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咖啡,还是困得要命。果真是岁数大了,想当初读研的时候,通宵搞研究写论文是家常便饭的事,第二天仍然生龙活虎,但现在已经大不如前了。
“幽兰,我想见你一面,在老地方等你。”临下班的时候收到一条微信,是杨镇。
想想和季默晗的谈话,此时最该做的事就是和他彻底了断,躲避,只会给他留有希望。
整理好文件,拿着包,走到他第一次等我的路口。杨镇坐在车里,望向窗外,看到我招了招手,推门下来。
“上车吧!”他走到另一侧,拉开车门。
我没多说,直接上了车。他关上车门,回到了驾驶室。
“你今天可以开车吗?”我怀疑的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或不承认送我回家呢。”杨镇坐着,没有开车。
“我并不认为我假装了你就会相信。而且我也没必要费心思去骗你。”我转过脸去,直视着前方。
“何必这么冷淡。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再聊吧!”杨镇系上安全带,开动了车。
一路上,我们听着音乐,各自有各自的心思。
这条路,穿过繁华的市中心,一路向北,一条大路无需拐弯抹角。再向前会路过一个广场,总会聚集很多人放着风筝,不论是寒冷的冬天,还是炎热的夏天。几条小路过后,便要穿过一条寂静的大道,两边是山和绿地,这个季节点缀着些可爱的小花。一段隧道过后,大概再开个二十分钟便会看到满眼的开阔与澎湃——那是弥漫着家乡味道的大海,我们都很喜欢的地方。
我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来到海边,这里有太多的回忆,加上落日余晖渲染出的氛围,不是我设想好的分手场景。
杨镇把车停在靠近一处海岸的地方:“下车吧!”他的语气不像是在征求我的意愿,在我看来好像在命令我。
“你让我下车就下车啊!”我嘟囔着,坐在车里一动不动,直到他拉开我的车门,再次说到,“来吧!”
“为什么来这!”这是我没料到的地方,害怕踏出车门,再次迷失在大海的浪漫中。
“你是在等着我牵起你的手,把你领下来吗”杨镇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伸出来一只手。
他总是有各种办法应对我的小脾气,小别扭,每次都是我败下阵来。
“现在可以告诉我来这里干嘛了吧!”走下车,海风佛起我的秀发,我甩了甩头,用手指把凌乱的头发别到耳后。
“看的出来,你心中还有很多怒火。我带你去发泄一下!”杨镇关上车门,一边朝海边走去,一边潇洒的回手按了一下车钥匙,把车门锁上。
我弄不清楚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提心吊胆的跟在他身后。
眼前一个很大的架子立在不远处,架子被一块很大的白布罩着。金色的阳光洒在上面,让我联想到几年前走在爱琴海的小巷,夕阳的余晖映在纯白的墙壁上,空气都是浪漫的甜蜜。光线渐暗,璀璨的金色蜕变成温馨的淡粉色,像被施了魔法一样有种被爱笼罩的错觉。此刻,仿佛又回到了盯着墙壁陶醉的那一刻。
“你要干什么!”我一脸猜疑。
“放心吧,很简单。”他双手揣着兜,大步流星的走在沙滩上,可我穿着高跟鞋,根本没有办法前进。我愣在那里看着那个架子,猜想着下面是什么,有点好奇,却又惴惴不安。
杨镇走了几步,不见我跟上来,这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他返了回来,脱下鞋,蹲下身放在我的脚边。“穿上吧!”说着他把手放在了我的鞋上,想要帮我拉开拉链。
看着他的举动,心脏像被锤击了一般,猛地疼痛了一下。我下意识的躲了一下,我怕刚下定的决心再被动摇,再次陷入他的情网。
杨镇抬头看了我一眼,突然起身,一把把我抱起,向沙滩走去。
“放开我!”我拼命的挣扎的。
杨镇死死地搂着我,完全不管我在他怀里像只鲤鱼一样摇头甩尾。他紧咬的牙关和他胳膊蹦出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吃力。
走到架子前,他把我放了下来,不停地喘着粗气。
我脱下鞋,扶着白布绕了一圈,在架子后面发现了几个装有彩色沙状物的小桶。“现在可以说你要干什么了吧!”
杨镇在我面前把手一挥,把白布一下子扯了下来。里面只是一个深色的板子,并没有什么特别。他把那几个小桶拿了出来,递给我一个。“来吧,把烦恼统统泼洒出来吧!”
