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乖”散去金色的羽翼,落回华云的肩头,守门弟子赶紧掏出一块玉牌,同时念念有词。
“进去吧。”守门弟子看了华云肩头的“小乖”一眼,露出厌恶、畏惧、侥幸等不一而足的复杂情绪,最后淡淡的对华云说道。
华云向大门走,果然毫无阻碍的进去了。“大怪”主动的很乖的留在了外面。
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发黄的一架架书,和天花板上众多的亮到晃眼的夜明珠,再有就是好多双好奇的探究的眼睛。
也许是“小乖”太过暴力,造成动静太大,华云进入藏书楼的时候,迎来了全体同门的注目礼,不过随后大家的目光又都转向,重新回到华云肩头的“小乖”身上,纷纷露出了“果然如此”、“果然像传闻中的那样”的神色。“小乖”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没有丝毫的惭愧或者害怕的神色,反而挺挺胸脯,抖抖羽毛,一副傲然的神情。
“小乖”的表现自然让众人不快,不过明显也是恶名在外,完全没人愿意招惹它,很快各自散去。
华云转了一圈,才觉得这里的藏书极多。光是四层的大书架,就有三四十排,每排六个架子。华云估算了一下,单是一层的藏书,至少也在四万册以上。整个藏书楼有七层,算下来有将近三十万册。可以说藏书量极为丰沛。
于读书而言,华云算是很熟悉、也很喜欢的。自小在爷爷的书房里厮混,华云也读了不少书。只是与同龄孩子读的那些富国安邦、修身立命的圣贤书不同,华老先生的书房里只有人物传记、奇谈志怪之类的杂书。这时候骤然见到这么多五花八门的书,华云就好像河里的鱼到了大海,乡下孩子进了城,满心的赞叹、感慨和欣喜,却茫然不知所措了。
华云没见过这么多书,一时间也不知道从哪里着手。于是回到离门口最近的书架,随意抽了本书看。
这是本叫做《乾元考》的书。
“乾者天也,元者始也。”
第一页的开宗明义只有这一句简单的话。
华云一头雾水,翻了几页,明白这是一本论述天地起源的书,讲述的是有文字记载之前大神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华云眼下对这种玄之又玄的话题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怎样迅速入门,开始修炼。所以他果断的扔下了这本,重新抽出一本。
这本书名为《南州记》,华云翻了翻,是一部叙说一个叫南州的地方的风俗地理,自然也不是华云所需要了。
华云再换一本,这本叫做《五行论》,总算与修炼有些关系。
华云大概翻了几页,明白这本书阐述的是五种灵气与修炼的关系。这正是华云所需要的。于是放在一边。华云又另外抽了十几本书,也看了看头两页的内容,发现这些书也是五花八门,什么样内容的都有。有修炼有关的,更多的是与修炼无关的。
华云看了看书架间忙碌的同门,很想找个人问问这不同内容的书摆的乱七八糟的是怎么回事。但在飞云宫的一个月以来,华云也明白除了像大师兄二师兄这样的少数,这些修道同门都很是冷漠。而且所有的弟子都隐隐按照自己所在的五大阁,分成好几个小团体。自己是琉璃阁门下,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团体,另外因为那些华云知道的或者不知道的原因,琉璃阁门下很是召所有团体的嫉恨。所以华云知道就算问了,这些人也只会给自己白眼。于是只能自己摸索,在心里安慰自己说反正是第一次来,以后总会弄懂的。
华云又选了一本书,叫《道源论》,然后才拿了刚才的那本《五行论》,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开始看起来。
《五行论》论述的是“五行灵气”与修炼的关系;《道源论》论述的是修行的流派之类的东西,对当今天下的修道大派的由来、传承做了详细的记述,虽然名曰“论”,其实近于杂谈、志怪类,带着记述传说的性质。
华云靠着一扇窗,在木质的地板上坐倒。一页一页的慢慢翻,一页一页细细的读。
“混沌阴阳不可考,五行方是世间真。莫言修道无明路,炼得金木存自身。”华云低声念到。
这是《五行论》第一页上开宗明义的文字。华云偏头想了想,“混沌”、“阴阳”、“五行”的传说世间多有,但都是些虚而不实的怪论,而且似乎三者本是一物,无甚差别。然而这里却直言只有“五行”为真,混沌和阴阳为不实,实在是想不明白,于是翻开了细看。
