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上课铃声及时响起,严磊连忙缩回脖子,刚刚钟奕泺的眼神,冰窖都比他的目光温暖。收回视线,钟奕泺将刚睡醒想暴走的阿九一股脑塞进课桌,瞬间触碰到冰冷的铁板,阿九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钟奕泺带到学校,只好乖乖呆在桌洞里一动不动。
季霄趁老师刚走进教室,扔了张纸条在钟奕泺桌上,还特地挑眉,让钟奕泺看见。抬眸看了眼站在台上整理手中东西的老师,钟奕泺伸手拾起枝条,放在下面打开,阿九也凑过脑袋倒着看纸条。
这纸条是季霄随手从练习本上撕下来的,字还写得歪歪扭扭,只有两个大字,宠物?
它怎么可能是钟奕泺这臭小子的宠物?阿九气急,正要转头朝季霄龇牙咧嘴给个教训,却被钟奕泺眼疾手快一把按住脑袋,它又担心会引来外人目光,挣扎都不敢用力,小脑袋扭来扭去怎么看都滑稽的很。
而这边钟奕泺淡定对上季霄好奇张望的眼神,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终于感受到了让狐狸憋屈的快感,怪不得许然这么喜欢在外人面前折腾阿九。
幸好阿九没有看见这两人的互动,否则,非要把教室屋顶都给掀翻不可。
折腾了会,借着老师讲解题目的声音,阿九干脆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中午季霄和陈品冠过来叫钟奕泺吃饭,哪怕到处都充斥着学生们的吵闹声,它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无知无觉,会这么睡死过去般。
“钟神,你这狐狸可真够懒的。”季霄伸手戳了戳狐狸脑袋,一点反应也没有,“中午要给它弄点什么吃吗?”
见阿九被季霄戳中脑袋依旧毫无反应,钟奕泺的眼底深了些许,反问道,“你们中午吃什么?”
“开封菜,好久没吃怪想的。”
钟奕泺低头盯着狐狸毛茸茸的脑袋,想了会道,“那就给它点原味鸡和烤翅吧。”
“你呢?”季霄翻了翻手机上的菜单,“咱们三个人一起叫个全家桶,好像不太够吧。”
“不够再加呗。”陈品冠坐在身后一张桌子上,扭头看向钟奕泺,“这次去哪吃?楼顶?还是操场旁边?”
想起之前在天台和李清扬遇见的尴尬场景,钟奕泺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操场。万一那两个人也去天台呢?
“话说回来,你怎么带着狐狸来学校?”中午不少学生回家或者去食堂吃饭,操场上只有篮球场有几个人在打篮球,季霄一边啃鸡翅一边问道,“你这狐狸还挺乖,整个上午一点声响都没有。”
“无聊。”
钟奕泺咬了口汉堡,看似在眺望,可视线却一刻不离貌似在熟睡的狐狸,心微微一沉。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狐狸突然睡不醒了?如果不是它还有稳定的呼吸和心跳,钟奕泺都要怀疑它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一沉默,整个气氛都不对了。
听着篮球场上几人打篮球的声响,陈品冠吐出一根鸡骨头,迅速转移话题,“最近,那个李清扬好像有点奇怪。”
“你说那个小眼镜?”季霄顺应着他的话点点头,“确实有点奇怪,简直跟变了个人一样,昨天晚上我出学校门正好撞见他。要是以前,他肯定低头就跑,可昨晚,他居然对我笑了!”
“是吗?”
钟奕泺明显心不在焉,根本没有听见他们说些什么。季霄与陈品冠对视一眼,默契地不再说话。
学生食堂里,就要比操场热闹许多,不少学生为了抢占好位置,一下课便蠢蠢欲动,老师讲的再重要,心都已经飞向食堂。
“清扬。”嘈杂的背景音里,顾铭风瞄了眼李清扬餐盘里分文未动的素菜,笑道,“怎么?最近改吃荤了?”
李清扬一愣,连忙将餐盘里的青菜夹进嘴中,嚼了几口便僵硬地咽下,唇边的微笑略有些不自然,“可能是这几天精力不够,下意识就多吃了肉。”
“那要多注意休息。”顾铭风担忧道,“你身体本来就不算好,太拼了身子会垮的。”
“嗯。”李清扬点头道,“我会的。”
两人同时低头吃饭,可心思,也都不在吃饭上了。
破天荒的,钟奕泺在学校呆到了晚自习,就是老师也不由连连看了他好几眼,确认他是本人,这才将心思收了回去。等晚自习结束时,已是夜深,而睡了一整天的狐狸终于缓缓醒过来。
钟奕泺微微松了口气,但还是担忧,拿着中午剩下的一块辣翅送到狐狸鼻子旁边,不出所料,得了个蔑视眼神的赏赐。
“怎么?嫌冷了?”季霄背着包凑过来,“不然咱们晚上去开封菜继续吃?”