“杨镇,我今天是来跟你好好的,冷静的谈谈我们之间的事的,不要搞这么多花样,别想套路我,好吗”
“我就是想和你心平气和,不掺杂任何怨气的谈,所以才安排你先发泄一下的。”杨镇又往前一递。
我拗不过他,接过颜料。我看着他,随手往那块板子上一撒,然后丢掉空桶:“你满意了?”
杨镇看我连看都不看一眼他精心准备的东西,还如此应付,心中很不爽。他没有再勉强我,而是自己用力的挥舞着剩下的颜料。可能是他太过疯狂,也可能是风向有所转变,一些粉末洋洋洒洒的飘了过来,我赶忙捂着脸躲到一边。
转过来的瞬间,彩色的粉沫在空中飞扬,金灿灿的阳光下像生了金色的的翅膀的精灵翩翩起舞。待消散开去,刚才漆黑的板子清晰的展现在眼前,它已经变了模样,刚才的颜料绘制成了一个我的巨型的画像,旁边写着:“我爱你。”阳光挥洒在上面,像为画中的我晕染了红晕,更为这副艺术品增添了一抹壮观。
“这个我已经准备了好多天了,本来想,把自己的错事弥补后,用坦诚的心正式和你表白时用上的,但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杨镇满头满脸,浑身上下都粘着颜料,就好像他也是作品的一部分。
“上面写的都是我的真心话,我真的很爱你!我错了,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开那种玩笑,我那功夫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我接近你的动机是不纯,但慢慢的我发现我沦陷在你的魅力中,我心甘情愿的成为你的俘虏。幽兰,我是真的很爱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杨镇顾不上一脸粉末,抓着我说。
我忍着泪水,拨开他的手说到:“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惊喜,我真的很感动。但是现在我除了感动,再没有其他任何的感觉了。我对你的感情就像那落下的彩砂,已经消失在沙滩里,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杨镇的脸上一条彩色的泪痕,不忍直视。我背过脸去,偷偷拭去眼角的泪水,“我是曾经恨你,恨你欺骗玩弄了我的感情,甚至觉得你的每一次抚摸,每一次亲吻都恶心。但这两天我哭也哭了,痛也痛了,想也想清楚了。做噩梦就该赶紧醒来,面对正常的生活。你对我来说本来就是一场梦,你的世界不属于我,我就不该奢望。是我错了,我贪心的想要霸占那不可能的幸福。事实也证明了,我的不切实际。你错在欺骗了我,而我错在了给了你这个机会。无论是哪个错误,都是我跨不过去的坎,我都原谅不了。所以,再这样纠缠下去,也是毫无意义。何况我现在已经放下了。”我闭着眼深呼吸,告诉自己,你要挺下去。我一声冷笑,“你不觉得很可笑吗?还以为爱情是多么坚不可摧,原来不过如此,说来就来,走的也是那么轻而易举。我还以为我会痛苦很久,但你看我现在还不是什么事都没有!我可以坦然的面对你,像普通人一样,没有恨,也不会生气。”我转过去看着杨镇,“今天见到你,我更加确信我的生活里,你已经out了!”
杨镇一直摇着头,满脸的不信。他的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和上次他在我家门外守候一夜后见到我时一样,绝望中柔杂着祈求。他和我一样倍受煎熬,再这样下去,我们俩都太可怜了。我清楚的知道我不可能忘记他的所作所为,它就像一粒埋藏在我心里的仇恨的种子,不管承不承认,它都在那。而无论杨镇此刻做什么,对我来说只是往上施了一把肥,让它更加肆意的生长,每一次生长都给我撕裂一般的痛。即使我现在忍着什么也不说,即使我可以暂时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一如既往的和他在一起,有朝一日,它一定会刺向他,让他也痛不欲生。既然知道如此,又何必彼此受伤害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为什么昨天你会送我回家?”
“只是你的秘书拜托我,而恰巧老高和小晗和我在一起,他们说朋友一场,去帮个忙,就当救助一只流浪狗了。我觉得可以,反正我都无所谓。”
“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只流浪狗吗?”
“你要非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你知道了吧,你在我心里已经消失了,既然如此那就好聚好散吧!”我的声音几乎淹没在狂躁的海浪声中。
“我明白了!”杨镇垂头丧气,一米八几的大个缩得像是一米五。
“那以后不见,祝你幸福!”说完,我用最快的速度逃走了。
夕阳已经落下,收起了最后一片光明。海边留下落寞的杨镇,被黑暗笼罩着。他痛苦的扯下画板,想要砸烂它,最终没有下得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