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星期里,我除了工作还是工作,生活一如既往的无聊,直到季默晗打电话告诉我她和高盛和好了,我才感觉眼前多了几分色彩。季默晗说通过和高盛毫无保留,认认真真地交流,她决定改改自己的脾气,不再任性,不再像花丛中的蝴蝶飞来飞去,而是静下心来多去关心高盛,体贴他,一心一意地对待他。她又恢复了往日的嘻嘻哈哈,**狂野,听到了满血复活的季默晗的声音,让我感觉最近自己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能为朋友尽了些绵薄之力。
高盛也给我打电话感谢我那天将他骂醒,让他反省后决定不再像以前一样随随便便地开始一段感情,再自作主张地结束掉它。他试着迈出了一步,主动和季默晗坐下来聊聊,而不是躲避与放弃。而正因为了解到了季默晗的真实想法,他想要尝试着改变自己,不再一味地要求,而是去努力投入,精心呵护这段感情。他的一席话,终于让我放下了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从那天起我就处于自责与懊悔中,害怕由于自己的不当言行破坏她二人的关系。他们能和好真是太好了,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为了庆祝他俩破镜重圆,他们邀请我去高盛的酒吧聚聚,但时间突然从周五晚上改到了周六,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周六我稍作打扮如约来到了那里。高盛还在忙着其他的事,季默晗拉着我坐在第一次来的时候坐的地方,兴奋地给我讲述着这期间发生的事情。不过没过多久,丁伊,王孟达,王孟腾相继到达,我一头雾水,季默晗只是神秘的一笑,贴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或许由于刚刚风尘仆仆地赶来,需要短暂的喘息时间,又或许因许久不见,起初,大家有些拘谨,不一会儿,这种气氛就随着动感的音乐和醇烈的酒香而消散。正当他们活跃起来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大家,好久不见了!”
王孟达一跃而起,热情地迎了上去:“杨镇,你终于回来了,一直一点消息也没有,你太不够意思了!”
“抱歉,抱歉,这不我以最快的速度赶来与大家团聚了吗!”杨镇拍拍王孟达的后背,走了过来,和大家打招呼。
“这把不会又那么快就走了吧!”王孟达把杨镇按在沙发上,坐在他的旁边。
“这次我想把业务的一部分转移到这边,所以可以待得时间长一些。”杨镇把包丢到一边,开始脱下外套。不同于上次的一身休闲,今天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素雅的领带,整个人都透露着干练与成熟。
他们熟络地闲聊着,话中掺杂着生意人的客套与虚荣,也不乏多年交情的真情实意。我自是不比他们之间的交情,也依然没有学会吹捧拉关系,所以坐在一旁,时不时被季默晗拉着接着说着我们的悄悄话。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种种风波,我好像也能更加自在地面对杨镇了,自己人生的一次特别的经历而已,没有必要刻意贴上什么标签,更没有必要因此而过于在意那段经历中的人和事,过去也就过去了,别人不在意,自己何必挂记在心呢。杨镇也似乎抹去了所有记忆,犹如不认识我一样,这反而让我更加自在。
高盛忙完了后,加入了大军,几个无比适应这种场合的人聚在了一起,火热的夜晚瞬间就被点燃了。后来才知道,这次聚会的缘由竟是为杨镇的回归接风洗尘。我问季默晗为什么叫我来这里,我和杨镇又没有那么熟悉,我的出现与否似乎没有什么重要可言,季默晗告诉我是杨镇点名让我来,还说让她暂且对我保密,此外无论我如何问,她都不肯多说。
杨镇到底要干什么,从表面看来他视我如空气一般,完全猜不透他的接风酒宴为什么会叫上我,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是让人捉摸不透。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情去揣测无关人士的心思,因为我有些担心白天会不会来,上次一起出去玩后就断绝了联系。倘若他真的出现,要如何面对他,装作若无其事,我怕自己会做不到,但要是一不小心更加尴尬了要怎么办,尤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看现在这时间,酒席已经开始这么久,恐怕他不会来了吧。心中暗暗许愿他不要来,但也抱有些许的期待。
