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泽衍上门叫板,在许然眼里,白庭昶一个没长齐毛的臭小子都算不上一回事,毕竟一个懂点术法的人类能掀起的风浪,总不会比周泽衍这个魔君大。虽然许然很坚定的认为,对方不是来叫板,但是孟清秋认定是对方并不把她放在眼里。
两人吵吵嚷嚷跟小孩子似的争执半天,钟奕泺终于听不下去,出声打断道,“孟清秋,你知不知道,她很害怕。”
他早就发现,孟语菲这一整天都没能安稳,从早上遇见白庭昶便吓得脸色苍白,幸好途中被学校里的新奇所取代,但是跟着他出校门时再次被白庭昶阻拦,哪怕再装作无所谓,也遮掩不住她的颤抖和心底的恐惧。
可这些,孟清秋却毫无所觉。
被点到名的狐狸一脸茫然,但见钟奕泺脸上有风雨欲来的预兆,捏了捏自己的鼻尖,惶恐道,“啊?害怕?”她愁眉苦脸,眉毛揪在一处都可以打个结,依稀有点作天作地的小狐狸模样,而不是那个冷漠的模样。
钟奕泺在心底叹息,这家伙终于有点反思的正确态度,刚要对她和颜悦色一些,却听她纠结道,“我说你都这么大人了,害怕什么,你就把周泽衍当做以前见到的那些妖魔好了,反正都差不多。”
话音未落,许然便看见钟奕泺脸色阴沉,连忙伸手扯了扯孟清秋没有收起的尾巴,小声提醒道,“诶诶诶,规矩点。”
“我。”
孟清秋刚起了头,就见钟奕泺突然变脸,刚刚的阴沉全部收起,没有表情的脸上出现了点冷意,“是我想太多。”
转头看着钟奕泺一步步走上楼,许然捣了捣孟清秋,“装什么死啊,解释一下又怎么,费你什么劲了。”
“你觉得我应该解释吗?”孟清秋视线轻轻扫过昏睡的孟语菲,眼神变得温柔起来,“天冷,把人抱回房间里吧。”
其实许然心里也觉得不该解释,孟清秋在乎不在乎孟语菲,是不是将她放在心里,这些都不该是钟奕泺关注的。再者,他们还是应该和钟奕泺拉开距离,不管周泽衍是不是为了他而来,总不能将钟奕泺扯进这团乱麻里。
不过,“为什么要我抱上去?”
孟清秋挑眉,“我现在是女人。”
这还真是一个非常好的理由。
但是孟语菲和钟奕泺的安危问题,还是需要好好考虑的。第二天一早,孟清秋再次担纲送人的任务,理由无他,许然要去上班,没时间。整个早上孟语菲兴奋地无以言加,因为孟清秋亲自送她去学校,并且许诺会在校门口等待他们出来。
眼看着钟奕泺和孟语菲走进学校,孟清秋拿着手机和kindle,至于车钥匙这种东西,简直就是累赘。她四处打量了下,附近有个小型咖啡馆,装潢倒是挺得她心,只是围着不少学生,叽叽喳喳地等待早餐。
学生们有时候会在这里买早餐,咖啡面包固然好吃,但咖啡馆终究不如路边摊更加香甜吸引人,再加上价钱略高昂,并没有太多学生会愿意在这里买早餐。不过现在还不到上课时间,所以微微有些热闹。
孟清秋缓步走入咖啡馆,抬头扫了眼菜单,发现吃的大多都是甜品。今天大家起得迟,冰箱里又没什么东西,钟奕泺就随便做了点炒面,现在倒是还撑着,其他东西吃不下。想了想,她点了杯美式便拿着小票找了个位置坐下。
从进门起,孟清秋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光是一头浅色的灰发就够引人注目,更不用说那颜值。只是美女身上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没人敢上前搭讪,送咖啡的服务生也只敢偷偷瞄几眼就跑回柜台,痛恨自己的胆怯。
“旁边有人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孟清秋下意识抬眸,下一秒眉头便皱了起来,“怎么是你?”
不等孟清秋表示拒绝,周泽衍便直接坐了下来,“果然没认错。”
这下孟清秋可没了刚刚优哉游哉的心情,她最最讨厌的就是有人打扰她的独处时光,干脆将手中kindle反扣在桌上,捧起咖啡。
“周老师不去上课?”孟清秋侧耳听见学校里铃声响起,店内的学生等到三明治也拔腿就跑,生怕迟到,“老师工资不高吧。”
“第一节没我的课。”周泽衍丝毫没有要离开的迹象,反而伸手趁孟清秋不备,拿起她反扣在桌面的kindle,“不知道你平时喜欢看什么?”