还不等钟奕泺露出嫌弃的表情,陈品冠先将季霄一把推开,“吃上瘾了吗?人家跟不跟咱们去混还说不清呢。”
“恩。”钟奕泺将狐狸抱起,裹上围巾道,“今天我回去,不出门了。”
“那好吧。”季霄耸了耸肩膀,“那我们先走了。”
凌晨两点,只有路灯还寂静地发光,公交车早已停运,偶尔几辆私家车或是出租车经过。许然趴在城西某个小区外的一处绿化带中,揉揉鼻子,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他特意等到钟奕泺带着阿九回家,装作帮狐狸洗澡,故意套取情报。这几天他忙的灰头土脸什么都顾不得,却没有忘记钟奕泺所说他们学校出现妖物的情况。毕竟这两件事,真有可能是有关联也说不定。
狐狸泡在暖和的热水里,舒服地叹了口气,就被许然满是泡沫的手抓了把脑袋,刚想甩尾巴,就被早已锻炼出经验来的许然按住。
“有事说。”许然松开它的脑袋,起身伸手将蓬头打开,“今天没发现问题吗?”
狐狸转过头看他一眼,确定他此刻是在说正事而不是故意报复它,点了点头,出声道,“问题?非常大的问题。”
它的声音偏于中性,更像是少年,却又带有些少女的柔软,一时竟让人分不清性别,“不过那家伙也算聪明,不敢太过暴露自己,可惜还是没藏住气味。我担心会打草惊蛇,今天一直在修养,没有做什么大动作。”
许然默默听着,顺手搓了搓阿九的尾巴,半晌才道,“学校位于城东,你觉得,城西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阿九懒洋洋地斜靠在浴缸壁上,瞥他一眼,“我留下了那家伙的气味,追踪符就放在你大衣口袋,想知道今晚上就去看看呗。”
听到这,许然连忙凑上前给狐狸大人梳理毛发,一脸恭维,“哎呀果然还是要靠孟大人啊。”
“得了,别奉承了。”狐狸舒服地眯起了眼,“那家伙好像对钟奕泺有兴趣,你最好赶紧解决,我可不想帮你收拾残局。”
“呵。”许然轻笑,伸手一点狐狸的鼻尖,“还在这装,你睡一整天,不就是为了蓄灵力好保护钟奕泺吗?”
狐狸被他这一点弄得不知所措,傲娇地扭过头,察觉到自己反应过了,连忙装模作样解释,“我只是不希望打草惊蛇。”
想了想,它又哼道,“再说钟奕泺真出了什么事,我就只能吃外卖了。”
“就知道你是为了吃的。”许然拿起莲蓬头对着狐狸脑袋就是一洒,收起笑意低声说,“今晚小心点,我出门不在家,可能禁制会弱一些。妖王那边说,那家伙偷了下面进贡给他的妖丹,功力大增。反正你都睡了一整天,晚上不睡也没关系。”
前面几句狐狸听着还算正常,这最后一句却有些不对劲,刚想回头给许然这个不要脸的铲屎官一个深刻且难忘的教训,就被一双大手从浴缸里捞出来,又被一条毛巾兜住了脑袋。
“我今晚出去,让钟奕泺帮你吹吧。”
等阿九终于挣开毛巾的束缚,许然早就走出卫生间披上外套,正要出门时,却听到身后的风声,迅速回身截住,低头一看,原来是把伞。
“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雨。”钟奕泺又扔过来一条羊绒围巾,“晚上冷,还是带着吧。”
他脸上还有几分不自然的神色,见许然看过来,转身朝浴室走去,“记得把门带上。”
“唉。”
许然小心掩住嘴角的笑意,这两个家伙。
也幸好有钟奕泺递来的围巾,不然这三更半夜躲在路口,他非要被吹成冰雕不可。临近元旦,市中心街道两旁挂满了装饰用的小灯泡,大晚上还不怕费电的一闪一闪,是挺好看,但闪得许然有点眼疼。
“先生。”一旁的黑无常望着平静的路面,疑惑道,“您确定那妖物在此?”