应酬了几句后,高盛找个机会离开了一下,再回来时端了一杯酒,颜色和那天我喝的一样。他径直地走了过来,使了个眼色,季默晗便起身跑去杨镇他们那边,高盛顺势坐在了空出的位置上,把酒杯递给了我。“尝尝这个,不含酒精,绝对不会上头的。”
我接过放在鼻尖闻了闻,清淡的甜味,还有股悠悠的水果香。
“我要再次向你道歉,那天真喝多了,希望没吓到你。”
我赶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不好,有点激动,语气也有些重,还担心说的自以为是的话会影响你们的感情呢。”
“怎么会,你说的话使我豁然开朗。那我们走一个,忘记不好的回忆,如果可以,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朋友了。”高盛没待我反应过来,就将手中的酒杯与我的轻轻一碰,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我们相视一笑,还没等美酒入喉,高盛一把抓住我的杯子:“虽然不含酒精,悠着点儿。意思意思就行。”但他却将酒一饮而尽。然后他稍微凑了过来,“以后还能和我像那样自在地谈心吗?”他胳膊拄在腿上,仰着脸看着我。
“我倒没问题,但为什么是和我,小晗不是更合适……”
“你愿意就行,就这么说定了!”他打断了我的话,“有些话只能和朋友说。”他将头探到我耳边,手沉重的搭在我的肩头,顺势一撑,站起身来。
“白天,你终于来了!”高盛洪亮着嗓子。
白天直愣愣地看着我和高盛,一时无语。“刚才接了一个手术,下了手术就赶过来了。让大家久等了,我自罚三杯!”说罢他抓起酒杯,连饮三杯。然后大步走到季默晗那边,离我最远的地方。
他一眼也没有看我,恐怕因为我,心里还有个疙瘩。我忍不住时不时将目光飘向他,因为这是我最不想见到的结果。只见季默晗与他低声交谈,神情凝重,不时抬眼看向我,白天一边低头凝视地面,一边不停地喝着酒。
一会儿过后,他们似乎结束了这漫长的对话,季默晗点了点头,朝我走来。而杨镇挪过去与他寒暄起来。
在这里坐着真是憋闷,尽管此次不再傻傻的独自一人坐着,也会和身边的随声附和,但心思似乎不在这里。白天完全不理会我,和他别扭的气氛不得不让我在意。他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不同于上次主动与人攀谈,这次他只是不停地喝着闷酒,一杯接一杯,在那个角落里。我没有勇气走过去打破僵局,也受不了独自备受煎熬,最终我还是懦弱地选择了逃跑,不顾大家的再三阻拦,我随便找个理由先行离开了。
另一个一晚上没和我说过一句话的杨镇身为主角,为了表示礼节,将我送了出来。
“就送到这吧。”我背对着杨镇,看着玻璃上映着的他的伟岸的身影——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兜,身姿挺拔,离我很近,就在我的身后。“今天你回来,也没好好给你庆祝,很不好意思。希望你在这的这段时间,一切顺利。”我依旧背对着他,将围脖系紧,准备推门离开。
就在此时,杨镇一把从我背后抓住门把手,“你真的这么早就回去了吗?你不喜欢这,我可以陪你去别的地方,安静的地方。”
“你在说什么,大家都还在等你。”我能感觉到他胸膛几乎贴在我身上,他的手离我也只有几厘米远。
“那又有什么关系,本来我这次回来就是另有原因。”
“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我使劲的拽着把手,却无法抵挡他的力量。
“我请你来的,怎么会还没和你说说话就放你走呢!”他抓住我的手,不顾我的抵抗,拉着我出去,将我塞到了门口停着的一辆车里,然后便命令司机开车。
“有什么话你刚才那么多时间都不说,现在这是干什么?我没什么好说的!”我挪动着尽量远离他。
“人总是有个习惯,将好东西留到最后享用,我也是这样的人。”杨镇打了个寒战,将袖子放下,然后拿出手机拨通电话,“老高,我有事先走了,和大家说一声,我下次赔罪。还有我的衣服帮我拿一下哈,下次去取。就这样,挂了!”他不顾高盛在电话那头嚷嚷,果断地挂断了电话。
听到他的话,我才意识到杨镇居然穿着这么单薄就和我出来了。
“今天真冷啊!”杨镇嘱咐司机把空调打大些。
“你要把我带到哪去啊?”我把围脖解下,递给了他。
他惊诧地接过去,呆呆地盯着我看却见我怎么也不看他,便将脸深深埋到围脖里,“你一会儿就知道了。”他陶醉了一会儿,把它抱在怀里。
“你能不能不那么猥琐,要不你把它还给我!”车窗中他的影子影影绰绰,一举一动都掌握在我的眼中。我转过身去要去夺回围脖,他一闪,把围脖死死的护在怀中。“谁猥琐了?我就想暖和暖和,因为你我的脸都冻僵了,不信你摸。”说着他抓着我的手把脸伸了过来。
“你能不能正经点?我和你很熟吗?”虽然车内空调很足,我的指尖仍能感觉到他的脸还是冰凉冰凉的。我迅速抽离出手,他却得意洋洋地笑个不停,“你笑什么,是不是喝多了?喝多了就早点回去休息!”
