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到四师兄那里的时候,看到四师兄正盘膝坐在房前,身前一溜插着七柄长短、宽窄都不同的剑。
大师兄应该也早已跟四师兄说过自己要来学习搏斗之术,四师兄是在这里专门等他。
“四师兄。”华云硬着头皮来到四师兄身前,恭敬的行礼。
“你知道大师兄为什么叫你跟我学习搏斗之术吗?”四师兄看人的眼光像剑一样刺人,华云低着头都感觉到脊背发寒。
华云摇摇头。
“三个月后,新入门的弟子要进行大试炼。今年的规则改了,改成入门三年以内的弟子都可以参加。”四师兄冷目如电。
华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所以沉默不语。
“你知道入门弟子大比是干什么吗?”四师兄问。
“藏书楼的书里没有记载。”华云想了想回答道。
“那我告诉你,简单来说,就是两个字——淘汰。”四师兄说道。
“淘汰?”华云还是不解。
“每年都有很多新入宫的弟子,资质有好有差。飞云宫能够得到的修道的资源,比如晶石、玉石、各种药材都是有限的,不能浪费在那些在修道上毫无希望的弟子的身上。所以必须将一部分资质差的弟子淘汰。”四师兄继续说道。
“怎么淘汰?”华云抬头问道。
“有人会在试炼中直接死掉,还有一部分会在试炼结束后直接定为打杂弟子,他们的修道之路大致上也就到此为止。”四师兄冷冷的看着华云。
“会死人?”华云大吃一惊。
四师兄严肃的点了三下头。
“为什么?”
“这是谁定的规则?”
“都没人管一下吗?”
“这那里是什么试炼,分明是鼓励弟子们相互搏杀嘛。”
华云满腹的不满,一连串的问题。
“闭嘴!”四师兄一声冷哼,打断了华云的喋喋不休。
“少一部分人来分有限的修炼资源,这符合所有人的利益;战场之上,胜者生,败者死,也符合修仙界强者为尊的基本法则。所以这个试炼没有问题。”四师兄冷笑。
“那可以不参加吗?”华云想了想,问道。
“飞云祖师传下规矩:不参加者,皆诛之。”四师兄没有正面回答,冷冷说道。
“这又是为什么?”华云问道。
“看来大师兄说的没错,你就是少经风雨。”四师兄懒得回答华云的问题,扬了扬头,看了看天空的太阳。
“现在你只需要明白:第一,你必须参加试炼,别想着不参加,除非你现在就去死;第二,试炼之中,问胜败,不问其他,所以你这个师父的关门弟子的身份在试炼中没什么用,如果你在试炼中被打死或者打残了,那就是你的命;第三,今年的规则是可以参加试炼的弟子是三年之内入门的弟子都可以参加,所以肯定会有‘炼体期’的弟子参加,试炼会比往年激烈很多,所以今年一定会死很多人。”四师兄冷冷说道。
华云呆呆的站着,感觉自己站在悬崖边上,进退无路。
“四师兄,这规则改的不公平。”好一会儿华云才缓过神来说道。
“你这句话是世间最没用的话之一。”四师兄看了眼华云说道。
“这不是我想象中的修道。”华云认真的说道。
“这是真实的修道。无论你想象中修道是什么样子的,这时候完全没用。你就是要在试炼中与许许多多的人争胜败、分生死。”四师兄看了眼华云的眼睛,嘲笑的说道。
“这七柄剑是我修道中不同时段使用过的,每五年换一把。你可以选一把作为三个月后参加试炼时的兵器。”四师兄一指脚下插在灰石地面上的七把剑说道。
华云意识下的随着四师兄的手指去看那七柄剑。
第一柄寒光闪闪,却只有两尺长,像一把匕首;第二把剑身细长,锋芒逼人;第三柄宽窄适中,长短适宜,锋芒内敛,剑身却亮如秋水;第四柄剑身宽大,只有单侧开锋,更像单刀;第五柄与第四柄相似,只是颜色不同,应该是材质不同;第六柄未曾开封,而且断了一节,剑身也遍布裂纹;第七柄就是四师兄现在用的,非独剑身很宽,而且厚度很厚,名为剑,其实更像锏。
华云拔起了第三柄剑。
入手清凉,剑身弘亮。
这是华云第一次拔剑,感觉很奇妙。
有兴奋,有恐惧,有沉思,有庄重。
拔剑就要争斗,拔剑就要杀人,拔剑就是走进了深不可测的风雨。
拔剑容易,放下剑就难了。
“我建议你选这一柄。这柄剑没你那柄好看,但重量是你那柄的两倍,坚韧锋利也超过你手上的那柄。动起手来更加稳重有效。”四师兄指着第四柄剑说道。
“有效?”华云反问。
“用同样的力道,你那柄剑只能伤人,这柄剑足以杀人。”四师兄认真的说道。
“我没想杀人。”华云回复到。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拿剑不杀人,要剑干什么?”四师兄眼神冷冽。
“剑者,凶器也;然亦礼器也。其伤人在后,伤己在前。”华云回答到。
“拽什么文?什么乱七八糟的?”四师兄不懂。
“简单来说,就是不得已才用剑,即便用剑,也要时刻记住要‘慎杀’。”华云笑道。
“等你被人打的像狗一样,你就知道那是屁话了。大师兄安排你来,本来也不是让我教你做人的道理的,你那些幼稚浅薄的话,别说给我听。”四师兄一翻白眼说道。
