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结束后,bytecean公司上下弥漫着一种欢快而浮躁的氛围。这种气氛的源头来自杨贵,他一改这一段时间暴躁老板的形象,回到最开始好好先生的样子。对各人的工作不再要求严苛,即便犯错也不会破口大骂,而是笑眯眯的说一句“下次注意”就轻松放过了。杨贵不仅放松了对公司的要求,就连他自己也会在工作时间内时不时的走神,一有空就登上《wired》的网站,时刻关注着有关自己的那篇报道发出来没有。
爱丽丝又出了一趟差,再回到公司已经是三天后了。这次她不再是两手空空,和其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份新的广告合约。
一回到公司,敏感的爱丽丝就注意到这种不正常,并且立刻找到了异常的起因——《wired》的报道。
一个个不想着工作,尽在幻想着报道发出来后公司会被多少人注意到,会有多少风投机构上门送钱,大胆一点的甚至在畅想着自己未来能拿到多少股份期权……
如此种种,爱丽丝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这可不行,公司还没怎么成功呢……必需尽快把这种风气压下去。
爱丽丝先是找到了沙恩,希望他能和杨贵谈谈。沙恩也知道公司目前的状态不对劲,但他表示自己拙于言辞,他去说不是不可以,就怕说不明白,杨贵又听不进去。沙恩建议要么爱丽丝自己去或者找史蒂夫出面,他可以在旁边帮腔。
爱丽丝知道沙恩不是成心推脱,他是杨贵的铁杆支持者,不会任由公司走上岔路。爱丽丝犹豫片刻,决定听从沙恩的建议。史蒂夫这会儿不知道在哪儿,爱丽丝只能自己硬着头皮自己上。
“砰砰砰!”
爱丽丝轻敲三下房门,屋内传来杨贵慵懒的声音,“请进!”
爱丽丝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杨贵坐在新买来的老板椅上,两条腿架在办公桌上,手上拿着一本看到一半的《wired》杂志。杨贵抬头看一眼确认来人,见是爱丽丝,立刻把腿放下,合上杂志,放到办公桌上,笑眯眯的说:“爱丽丝,有事吗?”
“对了,戴尔的广告你不用着急,方案马上就能拿出来!”
爱丽丝此刻穿着一身香奈儿的西装套裙,一副久经沙场的职场丽人装扮。整个bytecean公司也就爱丽丝领头的营销部门和干财务工作的怀特会这么打扮,其他人都是t恤加牛仔裤一年到头不带换的。
“杨,我想和你谈谈?”
爱丽丝板着脸,神色严肃。
杨贵低着头没注意到爱丽丝面色不善,他一边从桌上拿过一叠传单翻看起来,一边言语有些轻佻的说:“爱丽丝,拿下戴尔的合同,肯定很辛苦吧,说吧,晚上想吃什么,我特别给你做,松鼠鱼怎么样,全食超市今天鱼打折。”
“对了,你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听着呢。”
爱丽丝皱起眉头,深吸一口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办公桌前,右手一个巴掌压在传单上,一字一顿的说道:“杨,我说了,我…想…和…你…谈…谈!”
杨贵被爱丽丝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抬头一看,爱丽丝脸上黑气森森,眼神如刀子一般的看着他。杨贵被爱丽丝的气势所慑,嘴角抽了抽,浑身一个冷颤。
“呃,您请说!”
杨贵正襟危坐,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好,左摸摸,右擦擦。
爱丽丝收手,随手拉过椅子在杨贵对面坐下,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杨,你没感觉到,公司现在很危险吗?”
杨贵眨眨眼,回答说:“没啊,go访问数增长平稳,广告业务基本已经打开,竞争对手业务平平,等《wired》的报道一出来,我们公司在硅谷的地位就算稳住了,怎么看公司发展的都很好啊,哪人的危险啊!”
爱丽丝语滞,掌心在额头一拍,听杨贵这话,她庆幸今天是自己来找杨贵谈话,要是沙恩来肯定毫无用处。
面对此时的成功,杨贵有些飘飘然了。
“杨,你真是这么想的,那好,我来问你一些问题,请务必如实回答。”
爱丽丝双手放在腹间,眼睛盯着杨贵,抛出一连串问题。
“go目前每日访问数多少,平均日增长率多少?”
“12万左右,日增长率03左右”
“公司每月支出多少?”
“上个月硬件投资加运营加人力薪水,总共16万,这个只多不少。”
“公司每月收入多少?”
“目前广告金主有三个,加上戴尔,广告收入每月5万”
“公司账上还余现金多少?”
“嗯……52万”
“按现在的收入增长速度,公司能坚持运营多长时间?”
“……”
“怎么不说了,不会是算不出来吧?”爱丽丝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杨贵,替他回答道:“52万现金,就算我再努力,每月能再拉来至少三个广告,这点钱最多也就坚持三个月,我说的没错吧,杨。”
杨贵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
爱丽丝这时站了起来,从杨贵的办公桌上拿起一本《wired》杂志,彩色的杂志封面光可鉴人。爱丽丝将杂志竖在杨贵面前,杂志如一面镜子,映照出他的面孔。
“你看看你的样子,杨。”
“几周前的你为了推进广告系统的上线,天天加班,有时间线员工做饭,自己却连洗澡的时间都想省下来,如果不是米西受不了,硬逼着整个公司的人每天洗澡,我想你整个人都臭了。”
“现在的你却放着工作不做,有时间打理自己,有时间关心哪家超市打折,有时间刷网页就为了确定自己的采访发没发。”
“杨,你现在还觉得公司没问题么?”
爱丽丝的话有如一把尖刀,准确无比的扎到了杨贵的心窝上,让他吃痛的同时无言以对,汗如雨下
“杨……”
见杨贵沉默不语,爱丽丝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杨贵闭上眼睛,身体往后一倒,靠在老板椅上,右手在空中摆了摆。
“爱丽丝,能让我静一静么?”
“……好的……”爱丽丝知道杨贵应该是听进去了,现在只需要给他时间整理一下心情就好,便依言退了出去。
爱丽丝轻轻带上办公室的房门,在门合上的那一刹,她听到一声手机铃声。
“喂,路易斯先生,下午好。”
“什么?广告技术的合作取消了,原因呢?”
“好吧,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对了,我能知道关于go采访会在哪一期么?就在下一期,那就好。”
……
10月29日,阴。
《wired》杂志如期送到,杨贵翻了两遍才找到关于go的内容,还是在一篇介绍scape浏览器的文章中顺带提到的,从头到尾只有一段话,共108个单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