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于小雪坐在案前,对着摊开的《千字文》,正在认真地学习写字。浓黑的墨在宣纸上染开,一笔一划,横平竖直,看着一个个字渐渐成型,于小雪有些焦躁的心才渐渐安定下来。
前些日子,初九、杨硕还有宇文四部将之一的上官震远前往会稽,布置会稽的万灵血阵。在初九的解释下,于小雪知道布置万灵血阵是为了拯救神州大地,但初九没有细说,她并不知道具体内情。
拯救苍生……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才需要如此多的生命作为铺垫?
那可是,足足六万条人命啊……
手腕微颤,蘸满浓墨的毛笔抖落一团墨水,将原本写好的字全数染花。于小雪沉默地放下笔,垂着头,久久不语。
万灵血阵筹备完成后,上官震远留在会稽镇守,而杨硕陪着初九,在今天傍晚总算回到了江都。一回到太师府,初九就倒下了,杨硕说她太过疲劳,把她送回房间休息。尽管于小雪非常担心初九的身体,也不好前去打扰。
窗外闪过一道影子,于小雪猛然抬头,却只看到了那片空茫阴沉的夜色。紧接着,门被人轻轻推开了,两个人迅捷无比地钻了进来。于小雪大惊失色,正要出声喊人,却忽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少年嗓音:“小雪!”
“陈哥哥!”她不可置信地道,又看了看少年身边的红衣少女,“还有拓跋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别说那么多了!”拓跋玉儿道,“我们是来救你出去的,院子里的守卫都被我们放倒了,趁还没被发现,你赶紧跟我们走!”
于小雪这才想起,尽管她在这里相当于太师府的客人,但对陈靖仇和拓跋玉儿来说,自己确实是被初九绑架走的。她不由十分愧疚,这么多天过去,自己居然没有想办法联络过眼前的两名伙伴,反而是他们不顾危险,潜进来要救走自己。
她摇了摇头。
“陈哥哥、拓跋姐姐,对不起……”
陈靖仇忍不住道:“小雪,你怎么了?”
却说陈靖仇和拓跋玉儿两人,在被初九骗走炼妖壶和神农鼎、甚至于小雪也失踪之后,无奈之下,只得先去了魔王砦,向程咬金道歉。哪知程咬金已经不在乎神农鼎的下落,反而安慰他们没关系,拓跋玉儿愈发愧疚,发誓一定要把神器找回来。
陈靖仇虽然丢了炼妖壶,但药已经炼好,治好公山师伯比找回炼妖壶更为迫切,于是便在大梁与拓跋玉儿分别,拓跋玉儿留下追查神器下落,而陈靖仇赶去雷夏泽给师伯送药。
赶到雷夏泽,陈靖仇发现公山师伯已病重去世,师伯母指点他去海外仙山,寻找仙人救师父。同时拓跋玉儿几经调查,终于查到在于小雪和初九失踪后的第二天清晨,有名官兵强行买走了一条船,带着两名白发少女沿大运河南下,很可能去江都了。
两人在大梁汇合,最终决定先前往江都救于小雪,把丢失的炼妖壶和神农鼎找回来。
由于两名白发少女实在是太过显眼,很多人都知道两名少女住在江都的太师别府,抵达江都后,陈靖仇和拓跋玉儿很快就得到了她们的消息。打探清楚情报,他们费了不少功夫才潜进太师府,找到了于小雪。
简短地交代了一下自己这边的经过,陈靖仇望着于小雪,发现面前少女仍然垂头不语,陈靖仇不由万分担心:“小雪,你没事吧?”他想起自己交出炼妖壶时意识模糊的情况,顿时更加担心了,“初九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于小雪摇头:“没有。但是……”
但是,现在她不能跟陈靖仇和拓跋玉儿走。如果她就这样不告而别,等第二天初九醒过来,发现自己走了,她一定会发疯的。
想到初九可能的反应,于小雪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唇边不由露出了抹苦涩的微笑。她想了想,道:“神农鼎被收在炼妖壶里,炼妖壶则由宇文大人随身带着。宇文大人……真的很强,我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拓跋玉儿咬了咬唇:“无法正面对抗的话,只能试试偷了。但就算偷不出来,我们至少也得把你救出去。”
陈靖仇道:“对呀,小雪,你先跟玉儿姐姐走——”
“去哪里?”
虚掩着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名少女站在门口,白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身上只穿着一袭单薄的纯白中衣,她像夜晚的鬼魂一样倏然出现,幽幽开口。
“初九!”
于小雪吓了一大跳,随后怒火无法控制地从胸中升腾而起,她抓起放在身边的大袖衫,冲到少女身边,将外衣给她披上。
“你不是已经睡下了?为什么又跑出来?”连气带急之下,于小雪的声音都拔高了八分,“本来身体就不好,还外衣都不穿就跑出来,这样乱来,你又会生病的知不知道?”
“知、知道了……”少女被她一吼,不由瑟缩了下,认错地低下了头。
陈靖仇和拓跋玉儿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好多天没见,我只是有点想小雪,所以才过来了……”初九将于小雪给她的大袖衫裹紧,眼神慢慢扫过呆住的陈靖仇和拓跋玉儿,逐渐变得锋锐如刀,“没想到,居然有小偷闯进了府邸,还想把你带走——”
“你说谁是小偷?!”拓跋玉儿一个激灵,顿时勃然大怒,“不是你把神器偷走的吗?我们来讨回神器,你居然反而说我们是小偷?!”
“我可没有偷神器,”初九冷笑道,“是有人心甘情愿把神器给了我。”她转头望向陈靖仇,声音转柔,清澈的声线温软而醉人,“对不对,我的陈哥哥?”
“铮”的一声,拓跋玉儿竟然直接短刀出鞘,惊醒了意识又开始模糊的陈靖仇,也吓到了旁边的于小雪。于小雪慌忙拦在拓跋玉儿与初九之前,拼命地摆着手,道:“对、对不起,请你们都冷静一下,不要这样……”
看见于小雪下意识地冲出来保护自己,初九赤瞳中翻腾的怒火褪去少许,她按下于小雪的手臂,望着拓跋玉儿白亮亮的刀身,撇嘴道:“是你们先擅闯府邸,还主动对我出手的。不过,看在小雪的份上,我下手会轻一点的——”
随着话音落地,初九的手掌上泛起白光,还没等她动手,身后已经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都住手!”
于小雪惊喜地回过头,心中大松了口气:太好了!
宇文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