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雨一下就是两天。
我呆在客栈里,连门也出不了。这儿可不比现代,有电视网络游戏机,即使一个月不出门也不会觉得无聊。我掏出迅速消瘦的钱袋,叹了一口气,哎,明天就算是下暴雨落冰雹,我也不得不出去找文侑了。谁叫我这两天,吃要吃最好的,住要住上等的客房,银子如流水般钻进别人的腰包。
第二日醒来,我惊喜地发现屋外的雨声早已停歇。推开窗一看,天边还微露浅黄的光晕。我喝了碗粥,退了房,神清气爽地走到街上。
街道还湿漉漉的,一阵江南水乡的清新和氤氲扑面而来。先前大雨滂沱,周围的景色朦胧中看不真切,如今终于有机会好好欣赏这座几百年后被誉为“东方威尼斯”的水城。只见河道纵横交错,石桥连街接巷,房屋面河而建,切石为埠。悠悠古纤道上,绿水晶莹,石桥飞架,不时有轻舟穿梭其间,江南水乡的恬静和幽雅尽显眼前。如此美景我只在电视上看过,而今身临其境,感觉像做了一场美丽而飘渺的梦。
我立于八字桥上,将对面那条繁华的单面街尽收眼底。突然,一道白色俊雅的熟悉身影闪过我眼帘,我心一阵狂喜和激动,赶忙撩起下摆狂奔过去。然而他身后追来一个烈火般的少女,明眸皓齿,娇小可爱。她气喘吁吁地赶上他,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两人走进了旁边的一个巷子口。
我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躲在不远处的墙边,微微探出头。
“侑哥哥,你为什么总躲着我?”俏姑娘喘了几口气,理直气壮地问。
“我没有躲你,我真的有事要忙。”文侑一脸无奈,想掉头而走,衣袖却被她紧紧攥着。
“你忙什么事情?我也要去帮忙!”
文侑轻叹一口气,神色复杂地说:“你帮不了忙的。”
少女气得直跺脚:“你就是这样,总把我当小孩子!可我已经长大了!侑哥哥,你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舅妈也同意了我们的婚事,你为何一直推托呢?”
“露莲,我一直把你当作妹妹看待,并无男女之情啊。”
“我不信!侑哥哥,其实我很乖巧很可爱的。只要你不再躲着我,好好和我相处,你会喜欢我的!”说到这,少女的脸上突然绽放奇光异彩。
“噗嗤!”我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想起了那日同船的自恋狂,他们还真是同一国的。
文侑突然朝我的方向瞥了一眼,我迅速收回头,拍拍胸脯自我安慰到:他应该没有发现我吧,我一身男装,他不可能一眼就认出我来。
等了片刻,似乎没有动静,我又悄悄地探出头去。
只见文侑低头看向少女,歉意地说:“对不起,露莲,其实……我已经有心上人了。”
什么!文侑有心上人了?我吃了一惊,心里不知为何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但有人比我更吃惊。
“不可能!你骗我!那个人是谁?你告诉我啊!”小姑娘气得手舞足蹈,我怀疑如果文侑说出那个人的位置,她会立马操家伙狂杀过去。
“那个人就是……她!”文侑的右手一指,立刻有一道杀人的目光扫到我身上。
我一时忘了隐藏,往左右望望,并没有别的人啊,难不成他指的是……我?
文侑狡黠地笑着,走过来把陷入呆楞状态的我拉到少女面前,说:“琬儿,这是我的表妹杨露莲。”哇噻,古代的表兄表妹情结真的很严重啊!