饶是孟清秋再眼疾手快也阻止不了他已经划开屏保的举动,随便一瞥,他脸上带着含有深意的笑容,但再仔细一看,嘴角笑意扭曲了下。
孟清秋伸手抢过kindle,见他这副表情,哼道,“魔族又不是没有断袖,没想到魔君还是个小清新。”
“至少我是没想到,你口味会这么重。”周泽衍僵住的笑意软和下来,摇头叹道,“这算是缺什么更会对什么好奇吗?”
孟清秋眉眼弯弯,却满是冷意,“知道太多,下场都不会好。”
服务员端来周泽衍点的碳烧咖啡以及鸡肉三明治,被孟清秋浑身散发的冷气波及,抖了抖赶紧抱着餐盘拔腿就跑。
周泽衍不置可否,打开桌上方糖罐子夹了几颗丢进咖啡里,缓缓搅动着,似是抱怨般嘀咕道,“这罪名也太大了些,不就是撞见你看小黄书。”
“哼。”
孟清秋突然觉得自己现在这样特别没意思,对周泽衍太过一惊一乍,简直就像毛头小子。即便他是魔君,不知道对钟奕泺还是她有图谋,那也不会现在就出手。想通这个关节,她干脆拿起kindle重新看了起来。
“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随你。”
“那就,清秋好了。”
孟清秋无所谓这些,在她看来不过就是虚名罢了。
她随口道,“就是魔君,也别不把时间当回事,人类可是很讨厌迟到。”
对于他们来说,时间并不如人类这般宝贵,做什么事情都习惯于拖拖拉拉,但对于人类而言,准时是很重要的美德。
“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担心我吗?”不等孟清秋回答,周泽衍微微笑了起来,“谢谢。”
孟清秋不吭声,注意力却分了些放在学校附近,不知道白家那个小神经病什么时候还会过来。
“诶,你们早上有没有去时光?”
上完早自习,终于有了课间可以休息,同学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堆唠嗑。季霄身后的严穆渊一脸神秘,嘴角不怀好意的笑却掩饰不住就要飞上眉梢。
时光正是校门附近的咖啡馆,学校位于市中心,生意简直不能再好,但是对于学生来说,就不好了。明明就在学校旁边却没时间去,有时间去了,却又要和一堆同学争抢位置。有时候兔子不吃窝边草,也许是根本来不及吃。
“怎么了?”季霄还没缓过劲,一脸疲惫,显然昨晚又弄了个通宵,“有大事?”
“也不能算大事,就是今天在那碰到周老师了。”
众人对此嗤之以鼻,“切。”
一些女生心思活泛起来,以后可以经常去咖啡馆逛一逛,也许还能碰见帅哥老师说几句话呢。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严穆渊连忙道,“今天不知道哪来的大美女,头发还染了奶奶灰。我真是第一次现实中看到染这个颜色还能好看成这样的,那颜值,真不是盖的,太特么好看了。”
听到奶奶灰,钟奕泺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瞬间就想到了孟清秋。孟语菲没怎么在国内呆过,平时说话还行,可平常流行什么就和身边人没有了共鸣,所以听到奶奶灰这个词根本联系不起来。
“周老师直接就坐人家身边,我都看见人美女不高兴了,他居然没反应。”
虽然周泽衍只来了一天,可颜值以及身上的气质和风度,早已让班里甚至学校里大部分女生为之倾倒,男生大多羡慕嫉妒恨,而女生们这会听到严穆渊这么说周泽衍,哪能轻易饶过他。
“说什么呢!就知道污蔑老师。”
“就是,自己眼睛看花了,非要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只会让女生讨厌。”
“他这眼光,估计也不是什么大美女,看着有曲线就是大美女了。”
女生们叽叽喳喳,早就把严穆渊反驳的声音盖住,也吵的钟奕泺脑仁疼。
钟奕泺转过头,咳嗽了几声。他很少开口,一开口就是毒舌,季霄不知道被他伤害过多少次,大家生怕自己会遭殃,纷纷噤声。作为事件中心的严穆渊更是心惊胆战,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大少爷。
“你说的那个女人,是不是灰色大衣配深蓝色围巾。”想了想,钟奕泺又加了句,“和我昨天戴的围巾一样。”
早上孟清秋又开始犯懒,十分没有眼色,把他昨天随手搭在沙发上的围巾给戴上了,而且身上那大衣,也是他之前在网上订购,几天前刚到货的新品。明明昨晚他们才闹成那样,正常情况下不应该冷战吗?
