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吆,我的小祖宗唉,您能快走两步么?时辰真的来不及了!”
腊月的漳州虽然不像北方那样干冷,但是寒风吹过也能感觉到一阵阴冷。
纵然如此清凉的天气,寒风不时刮过,但此时福伯额头鼻梁处都溢出了点点汗水。
他身材略微佝偻,拉着杜子淳的手,杜子淳能明显的感觉出干瘪粗糙。而杜子淳虽然瘦弱,但也是将近七尺之躯,尚且还未到弱冠之龄,年轻力壮,自然是福伯所不能比的。
纵然福伯使劲拽动杜子淳,却无论如何用力,都也拉不动他分毫。
“福伯,您别着急啊,现在刚过辰时,距离午时还早着呢,尚且还来的及!”
嘴上虽然喊着“福伯”,但是在杜子淳心里,这个“福伯”也是一个毛毛糙糙的小伙子!毕竟这位“福伯”年龄也不过五旬,他杜子淳可是百岁高龄,说句大言不惭的话,他前世年过半百,这个名叫“福伯”的老头子才出生呢!
而再让他杜子淳像这样的小伙子一样,慌慌张张,急躁冲动,他可做不来!
“早什么早啊!现在都辰时了,照您这个速度走下去,咱出去府门,怕都已巳时了,再驾车去码头,午时早过了”
福伯声音陡然增高,拉着杜子淳手的力气也猛的一下增大。杜子淳被他这一拽,向前一个榔头,差点摔在地上。
但是,杜子淳还是稳住了身子。他没有在意福伯的态度,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杜府。
“小公子唉,您这性子就欠到风老爷的麾下磨练磨练,若是您敢耽误风老爷的军情大事,小心您的脑袋!”
福伯在前面絮絮叨叨着,杜子淳观望着杜府中的景象。
院中很大,景色简洁古朴,不以工巧取胜,而以自然为美,所谓自然,不娇柔做作,不亡加雕饰,不漏斧凿痕迹。
比如杜子淳此时的眼前,各种怪异的假山林立与幽潭之中,仿佛浑然天成,天生高山流水。再比如,幽潭空中凌空架着一条走廊,走廊如同一条长龙一般,曲曲绕绕横叉府中四周,但是画面唯美协和,没有一丝的牵强感。
“小公子,要不?我跟老爷说说,让您去做驿卒吧!天天去送那些六百里或者八百里的加急信件!”
福伯此时已经急躁的满头大汗,但是口中还是絮絮叨叨着,边说还抬起左手做了一个砍头的动作。
“若是您敢耽误一天军情,依旧砍了您这俊逸的脑袋!”
……
刚走出杜府,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一个年轻的少年在前驾车,个字挺高,但是脸很长,嘴巴很大,活生生的一个“驴脸”。杜子淳看见他,脑海中下意识的想起了一个名字“毛驴”
“少爷,赶紧上车吧”
杜子淳刚一出来,这个少年就立马站起来迎接。
福伯在杜子淳的屁股后面,粗鲁么一把就将杜子淳推上了马车,然后自己也跟着上车。
“毛驴,速速去码头,不得耽搁!”
杜子淳进入马车后,才发现外表不起眼的马车,里面却另有洞天。
一张兽皮直接横扑在车厢内,车厢中间还有一张漆器小桌,桌子上放着一个铜炉熏香,还有一壶热茶,几个杯盏,杜子淳身后还有几张棉被枕头,被褥之上还放着几本古书!车厢之中怎么看怎么优雅大气,舒适宜人。
东张西望之际,福伯也钻进了马车,他横躺在车厢中,头靠着被褥,腿伸向了车外,十分的惬意。
“少爷,您喝茶不?”
福伯侧着身子,一手拿起茶盏倒了一杯清茶。
由于杜子淳戴着面纱,感觉十分别扭,吃喝也不方便,加上他对这一切陌生的环境充满好奇,没有功夫喝茶!
“驾!”
马车忽然这时动了,福伯正端着茶水,这时洒了他一身。
“毛驴,你这蠢货!驾车能不能慢点?”
