋友都会被查身家,不过她也只是笑笑“可能吧。”
“不是可能,是一定。”李炫雨一脸我就是真理的表情,柳临渊反倒疑惑了“你怎么知道?”
“我。。。我知道不是很正常么。”李炫雨昂头傲娇“男人都这样。”
柳临渊大笑推了他一把“快走吧,男人。”二十刚出头的年纪还男人呢。
摆明被小看的待遇弄的李炫雨很是抱怨,柳临渊不理他推着他往前走,十几分钟后到了聚餐的店里,已经五点多,店里的人已经不少。这家店没包间,大厅分两个区域,一边是要脱鞋上去的榻榻米,中间用珠帘遮挡,另一边是秋千当座位的情侣专座。
聚餐都是在榻榻米的那边,桌子是四人桌,人多自己动手拼起来就行。学生为主要客源的地方讲隐私没什么必要,反倒是想要交朋友的年轻人挺多的。位置离的都比较近,碰到同学之类的都不用搬椅子,直接往桌边坐下就行,嫌冷拽个坐垫,随意又自在。
柳临渊报了定位人的名字,服务生学姐指着东边的那一排长桌说人还没到,问她是等所有人都到还是先点。李炫雨说他们等一下,带着柳临渊找个了墙角坐下了,以柳临渊说的那些和他们今天要来的人算,这边最多就还有十几人位置就满了。
等人的时候两人东拉西扯,从学校哪个老师讨厌,到据说哪里有灵异事件,再说说如今正在军队里服役的‘小新郎’两人都好久没见,要不要改天等余承濠休假出来一起约个饭什么的,都是些细碎的小事情。
柳临渊聊的越来越开心,也越来越放松,彻底忘记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时候,此前半生不熟多半在记忆中出现的同学们登场了。一起登场的还有那位今天去报道时碰上的让人无语的家伙。柳妹妹憋屈了大半个学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见面就躲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