居然不是熟悉的毒舌?
严穆渊愣了半晌,呆呆地回想,不由惊讶,转而看向孟清秋,“还真是啊。”
孟语菲第一个反应过来,看了眼钟奕泺,遥遥对了个口型,“阿九怎么又和周老师杠上了。”
她印象里昨晚孟清秋和周泽衍的关系差到哪里只能用水深火热形容,要不是许然及时回来,恐怕房顶都要被掀翻几次。不过许然硬是把她弄昏倒,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周泽衍的身份,更是不明白为何孟清秋要和他杠上。
听到这里,全班都快要沸腾了。
“钟神,你们认识?”
“嗯。”
所有人怒瞪一眼问了傻话的同学,这还需要问吗?钟奕泺自己都说了那个女人戴着围巾是他的,哪能不认识?
“那美女是谁啊?”见过孟清秋的严穆渊笑得合不拢嘴,“钟神能不能帮忙介绍下?”
“我邻居。”钟奕泺知道不说几句他们反而越来越会有兴趣,便简单道,“今天她会来接我和孟语菲放学,你们要是想看,跟我一起旷课啊。”
不少人瞬间熄火,都这时候了,全班也只有钟奕泺和孟语菲敢毫无负担地旷课。不过也有些人冒出小心思,表示愿意跟着钟奕泺一起,顺便请他吃饭,在外面玩玩。
“你什么时候认识大美女了。”季霄偷偷凑过来问道,“姐姐?”
想了想孟清秋的年纪,钟奕泺嘴角一抽,“长辈。”
“那应该年纪也不大。”
任季霄在那里胡思乱想,钟奕泺摇摇头,继续看起手中的书本,不再理会他人。可是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正和身边同学聊得开心的孟语菲,渐渐坚定了这个有些异想天开的念头。
寒风冷峭,许然伸手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就赶紧啪的关上,他实在是低估了初春的冷,搓了搓手心重新坐回桌前。昨晚阿芳留了条消息,说是有只小妖找上门,还有地址。他问过小李,这几天都没有客人来访,正适合出门工作,只是这么冷的天。
他还是比较喜欢窝在房间里啊。
想归这么想,小妖特地送来颗蕴养多年的灵草作为回报,他怎么也要出门去见见人家。幸好钟奕泺订的新车已经到了,不然连代步工具都没有。穿好羽绒服,又朝手心里呵了把热气,许然哆嗦着出门。
虽然安城总是被自己人调侃十八线小县城,但这几年也算是发展迅速,步了不少大城市的后尘,房地产市场火热,形成了城中村的情况。政府渐渐开始向外圈拓展,建立开发区减少城市负担。
小妖给的位置距离他的诊所也不算太远,正位于市中心附近一个棚户区,这里已经被开发商买下,准备推倒重新盖楼。听说这里有几家钉子户,一来认为开发商赔偿款不值,二来这里地理位置方便,赔偿的房子位置偏僻,哪愿意轻易搬走。
许然找了个位置停车,裹紧了羽绒服,小心走进像是垃圾场的棚户区。因为大多数人已经搬走,只余下几个钉子户,平时自然没有人来整理这边的垃圾,哪怕是初春,这里也有股微弱的难闻气味。
也不知道这几个钉子户是以怎样的毅力呆在这种环境,许然环顾四周,不由咂舌。这里年代有些久,并不像正规的马路平整,甚至还不如青石小路,坑坑洼洼,还有被风吹满地的垃圾,四周墙壁斑驳摇摇欲坠,让人难以想象市中心居然有这种地方存在。
许然心中叹气,正小心翼翼绕过一个散发着臭味的小水坑,便听见头上好像有阵轻响。这种环境下不可能放松,神经自然猛地绷紧,动作比脑袋快,迅速越过水坑,只听见身后哗啦一声响,臭味更加浓烈。
不用回头他也知道是盆泔水,只是不知道到底惹怒了哪路神仙,差点被淋一身。
还没回过神,眼前出现一个身影。明明只是中年模样却发须渐白,脸上满是皱纹,一副遭岁月蹉跎的老态,个子不高的男人手里还拿着棍子,指着他狠狠道,“老子早就说了!我们不搬!不搬!还敢来!看老子不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