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白庭昶,对方使的法术也是白家的功法。他和白家,在此之前早就算是势不两立。这次,不过是彻底激化了矛盾而已。
孟清秋抬眸看向二楼,眼底满是愤怒和困惑,“刘依依到底做了什么,白家要对她这么逼迫。”
还在计划着该怎样避免将苏陌萱和苏夏卷入其中,就见楼上各种声响,许然抱着刘依依神色匆匆下楼,而他怀里的刘依依面色苍白,毫无声息。钟奕泺几人看不出,孟清秋和苏陌萱却看得清清楚楚,只怕是一口气都快要存不住。
“刘依依看着不好,我已经打了电话叫救护车。”
原本寓意团圆的年夜饭,竟然这样手忙脚乱悲惨收场,没有人心情会好。许然抱着刘依依和苏奈先去了医院,孟清秋看着屋内一片狼藉,面色阴沉得吓人。
沉默了半晌,他深吸一口气,避免自己情绪外泄迁怒于他人,等冷静了几分,才镇定道,“萱萱,对不起,没想到会让你们碰见这种事。”
“你不用道歉。”苏陌萱想伸手拍拍他,却碍于秦少游在场,又怕引起孟清秋伤心,只好温声问道,“白家,是那个自称隐士家族的白家吗?”
“是。”孟清秋直接仰倒在沙发上,伸手遮住半张脸,眼里露出少有的无奈,“早知道当初就不在乎什么天条,干脆把他们全灭了得了。”
苏夏轻叹一声,坐在旁边揽住孟清秋的肩膀,拍拍他的脑袋,“别这样,再怎么生气,也犯不着把自己赔进去。”
“需要帮忙吗?”秦少游并不是无缘无故发善心,一只老狐狸三个半神在此,对方竟有胆量驱动恶鬼来袭,甚至还全身而退。哪怕孟清秋无所谓,但他可不会平白无故吃这个亏,“我想,最近鬼差应该是有些闲。”
“对方早就准备好的,我刚刚去查探,发现线索全部消失。只怕你找鬼差来问,都没有用。而且这事太乱,你和萱萱就不用掺和进来了。”孟清秋伸手捏了捏眉间,叹道,“夏夏,你要是有空,就去陪陪奈奈吧。”
“你不去吗?”
“我?”孟清秋笑了笑,笑容里满是苦涩,“我可不知道怎么哄她。”
从小苏奈就对他没有笑容,懂事起就没对他说过一句好话,眼下,只怕更不会有好脸色了。
闭上双眸,肩膀传来温热的触感,就听身边苏夏低声道,“阿九,不会有事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她在害怕。
不会有事。
呵。孟清秋笑意更深,他和许然或许可以去当当算命先生,这不好的预感百发百中,根本逃不过。不管如何,都是他太过大意,本以为白庭昶只是盯着孟语菲而已,却不曾想,他的目的竟是刘依依。
苏奈会原谅他吗?
连他自己想想都不会原谅自己,难道真是舒服日子过惯了,连点警觉心都没有,这么容易便着了白家一个小辈的道。
虽然总是逼着自己去思考怎么对付白家,但还是止不住心底不停冒出的难过。手指往上抬了抬,捂住了双眸,好像这样就能遮住一切,孟清秋痛恨此刻自己是这么懦弱,这么无能,懦弱的不敢去见苏奈,无能的保护不了刘依依。
都是他的错啊。
为什么,这么多年了,都不长进呢?
“阿九。”苏夏难过地抱住他,将脑袋椅靠在他的肩膀上,就像小时候朝他撒娇一样,轻声道,“这不怪你,不要把不该是你的责任揽到自己肩上,你本该像凤晞一样自由自在,如果被什么束缚住,那就不是你了。”
就像孟家人不喜欢苏奈一般,她并不喜欢孟家人,在她看来,孟家对于孟清秋就是种束缚,小时候孟清秋只陪伴了她少数时光,但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和孟清秋在一起,她可以放松,可以自由自在的,而孟清秋最让人羡慕的就是他的自由自在。
可是一有孟家的事,他便不那么自由自在了,来去匆匆,忙忙碌碌,最后连陪伴苏夏的时间都没有,算算这些年来,他们竟有十年没见。
“他们都不是我的束缚。”孟清秋抬手摸了摸苏夏的脑袋,迷茫的眼眸渐渐变得清晰。
他早就已经想好保住孟家一直子孙昌盛,在他心里这不是责任更不是束缚,只是对某个人的一个承诺而已,“放心,我不会像以前那么傻的消沉下去。至于白家人,我会让他们受到该有的代价。”
春节,是一年起始,除旧迎新的日子,所有人,都在为这一天真诚的高兴。明明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明明是开开心心的日子,却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难过与悲伤,被掩盖在其中。尤其在这热闹的衬托下,愈发让人绝望。
苏奈在手术室前守了整整一夜,一动未动,好不容易等到头顶灯亮,她猛地站起身,全身的骨骼都因此咯咯哒哒响起,但她顾不得全身的酸痛,满怀期待的看向医生。
却不曾想,出来的医生错过她期待的视线,脱下口罩,说着一句这世上最残忍的话,我们已经尽力。
尽力?不,怎么会是尽力?如果尽力,又为什么要道歉?