很快,华云就沉迷了进去,除了偶尔翻动书页,就像睡着了一样。
华云从书中的世界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一片漆黑。楼内的同门也走了大半,还剩下寥寥十几人的样子,华云想起今天来之前没有跟二师兄说过不回去,心想不该让二师兄担心,于是把书放在旁边的书架上,记住位置,就出了藏书楼。
走出大门,屋内的明亮的夜明珠的光线忽然消失,让华云短暂的失神。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注意到守门弟子已经换了人。
华云没有向新来的守门弟子打招呼,而是直接招呼在不远处安静窝着的“大怪”,悠闲从容的上了“大怪”的背部,然后一声低喝,就在大怪“呱呱”声中冲天而起,潇洒离去。
秋风凉爽而不寒冷,星光闪烁而不沉寂。华云在夜风里张开双臂,让秋风吹起不合身的袖袍,只觉得浑身舒畅,然后生出一种异样的、满足的感觉。
很多年之后,华云想起那个自己第一次在夜空中张开双臂的夜晚,才明白当初的异样感觉叫做心无挂碍,那种满足感其实应该叫做“幸福”。只是当初自己太过天真和浅薄,竟然没有一丝丝的珍惜。
华云回到二师兄的草房的时候,二师兄正在盘膝修炼。华云看了看天空,月亮已经过了中天了,也就没打扰二师兄,自己去睡了。
这一晚华云回来的很晚,所第二天华云也起来的很晚。二师兄早已停止了修行,继续在药园里摆弄他的药材。华云找到他,看了一会儿二师兄用各色不同的水浇灌溉他的那些奇怪的树,同时把自己想经常去藏书楼看书,可能回来很晚甚至不回来的事,还有自己想多与其他宫中的弟子接触的事说了一下,想征求二师兄的意见。
“你没听清楚吗?师父说了放养你,就真的放养你,你想干啥都行。哪怕你去杀人放火,我们师兄弟也不会管你的。”二师兄继续低头浇水,头也不回的说道。
“杀人放火也行?”华云想二师兄真会开玩笑,笑着反问道。
“修仙本是上逆天道。连天都敢逆,逞勇斗很、杀人放火还不是常有的事?不过这些事我们师兄弟里只有老四擅长,你要真的去跟人逞勇斗很,拉上他。当然你要是跟人打架被打残废或打死了,原则上讲就算师父也无话可说,你要想明白了。”二师兄回头看了华云一眼,认真的说道。
“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华云第一次听说修仙界竟然不忌杀人,下意识的反问道。
“在修仙者的眼里,王法连一文钱都不值。老六,你要明白修仙者的世界跟你原来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其中最大的不同在于这个世界里以实力为尊,虽然各门各派也立下了规矩,但那些规矩都是给能力不足者去遵守的,真正实力高强的人,这些规则对他们而言也是废纸一张。”二师兄严肃的对华云说道。
华云愣在当地,很长时间转不过弯来。
“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也没什么不同,就像你们世俗界的皇帝和贵族,要杀人不也是说杀就杀了,其本质也同样是实力为尊,只不过加了些装饰罢了。而在修仙界,杀人是连装饰都不需要的,是纯粹的铁血规则。”二师兄又想起什么,一拍脑袋说道。
“那不是说像我们这样初入门的弟子,要是随便来个师兄把我们打死打残了,什么责任也不用负?”华云愣了好半天,才憋出这样一句话。
“你是不是傻?我刚刚不是说了只有实力足够的人才能无视规矩,在飞云宫里除了五位阁主,没有人能有随意杀人的实力,这样你明白了吗?”二师兄恨铁不成钢。
“嗯,明白了。”华云见二师兄一脸的郁闷,压下心中的疑惑,摸摸鼻子回道。
“你明白什么了?”二师兄问。
“我明白修仙者是实力为尊,杀人是常有的事。”华云点点头说道。
“晕啊,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的重点是说在飞云宫里,敢置你于死地的只有五位阁主。你做事可以没有顾忌,但是不要得罪五位阁主,我说的够明白了吧?”二师兄再次狠狠的拍了拍自己额头说道。
华云这回事真的听懂了,沉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