露莲霎时两眼泪汪汪,指着我的鼻子说:“侑哥哥,你竟然喜欢这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哼!我找舅母评理去!”说完,她像一团点燃的烈焰般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露莲的背影刚在巷口消失,文侑就恢复了原来的客气,朝我作揖道:“琬儿姑娘,不好意思。情急之下拉你趟了场浑水,虽然明知道你已经有喜欢的人……”
“我有喜欢的人?谁啊?”我和尚摸不着脑袋。
“咳……上次姑娘不是说……那个……武仁……”文侑白玉般的脸庞顿时染上了可疑的红晕。
“哎呀,我真是掉到黄河洗不清了!我不是解释过吗,武仁很像我的兄长,我觉得他很亲切,并不是男女的那种喜欢。我思想可是很单纯的好不好?”谁喜欢赵霸那个呆子啊!
“对不起,是在下思想太不单纯,误会姑娘了。”文侑一脸释然地捉狭。
“对了,你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我啊?”
“自己的衣服我还不认得吗?”
我垂下头羞红了脸。
“走吧,我带你回家。”
路上,我述说了这一个月来谷里的情况,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一只瓷瓶递给文侑。“这是出谷前你师父托我交给你的,他说丹药只剩下这些,他会想办法尽快找到解药的。”文侑接过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刚进赵府,就远远看见赵霸朝我们的方向走来。他看见我,脸色一变,低下头往左右望了望,估计在寻找机会开溜。
“武仁,过来。”千钧一发的时刻,文侑叫住了他。
他脸红耳赤,像个大姑娘般扭扭捏捏地走过来,盯着地面喊了声:“少爷。”
“叫几个人把‘品竹轩’旁边的院子整理干净,琬儿姑娘要在那里住下。”
赵霸惊讶地抬起头来,迅速看了我一眼,答道“是”。
“琬儿姑娘,我今天还有事,就不能陪你了。你随武仁过去,安心在府里歇息吧。”
我点了点头。
不知文侑家是什么高官贵族,赵府可怎一个气派了得。林院廊亭错综,假山绿水相映。结构疏密有致,高低错落有序。花木扶疏成趣,蓬莱仙境也莫过如此吧。
赵霸在前头走得飞快,我怕跟丢,无心再细细观赏风景。
“喂,武仁,你走慢点,等等我啊!”我气喘吁吁地嚷到。
不叫还好,一叫他跑得更快,只差没使上轻功。切,我有那么可怕吗。
终于到达了这座无名小院,说它无名真是一点也不为过。因为上头只悬挂了一张空匾,什么字也没有。我心下奇怪,正想叫住赵霸问个究竟。可他将我领来之后早就闪电逃开了,偌大的院子里只剩我一人。
既然文侑安排我住在这里,应该没什么问题吧。我壮着胆推开门进去,房间布置得很雅致,阵阵木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刚把包袱卸下,门外就传来细微的脚步声。我猛地回头,一个俊秀可爱的丫鬟走进来,对我施礼后朗声道:“琬儿小姐,赵侍卫差奴婢来伺候您。”她的脸蛋红扑扑,粉嫩嫩,说话抿嘴间微露两个浅浅的梨窝。我心下对她十分喜爱,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晓梦。”
“晓梦?很别致的名儿。”
她欣喜地抬起头朝我笑笑,嘴角边的梨窝若隐若现。
“晓梦,这座院子怎么没有名字?”我想起了刚才的疑惑。
“我们府上有个规矩,每一座院落的名字都是由入住的主人自己取的。这座院子之前还没有人住过,所以也就没有名字啦。”
哇,竟然有这么刺激的事情。
“这个规矩是谁立的?”太有人情味儿了!
“呃,是大夫人。”
“那是文侑的生母吗?”
晓梦点了点头。
我脑海里立即想象出一副雍容高贵却不失和蔼的夫人形象。
“琬儿小姐,你要为院子取名吗?”晓梦一脸期待地望着我,灵动的双眼扑闪扑闪。
“呃,我还没有想好。对了,文侑住在哪里?”
“大少爷住在隔壁的品竹轩。”
不多时,赵霸已差人送来几箱衣服物饰和生活用品。哎,有钱人办事效率就是高。
我原本以为文侑的表妹会闻风赶来吵闹一番,不料等了许久,一个人影也没有。院子里一片寂静,我百无聊赖,早早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