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春申思明大人派人来通知说,郡主已经赶到云州州城了。”
绿衣端着水盆打开房门冲还在被窝里不肯起床的春申楚歌喊道。
按理说,大户人家的仆从丫鬟极为遵守上下尊卑,像绿衣这般没大没小的真少见,当然这多半源自于春申楚歌这个主子对她们过于娇惯。
还在与周公约会的春申楚歌立马从床上蹦起来,鞋帽都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跑出屋子,然后折返回来,问绿衣:
“到哪儿了?”
绿衣知道郡主与自家少爷最为莫逆有如此反应也很正常,不顾手边的活儿回答道:
“刚才来人说已经到州城了,现在说不定快到王府了吧。”
春申楚歌说道:
“不早点说。”
说完转头就往王府门口跑去。
绿衣喊道:
“少爷,你还没洗漱呢?”
郡主自然说的是徐璎。
春申家族原本在燕云是豪门望族,自从庶出的春申洛凭借边功成为家主之后,并没有任何偏袒自己家族的子弟,全部送到了战场,致使春申家族人丁凋零,到后来更是只剩下春申楚歌一人。
太祖皇帝在登基后,为了犒赏春申家,同时感念其一家对吴越王朝的壮烈贡献就将春申楚歌的表姐徐璎封为郡主以示嘉奖。在王府里,春申洛与徐璎也是父女相称,春申洛对徐璎的疼爱不弱于春申楚歌。
终于衣冠不整的春申楚歌在王府门口等到了,快马扬鞭赶回王府的徐璎。
徐璎在稷下学宫学习了刚刚五年,在第一年学宫考核中就夺得了文章、诗书、绘画、棋术这四门功课的魁首,之后四年年年蝉联魁首,因此闻名整个学宫,甚至被学宫的学生敬称为徐先生。
在学宫里的那些祭酒先生们对她这位来自北燕的郡主也是赞不绝口。
稷下学宫原本是南唐钦定的官学,后来南唐国都建康被燕云铁骑攻破,南唐国灭。稷下学宫就成了以纵横术和兵法见长的私学,与为天下私学之祖的书院遥相对应。
稷下学宫聚集了无数战国之后的大家和青年才俊,郡主徐璎能在这里头儿脱颖而出足见其当得起青年翘楚四字。
徐璎将马鞭交给下人脸色有些严肃冷清地径直向府内走去并不理会早就在那里等候的春申楚歌,春申楚歌只好快步跟上,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我听下人说姐你除夕之前才赶回来,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徐璎皮笑肉不笑道:
“怎么,是不是我提前回来破坏了你的好事呀。”
春申楚歌赶忙道:
“哪儿呀,没有没有,我能干啥,整天除了吃喝玩乐还能干啥。”
徐璎停下脚步冷哼道:
“是吗?我怎么听说某人瞒着我混进了朝歌署在我们燕云的分署作了那生死一线的天师呀,我怎么还听说某人跑到长坂山去逞威风杀了一波儿马贼呀。”
春申楚歌知道肯定是春申思明那家伙嘴门儿不牢。
“好姐姐好姐姐哟,你先消消气,消消气,吃个水果消消气,我给你剥皮。”
徐璎依旧冷着一张脸。
“我可不好。当初我和你怎么说的,我说不让你练武,你要练武了我就砸断你狗腿,对不对。”
春申楚歌脸色难看,终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
“姐,我以后保证不练武了,我保证我发誓。你先消消气,猜里头装的是啥,猜不到吧。这是愁心房的谍子去招摇山偶然发现一串佛珠,据云台山白马寺的摩诃方丈方丈说此物有辟邪消灾的功效。我专门儿,让老方丈诵经四十九天,开过光的。姐你在稷下学宫我可听说了,有不少幺蛾子觊觎你的才华和美貌,有了这个你就不怕了。”
徐璎冷笑,接过锦盒也不打开直接就将其扔到湖里。
“姐姐,你干嘛这样呀。”
徐璎哧哧笑道:
“当我得知你练武时,你就已经给我一个惊喜了,不需要这个。还有回来之前我去了趟安抚使大人家的府邸。”
春申楚歌眼皮一跳,道:
“你去人家家干嘛呀?没把那个李晓月怎么着吧?”
徐璎大怒道:
“事到如今你还关心那个女子死活,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因为你被退亲的事气得几宿都不能安眠。放心吧,我呢就是当着李石悦的面抽了他女儿两鞭子。”
春申楚歌嘴角抽搐。
徐璎脸色恢复先前冷清神态。
“他李家想攀我们沧浪山的高枝,可以,亲是他们提的,但凭什么退亲也是人家退的。你能忍,咱爹能忍,我忍不了。我不能当什么事儿没发生过,让整个燕云看咱王府的笑话。不给他们教训,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会想着蹬鼻子上脸,咱爹还怎么做燕云三十万边军的共主呀。”
春申楚歌只得附和道:
“对对,姐说的对,姐你先消消气,好不容易过年回家,不能因为我们这俩窝囊父子坏了你的心情。”
徐璎深呼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她开口道:
“什么时候你不练武了,什么时候我再回王府。我说到做到。”
说完又走出王府翻身上马扬鞭绝尘而去,只留春申楚歌颓然立在那里不知所措。
就在这寒冬天,春申楚歌脱下衣衫跳入湖中将那串被徐璎扔到湖中的佛珠从湖底捞起。
当他湿漉漉的从湖里走出来时,瞧见那个在战国时期拥有屠夫威名,今个儿却不敢露面的老爹气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刚要开口。却听见那个要不是那身藩王五爪蟒袍会被人误以为是个农民的北燕王率先开口道:
“儿子,喝点酒暖暖身子?”
沧浪山顶的亭子里只有这父子二人。
“我说春申洛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让我一个人承受老姐的怒火,你真不讲义气我跟你说,行了,你以后再跟我吹嘘你战国时期多么多么牛,我不信了。这事儿只是我一个人的错吗?要不是你这个当爹的不管我,我能这样。”
听着这个只有不孝子才能说出的混帐话,春申洛却不生气一脸笑呵呵地说道:
“儿子说的对,儿子说的对。”
在沧浪山王府,谁也不会知道,堂堂北燕王地位是最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