其实按理来说黑无常本不用陪着许然在这大冷天等待,但是妖王下了通缉令,也专门请了阎王帮忙,他不得不为了这点情面做些事。
许然不慌不忙眯着眼道,“追踪符到了这就停止,那就是在这附近。说不准今晚对方会在这里埋伏,攻击人类。”说着,他挑眉道,“你是不相信孟清秋?”
黑无常怔了下,才反应他嘴里那个孟清秋是谁,差点慌了神,“孟清秋?”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先生,您可别把这事告诉他。”
“放心,我可不是什么大舌头的人。”许然笑了笑,重新扫视着四周。
其实他也有些迷惑,这追踪符到了这里已经停留了两个小时,可附近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连车祸都没有,如果不是因为相信阿九,他早就回家上床睡觉了。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手里的追踪符又有了变化,而与此同时黑无常也发现了问题,猛地低下身,“那里有动静。”
许然抬头顺着黑无常所指的方向看去,一个黑影从小区的矮墙上翻了出来,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
“不是小偷?”
“身上有妖气。”
许然唔了声,松开握着追踪符的手,“先不要跟上去,既然是妖,应该轻易不会发现你。你先跟上去,我在后面。”
“好。”
黑无常点点头便窜了出去,带起阴森森的风,这不似普通的风,能够透过任何阻挡,侵蚀到人的骨头里。许然见他走远,扯了扯钟奕泺给他的围巾,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这羊绒围巾够厚,可还是阻挡不了鬼气的阴冷。
又趁机哆嗦了几下,许然才从绿化丛中走出。为了避免被小区附近的监控拍进去,他特意选了好久的地点,缺点也非常的明显,离停车场非常远。望了眼一头的车位,又望了眼另一方黑无常离开的身影,他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符咒。
这么大冷的天,还是少点动静吧。
漆黑的夜色下,最适合藏匿各种不能见光的东西,黑影的速度明显不是人类所能达到的,穿过无数街道,终于在一座高楼前停下。黑无常躲在一旁小巷中,细细打量着还微弱亮着几盏灯火的高楼,看起来像是新建没多久。
此时许然也已经利用符咒赶到,看清身边情景,他拿出手机迅速做了下定位。
黑无常被他的行为雷到,无奈问,“先生,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废话。”也算难为了许然,这么尴尬的情形他还能一脸正义,“现在城市变化这么快,我哪能认得清路。”
说话间,只见黑影轻轻一跃,像是要上楼。
“别。”许然拉住正要动手的黑无常,摇头道,“先看看情况,毕竟是妖物,想进去不像鬼魂可以穿墙。”
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许然的倒霉日,刚说完这句话,黑影便直接窜进了屋内。
就算不能穿墙,也架不住某些胆子大的人家不关门窗。
“,,,”许然仰头望着高楼,愣了三秒,伸手拍了拍黑无常的肩膀,“去吧。”
黑无常顾不得表达自己的混乱心情,迅速飘上墙壁,紧跟着黑影的踪迹。刚进门,就见屋内灯火通明,一对中年男女躺在地上像是晕了过去,但他被更里面的微弱呼吸所吸引,顾不得什么,便直接冲了进去。
“住手。”
感应到对方位置,黑无常看都未看一眼,一道鬼火推了过去,黑影反应极快,立刻松了人便朝外逃窜。找到大门正要推开,可他的双手刚触及木门,却像是碰到火热的烙铁,‘嗞’的一声,即便他及时收回,但双手竟被燎出几个大泡来。
“不管你再厉害,现在不过是附在人身上。”许然双手插兜,一副悠然模样慢慢走上前道,“有肉身束缚,你根本逃不开这里。”
对方并不答话,一把捞起地上的人,宽大的卫衣帽檐遮住了他的上半张脸,等抬起头许然才看清楚,对方脸上还带着口罩。而看向黑无常,对方摇了摇头,显然对方做了手脚,根本看不出生辰之类的有效信息。
“你就算劫持人类都没有用。”许然摸了摸兜里的符咒,有些后悔今日竟然忘了多弄几张符咒带来,“妖王说,一切后果由他承担,只要将你手上的东西追回去。”
“呵。”
对方轻笑了声,并不答话。一把推开已经成累赘的碍事人质,不知道从身后掏出什么朝许然撒去,他速度太快,黑无常来不及帮忙,而许然一惊,竟大意地朝旁边躲去,给黑影让开了逃脱的窗口。
黑无常担心许然,慌忙问道,“先生,怎么样?”
许然瞥了眼地上的辣椒酱,松了口气,“幸好没撒我脸上,不然真要残。”
“那。”
“你当我傻真会让他逃?”许然拍了拍胳膊上的灰,站起身道,“走,带你看看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