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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发生的事”
随着法斯宾德张狂的话语,云道森尘封已久的记忆被解封。
……
“这个孩子是谁看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子弟。”云麓大道上,路人碰了碰同伴,示意道。
“哎你不认识他吗,这是云城主的孩子啊……”同伴摸着脑袋,奇怪的问。
“哦~就是那个拜入隐云门的天才……”那人恍然大悟。
“人长得是真精神呐!”
“真羡慕他……”
“好想嫁给他……”
路两旁,投过来无数艳慕的目光。
云道森对沿路飘过来的耳语声充耳不闻,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他向城外走着,身后跟着他的两名贴身侍卫。
云麓大道是上东区最繁华的一条街道,街宽二十米,路两旁都是些做生意的买卖人,街上行人川流不息。
作为现任城主的孩子,未来的城主,云道森从小就很优秀:他接受的教育便是谦卑、荣誉、牺牲、英勇、怜悯、诚实、公正、不屈的骑士准则。
以及身为城主,庇护子民;身为城主,戒骄戒躁;
这一切,都包含着他父亲对他的期望。
他做的很完美,以至于在上东城,“城主的孩子”已经成为所有的熊孩子不愿意面对的恐怖存在……
但再完美的人,也难免有犯错的时候,尤其是当他还正处在一个满怀理想,极富正义的年纪,一腔热血,正无处释放……
出了城门,,云道森带着两名护卫沿着上东城的黄金海岸线继续前进,在他们身后,两名贴身侍卫手中各牵着一根铁链,铁链上的末端连接着一辆囚车。
囚车并不大,甚至不足以让一个正常身高的男人放开手脚站立起来。但令人不解的是,整个囚车被一块巨大的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连光线都透不进去,让人根本看不见里面装的什么。
一路走来,囚车难免颠簸,只有每次颠簸后,囚车重重落在地上,才让人意识到,囚车内并非空的。
沿着海岸线,三人又走了一段时间,路逐渐变窄,变得崎岖,直到囚车再也无法通过了,云道森才停下脚步,而这里已是人迹罕至。
“好了,就在这里吧。”
云道森四下张望了一下,示意两名护卫停下。
这时天色微醺,夕阳轻轻点在海平面上,这时候正是游人归去的时候,再加上因为选地方很偏僻,倒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云道森走到囚车旁,扯住黑布的一角,将遮挡的黑色帷幕用力拉下。
这时才看见,囚车内赫然坐着一个生死不知的人!
那人低垂着头,不做声响,手上脚上都被镣铐套着,上面有着法阵的密文在闪烁。
定眼仔细一看,那人和一般的人类长的却还不太一样:皮肤黝黑,紧致而富有光泽,在阳光下像是黑洞一般吞噬着光芒。
在他的两侧脸颊各有三道“〈〉”形的疤痕,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轻轻颤动一下。
云道森从口袋中拿出囚车的钥匙,打开囚车的大门,摸索着解开那人的手铐和脚铐,然后就静静站在囚车一旁,等那人下来。
然而囚车内的人没有任何动静,这片区域仿佛陷入了死一般寂静,连海鸟的叫声都听不见了。
“走吧,法斯宾德大哥,我们到海边了。”
云道森等了好一会,忍不住说道。
“……”
过了好一阵,囚车里的人像刚才反应过来一般,摇晃着站了起来。
在他脚边,解下的铁拷上,法印若隐若现。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从囚车上摔了下来,在拒绝云道森的帮助后,他挣扎着爬了起来,身形有些佝偻,即便如此,还是比云道森身边的两个护卫足足高出一头。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着,却有一股摄人的气势油然而生。
两名护卫戒备着,将云道森隐隐挡在身后,身上隐隐有灵气波动——城主的孩子如果出事,他们可承担不起。
“小家伙,你愿意放我回归大海,我很感激。”那人开口说道,声音干涩、冷硬。
“但是,我和人类的仇深似海,这一次你放了我,有朝一日,我还是会回来报仇的,你……确定还要放我走吗”
从囚车上下来的人没有急着离去,而是看着大海,缓缓说道。
“如果你反悔,我可以跟你回去,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牢,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法斯宾德转过身,湛蓝色的眼睛,眼神无比深邃,埋葬着数不尽的悲伤,他盯着云道森说道。
云道森坚定的摇头。
“法斯宾德大哥,你告诉我,你被关在地牢,是因为你爱上了一位人类姑娘,这……不是骗我的吧”云道森问道。
法斯宾德闻言痛苦的闭上眼睛,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两滴眼泪划落在沙地上,转眼就只剩下一点痕迹。
果然,只有美人鱼的眼泪才能变成珍珠,普通海族的眼泪,和人类一样啊……云道森看着地面,出神地想到。
这时,法斯宾德开口了:“她的名字叫斯卡蕾特,是一位像深海中最美丽的珍珠一样圆润柔和、晶莹剔透的姑娘。”