“那师兄你准备让我干什么?”华云手指感触着剑锋,轻轻一碰就割了一个口子。有血珠渗出,华云把伤口放在嘴边吮吸,入口腥咸。
四师兄递过来一本薄薄的册子。
华云接过来,名字叫做《唐家秘剑》。华云翻了两页,里边阐述的都是用剑的基本要领,还有就是剑招图谱。
“要不是这本书是四师兄你给的,我还以为这是本世俗的武林秘籍呢。”华云笑着说道。
“这本来就是世俗的武林秘笈。”四师兄冷笑着说道。
华云不解。
“这本秘笈是藏宝阁中一个长老在世俗中的家传秘笈,当年和他打架,我顺手抢了过来。他虽然不会参加这次的试炼,但听说他的后辈有人会参加这次的试炼,那个后辈就是这次试炼中有可能对你下死手的人之一。”四师兄冷笑着说道。
“可是我们是修仙者,修的是道法神通,学世俗的武功干什么?”华云没有问四师兄为什么会跟藏宝阁的长老打架,因为以四师兄好斗的性格,跟谁打架都不奇怪。
“你使两式道法神通给我看看?”四师兄嘲弄的看着华云。
华云这才想起道法神通的最低修炼要求也必须是“引气末期”,而且即便到了引气末期,能修炼的道法神通是在是很少,在真正的搏斗中用处不大,所以笑笑没回话。
“还有,世俗武技当然无法和道法神通相提并论,但在近身搏杀的技巧上很有参考价值。这次你们参加试炼的弟子绝大多数修为都很浅薄,基本不会有人有能力动用法宝或者大威力的道法神通,所以近身搏杀仍是主要的制胜手段。”四师兄说道。
“说了这么多,师兄你能表演几招吗?”华云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笑着说道。
有清风拂过,华云手里的剑已经被夺走了。
灰石场上,一道绚烂的光忽然亮起,迎着初夏的渐热的阳光,眨眼间变成一团四处流窜的光团。
华云只觉得目眩神迷,看不清楚。
风止光熄,华云感觉手中一沉,剑又回到了手中,四师兄像是从未动过一样,依然稳如泰山的立在三尺之外,如渊渟岳峙。
过了好一阵,灰石场上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不断的有碎石飞出丈许高,腾起阵阵烟雾。
华云躲开一颗溅想自己的石子,不解的看向四师兄。
“这是剑气入石,本来不算难,难的是能控制已经离体的剑气在你想要的时候才爆发出来。”四师兄还是冷笑,但冷笑中透出阵阵的骄傲。
华云不明白,也没问,因为知道问了也不懂。
“你会在这里学习两个月。可以学这套剑法,也可以修炼你的道法神通。我会在必要的时候指点你。”四师兄说道。
“我能明天再来吗?”华云收起那本《唐家秘剑》,仰头问道。
“为什么?能得到我指点不知是多少飞云宫弟子的梦想,片刻时间都是很珍贵的。”四师兄看着华云,像看见了稀世珍宝。
“我要去找一把剑鞘。”华云老实的回答。
“多了剑鞘会减慢你出手的速度,你看我,就从来不要剑鞘。”四师兄不满的指点到。
“剑无鞘,就只能是凶器;有鞘,才是礼器,才是‘慎杀’之意。”华云解释道。
四师兄面上的冷酷不见了,露出就像见了鬼一样的神情。
“大师兄说你幼稚,我看还是说的太轻了,我看是傻。”四师兄冷笑。
华云鞠躬行礼,到三师兄那里去。
“三师兄,我想要一个剑鞘。”华云知道三师兄擅长炼器,弄一把剑鞘是轻而易举的事,也就没有客气的说道。
“剑呢?”三师兄露出一口锃亮锃亮的牙齿问道。
华云递上了剑。
三师兄看了几眼,点点头把剑还给华云。然后招来一块黑乎乎的不知道什么的材料,放在炉子上烧。
“要名字吗?”当材料烧得通红的时候,三师兄问道。
“就叫‘慎杀’吧。”华云想了想,认真的说道。
三师兄回头看了华云一眼,古铜色的脸有些抽动,但没说什么,夹起通红的材料开始锤打。
一个时辰后,华云站在三师兄门外,将手里的剑举到空中,眯着眼打量手里的剑。
很漂亮的一把剑。
剑长三尺六寸,剑柄浅金带青,剑鞘墨绿,遍饰花纹,“慎杀”两个古篆镶嵌在剑鞘上,古朴庄重。
华云向屋内道了声谢,就回到了五师姐的阁楼。倒不是有什么事,而是华云实在不想和四师兄呆在一起,所以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
在楼梯上恰好遇到了五师姐。
“师姐,你看我的剑怎样?”华云递上剑,笑着问道。
五师姐没有接过来细看的意思,目光随意扫视了两眼,最后落到“慎杀”两个古篆上。
“这是我给这柄剑取的名字。”华云解释道。
五师姐看了华云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朝楼下去了。
华云朝旁边避了一下,鼻中闻到一阵很淡很淡的香气,不禁有些纳闷:从来没见过五师姐用香料或者胭脂水粉,怎么就会有香气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