她很想哭,她想淋漓尽致的嚎啕大哭,很想很想,可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一点都哭不出来。
因为太难过,所以只能任由泪水肆意流淌,喉咙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仿佛被什么封印住,连一声简单的应答都发不出。
一夜过去早已是天亮,四周全是鞭炮声震天响,噼里啪啦,红红火火。声音大的连医院各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鼻尖好像还飘来炮火的烟味,可这一幕却让苏奈猛然发觉,自己在这喧嚣的氛围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她早就发现,这个世界是这么的残酷,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停下自己的节奏与脚步。离开和分别,都与这个世界全然无关。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世界这么残忍,让她经历同样的事情两遍。
当年她的母亲痛恨孟青城的姑姑孟乔乔抢走了父亲,驾车带着几岁的她去撞人,却被孟清秋轻飘飘将人救下。她和孟乔乔活着,母亲却死了。所有人都说是母亲的错,所有人都觉得她母亲死有余辜。
只有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说到底,她不该怪任何人的不是吗?
许然和孟清秋也和那些旁观者一样,哪怕是他们将自己抚养长大成人,但说到底,他们对她,又有什么责任呢?刘依依对于他们来说,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又怎么会像对孟语菲和孟乔乔一样悉心照顾呢?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因此怪罪许然和孟清秋,他们也有关注不到的地方,但是她还是不能压抑住心底那奔腾的怒火。
许然上前想抱抱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脸上的愤怒与绝望,让许然不敢再上前一步。他心乱如麻,大意的虽然是孟清秋,他难道就没有责任吗?如果他当时够警觉,在刘依依身上多下几道符咒,也许他们就能来得及救她。
抱着孟清秋煮好的热粥匆匆赶来,苏夏看到垂头不语的许然和一旁默默流泪的苏奈,巨大的无力感笼罩住全身。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孟清秋说过的一句话。
我想一直照顾她,我想一直陪伴她,春夏秋冬,朝朝暮暮,我愿意把一切都献给她,可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
他们可以陪伴苏奈一生一世,但苏奈想要的,只是刘依依活过来。
而许然和孟清秋做不到的,也正是让刘依依重新活过来。
“刘依依,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吗?”钟奕泺得知消息后,在众人的沉默之中勉强开口道,“她不过是一个小明星,恐怕连明辉集团总部大门在哪都不知道。”
他实在不明白,一个小明星而已,值得白家三少爷亲自来动手吗?