说着,法斯宾德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那一天……
那是风雨交加的一天——说实话,在上东海域,很难见到那样极端的天气。
那种天气里,哪怕是海族也不愿意到海面上。
但机缘巧合……也可能是缘分
那天,当我独自一人在海面享受着风暴前的宁静时,发现了她。
她当时应该是独自一人——因为发现她的时候,周围没有其他人。
她浑身湿透,一半身体浸泡在海,整个人也不是很清醒,多亏她死死的抱住一片船的残骸,才支撑到我把她救下来。
现在想想,也许真的是海神的旨意。
当我把她带到岸边,过了很长时间,她才清醒。
“这是哪里,是海里的地狱吗”她当时这样问我。
我被她逗笑了,我告诉她,是我救了她,这里也不是地狱,是上东城的附近。
她抱着我痛哭了起来,我从来没见过有人能哭的那么伤心,也有可能那只是天上下起的暴雨
她捶打着我,手是如此的柔软,她责怪我多管闲事,为什么要救她……
我能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好姑娘,善良、仁慈,她并没有真正怪我,她只是在抱怨命运的不公正。
我询问她的来历,但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来,在得到她的同意后,我就带她回到海族位于近海的城市“亚历桑德拉乡”——我的故乡。
好吧,我承认那时的我已经爱上她了。但是谁不会呢她就像一个遗忘了回到天堂道路的圣洁天使,是海神赐予所有人的珍宝,她理应得到所有的爱护和珍视。
随后,回到亚历桑德拉乡的我们,在一年前的海神节,在海神的见证下结为伴侣。
再后来,她怀上了我的孩子——真是奇迹,一个人类怀上了海族的孩子。
又过了几个月,她的肚子大了许多,也许是怀孕让她变得感性起来,她告诉我,她想回家看看,再见一面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再看一看自己当初住的院子。
我自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但这就是这场噩梦的起点。
斯卡蕾特的家在上东城,我们跟随着她的记忆来到她的家。
那是一间很深的宅院。
在那天,我们见到了她的父母和家人。一见面,斯卡蕾特的母亲……应该是她的母亲吧,就和她相拥痛哭。
而她的父亲,很显然,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我能感受到他的敌意,但我信任他,因为他是斯卡蕾特的父亲。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受到了很好的招待,我们住在斯卡蕾特以前的小院里,一起回忆她在院子里度过的日子。
我虽然怀念在海里的日子,但看到斯卡蕾特和在她肚子里,我渐渐长大的未来的孩子,我便觉得哪怕一直待在人类的城市也不是无法接受的事情。
紧接着,噩梦开始了。
有一天,她的父亲叫住了我。告诉我必须经过家族的试炼才能正式成为斯卡蕾特的丈夫,未来的孩子才能进入家族名录。
我没有一丝怀疑,凡是能给予我未来孩子的东西,我都不会错过——我被蒙上双眼,任凭他们摆布。
法斯宾德的声音随着故事的进展忽而悲伤起来,隐隐带着绝望和愤怒:“后面的你们都知道了,他们把我带到城主府的地牢中,关押起来。
手铐和脚镣都是特制的,我无力挣脱,这一关就是快一年。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开始焦躁不安,因为斯卡蕾特的预产期快到了。”
眼看着日子过去,依旧没有人理我会我,我快发疯了。
斯卡蕾特怎么样了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在我大概被关了七个月的时候,斯卡蕾特的父亲终于出现了。
他差点没认出我的狼狈样子,他告诉我……告诉我……
斯……斯卡蕾特,因为难产,和我的孩子一起,死……掉……了!”
说到这里,法斯宾德神态疯狂而凄凉:“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
“活着的意义——”
“未来的希望——”
“在那一刻统统撕裂、破碎……”法斯宾德抱着头,气息躁动不安起来,吓得云道森的两名护卫后退了两步。
“斯卡蕾特她做错了什么
我能想象的到,斯卡蕾特她……她在生下尤尼斯的时候,那种孤独和绝望……
啊啊啊!
所有的人!
冷眼旁观!
冷冷的看她会生下什么样的怪物……而那个时候,孩子的父亲却不在她身边啊!!”
“我恨啊……”
法斯宾德记忆中最痛苦的地方被触动,他仰天哀嚎,凄厉无比,当真是闻者惊心,听者落泪。
一旁,云道森心情也是无比沉重,哪怕是第二次听这个故事,依旧感到热泪盈眶。
他一只手按在法斯宾德肩膀上,郑重说道:“人类和海族虽然种族不同,但相互理解、相互包容的心却是相同的。斯卡蕾特父亲的做法不仅是他自身的肤浅无知,更是在令上东城蒙羞。那么,她的父亲究竟是谁居然有权力能将你关进城主府的地牢”
轰!
法斯宾德毫无征兆的爆发出绝强的气势,充斥着鲜血的双眼,射出仇恨的火焰:“他叫安东,是你父亲的左—议—官!”
云道森闻言,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