杜子淳前世虽然贵为一国领导人,豪车国宴也都经历过不少,可是,那只是一种待客的形式而已,自己从来都是作陪。像这种古代纨垮子弟的享受,他从未经历过。
华国的点点滴滴,都是他们那一辈人浴血奋战给打出来的,来之不易,所以格外珍惜。他一举一动都恪尽职守,本本分分,生怕给国民造成不良的影响,也怕给后代执政者造成恶劣的形象。
日常生活中,奢侈豪华与他无缘,就算他一人在家,也没有个异性保姆,全是军中警卫,如今一个早上的功夫,享受到了这么多,他有好奇,也有惭愧!
但是嘴上却一句话也不说,毕竟前世他身为华国大帝座下第一军师,并非蠢才!
若此时表现出与往日不同的一面,很可能引起他人猜疑,从而让自己身处险境。
福伯看着杜子淳此时正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再一看自己这横卧在车厢中品茗的做派,眼中闪过一丝的忐忑,马上坐起身来,连忙给杜子淳倒了一杯茶,脸上挂满了笑容。
“少爷,您甭怪老奴在你面前无理。老奴在杜家兢兢业业伺候了杜家数十年,府里的主子们老奴谁也不敢得罪,也唯独在小少爷面前才敢放肆一二!”
福伯把茶放到杜子淳面前,继续说道
“并非老奴不尊重小少爷,而是老奴是真正把小少爷当做自己的子嗣,打心底里喜欢小少爷!”
杜子淳没有接话,他通过脑中的记忆,非常了解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个真正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对下人非常温和,平易近人,对谁也没有架子。不像他的那两个哥哥,脾气暴躁,易冲动,动不动就打杀下人,大哥杜子铭,十四岁就杖杀了一个侍女,二哥杜子杨,十六岁就失手打死了他自己的书童!
而杜子淳本人呢,自幼随母亲修习佛法,为人宽厚仁爱,善气迎人,无论府中下人的得罪了谁,都会找他求情,久而久之,家中的下人跟杜子淳非常亲和,时常捉弄与他,在他面前也肆无忌惮。
“若是公子不喜老奴如此,老奴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望公子莫告知老爷和夫人”
福伯见杜子淳不说话,以为他真生气了,登时就吓住了,连忙说道。
杜子淳摆了摆手
“福伯请自便,我是在思量点琐事儿,并非在责怪与您!”
福伯一听这话,当时,眼睛一亮,试探性的问道
“公子可是在为殷小姐犯愁?”
杜子淳没有说话。脑海中还是想着他那两位大哥随意打杀下人的事情!
古代封建社会,只要不是仕途中人,人命贱如狗!莫说是家中奴隶,就算是街上的平民,腰缠万贯的富商在仕族中人面前,依旧是想怎么揉捏就怎么揉捏,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尤其是富商,比如前世的朱元璋杀了沈万三,汉武帝杀了洛阳数千富户,所得银两都充了国库。近代史也有,很多军阀,国民党出兵抗日,粮饷支援不足,怎么办?还不是就近抢劫几个大户么?仇富心理人人都有,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华国大帝那样有容忍之度。
平民百姓在这个时代就更不要提了,富商或许可以用钱买命,可是平民有什么?得罪了贵族,只有死路一条!
这就是所谓的“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而古人读书的目地是什么?还不是“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么!”否则有几人能静下心里,数十年如一日的俯在书桌上,下那苦工呢?在这个年代,功名在身的士子与普通老百姓那便是仙凡之隔。哪怕就是一个区区的秀才,那就不能任人欺辱了,反之,没有功名,你就是板上的肉,任由人随意切割。毕竟并不是所有的官员都像“海瑞”“包青天”那般清正廉明的,加上这古代通讯很不发达,藏污纳垢的地方比比皆是!
平民,富商在仕族面前尚且如此,就更别提府中的奴隶了。奴隶在这种时代,应该是豪门贵族中的私人产物,不光你这一辈子,吃喝拉撒都在府中,就算你生下的孩子,也是府中的奴隶,生生世世,祖祖孙孙都是奴隶,永远翻不了身。
奴隶遇到好心的主人,或许平日里会给些银两,婚丧嫁娶主人都会给操办了。但是,遇到恶主人,想打想杀,全在主人的一念之间,重要的是打杀还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