“不知道。”孟清秋面色平淡,静的有些吓人,“不过我不会让刘依依无法瞑目的。”
不过一个小时后,不知为何,察觉到一点风吹草动的媒体迅速开始捕捉消息,争相四处报道,甚至还有群狗仔匆匆赶来,直接将医院围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过年医院里人并不多,但消息早已传了个遍,不少人经过时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这里。各种视线朝这里看来,让苏奈避无可避,她想静一静,却有好事的护士医生凑过来一探究竟。
苏奈最后是被许然打晕了强行带走的,毕竟想要避过狗仔并不容易,许然怎么也没办法从医院强行突围,人多的情况下更无法使用隐身符咒。得知情况后孟清秋干脆让孟青屏帮忙,直接花钱摆平了一切。
本来还想现场直播的狗仔拿了钱自然嘴严,一句也不说,只是外界的猜测更多了。等到狗仔具体报道时,只是草草描述了刘依依的病情,对于没有过多报道的行为,竟还美名其曰应该不打扰死者,给予她最后的尊严。
过了几天,经纪公司召开记者会,拿出医院报告,公布死因是突发脑梗塞。但人们最喜欢猎奇,一时之间网络上更是众说芸芸,不少人甚至认为和莫寻脱不了关系。而莫寻,却在刘依依爆出进院消息后,就已经消失了。
让孟青城惊讶的是,莫寻居然直接找上了他,直言想见刘依依最后一面。毕竟有公司保护,他并没有被狗仔多番骚扰,但面上的疲倦却是再厚重的化妆品都遮不住的。其实孟青城也有想过让他见见刘依依,可惜许然担心他的出现会刺激苏奈,没有允许。
只是莫寻的行为让孟青城敏锐地察觉到白家的动静,帮助刘依依解决身后事都是孟清秋让他私底下做的,并没有惊动他人,而莫寻说所有消息都是黄颖臻问过公司高层告诉他,也就是说,韶光里有白家的人。
公众最关注的,还是莫寻和刘依依的关系,但莫寻却一直没有出现,更加促发了人们的好奇心。直到刘依依低调的葬礼上,记者们拍到了莫寻眼睛红肿的照片,以为有大料可发时,却被经济公司压下,无人再提。
再多的好奇心,终究会被时间磨灭。
一个月后,便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切太平。娱乐圈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事件发生,刘依依本来就不算什么大明星,自然除了粉丝外,再无其他人想起她的存在。
失魂落魄的苏奈由苏陌萱带走,有苏夏在身边陪伴好好照顾,许然也算放心。借走苏奈的那天,孟清秋并没有出现,其实许然也只是偷偷躲在一旁看着而已。他们担心的是同一件事,害怕苏奈看到他们,会受刺激。
刘依依没有什么亲人,家里只剩年老的奶奶,艺人的工作太过忙碌,她并没有时间照顾老人,所以一直在疗养院里请人专门照顾。她本来还想着初一便去探望她老人家,没想到,却发生了这种事。
老人在医院里什么都不知道,又有些帕金森,有时候直接就昏睡了过去。孟青城办事效率很高,消息也捂得很严实。过年的时候老人还乐呵呵地跟别人说,自己孙女有多么多么好,却不知道,自己的好孙女永远也没办法来看她了。
孟青城除了打点各家媒体,最重要的还是帮孟语菲转学籍,工作忙碌,一时间也没办法分神管其他事情。许然经常会去苏陌萱那里看看苏奈,很少在家,钟奕泺无事被孟语菲拉着帮忙补习功课,剩下孟清秋竟也忙得很,时常在家见不到影子。
虽然孟清秋一句话没说,但许然知道,他最忙的那几天里,是在帮老人四处奔走,争取得到最大的利益保障以后的生活。
苏夏一直羡慕他自由,可他的自由,又有什么好羡慕呢?许然总是觉得,孟清秋活着比他还累,明明出去工作养家的是他,明明帮忙照顾俩小孩的是他,可是挑担子罩着人的,还是孟清秋。
他只不过,是看起来自由而已。
“能跟上吗?”
孟清秋亲自开车送钟奕泺和孟语菲两人上学,孟语菲的入学手续早就由孟青城搞定。因为孟语菲的坚决,孟清秋只好让她直接和钟奕泺一起念高三。可只剩下半年时间,他不知道孟语菲成绩如何,更不知道她高考会如何。
“没关系。”孟语菲低头整理书包,头也不抬伸出空闲的手拍了拍身边钟奕泺肩膀,“不是还有学神在嘛。”
自从知道钟奕泺从小到大总是第一全无败绩后,孟语菲看向他的眼神完全变成了星星眼,成天拉着钟奕泺帮她补习功课,那份认真劲,简直换了个人似的,明明之前还嫌弃过他和孟清秋同居。
某人想到这里,高冷的抿了口咖啡,扯了扯围巾,“太差了就是神仙也救不过来。”
孟语菲悄悄翻了个白眼,今天可是孟清秋亲自送她上学,心情好,不跟他计较。
“上课注意听讲。”孟清秋倒不担心她成绩差,只是担心她现在这么随意放纵自己,以后会后悔,忍不住像许老妈子一样啰嗦起来,“国内和国外学习氛围不一样,压力也有些大。要是实在受不了,就跟我说,不成就让孟青城找个家教,直接在家里学好了。”
“好啊!”孟语菲简直快要笑到脸裂开,漂亮的脸庞直冒傻气,哪有精贵大小姐的模样,“我就知道阿九是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