“酒不醉人人自醉。”
“没正经的。”我转回去,看着混有他身影的风景。
他把围脖盖在脸上,仰面靠着座椅,闭着眼醒着酒。我习惯性地斜倚在窗上,余光欣赏着飞疾而逝的风光。
很快,司机将车停下,提醒着我们目的地到了。我透过车窗仰望着眼前灯光闪烁的高大建筑,这不就是每天下班时都会不自觉地望两眼的城市地标性建筑天空花园吗?虽然对它很熟悉,但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欣赏它的美貌。
“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需要你接我们时,我会给你打电话的。”杨镇说着推开车门,一路小跑来到我这边,我却没有等他开车门就自行下车了。
“你这个女人还真是没有情趣。”杨镇瑟瑟发抖地把围脖给我系上,“快进去吧,冻死了。”他伸出宽厚的臂膀想揽我入怀,我撒腿就往入口跑去。他只能悻悻地跟着我。
进入楼里,瞬间就被温暖包围了,大厅明亮的橙黄色灯光令每一根神经都舒展开来。我立在门口一动不动,杨镇一脸不解与迷惑,“怎么停在这了?走啊。”
“你把我硬拉到这,你究竟想干什么?”我很严肃地问到。
“我没想干什么,就是一直想站在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上鸟瞰全市的夜景,据说很美的。都到这了,你就陪我去呗?”尽管我一直对他摆着臭脸,杨镇还绅士地微笑着看着我。
“可是我不想。”我斩钉截铁地回答他。
“为什么对我这种态度啊?上次见面你跟我闹别扭,我以为你是欲擒故纵,这次也是好像一直在生我的气,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他脸上逞强挤出的微笑让人心酸。
“我不是随随便便的人,也对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人毫无兴趣。以前我是说上次你与我搭讪,又突然把我扔在路边,现在又神经兮兮的拉我到这里,你这一出一出的是什么意思!如果你只想找一个人玩玩,对不起,你找错人了。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你这是对我有偏见,你怎么就认定了我就是玩玩。你了解我吗?凭什么妄下判断。”杨镇脸上最后一丝笑容也消失不见了。他舒展胸膛,似乎变得更高大了,他向我迈近,气势逼得我有点喘不上气。
“那你又了解我多少?”我鼓足勇气质问他。
“我是不了解你,但我相信这双眼睛。它告诉我你是我的。”杨镇一只手用力地抓着我的胳膊,一只手托着我的下巴,目光中真挚地火焰炽热地灼烧着我。
“胡说八道。”我避开他的目光,在他的强势下,我是那么的弱小无力。如果说岁月赋予我改变,那改变就是我变得苗条,变得成熟稳重,变得冷静清醒,变得更加自信,但其他的,和几年前他完全不放在眼里的那个我并无差异,他为什么会突然态度有如此之大的转变,从对我嗤之以鼻,到现在冠冕堂皇的说出这些肉麻的话。没有过去,我可能会被他的花言巧语所欺骗;放在几年前,我可能被他的甜言蜜语所掳获,深陷爱情的沼泽,但现在他的每个字都深深地刺痛那个伤痕。
杨镇含情脉脉,深情地对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承认上次,最初与你相遇时,我并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只觉得你是个安静,有些骄傲的独特女人,也发现无论如何我都没有办法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随意地与你交谈。在吧台第一次我和你,两个人,我想跟你开玩笑,故意挑逗你,但看到你害羞强烈的反应让我觉得你单纯有趣。你越是对我不理不睬,我就越是对你充满好奇心,我假装与其他女人亲热,就是想试探试探你,当我看到你生气的样子时,我就愈发被你吸引。本来送你回家我挺开心的,因为可以和你多独处一会儿。但不成想你对我使起小性子,闹起小脾气,你小女人的一面激起了我想要征服你的**,所以我想先给你个下马威,让你跟我服个软,再哄哄你,于是我让你下车了,但没想到你根本不吃我这套,还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既然答应送你回家,自不会留你独自一人,跟着你回去的路上,你让我认定这个充满魅力的女人就是我的,我要得到她。这一个多月我满脑子都是你,但我强忍着这份心情,只为筹划着来到这里,来到你的身边。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能不能把它们放下,给我一次机会?”
“那你想听听我对你的看法吗?我不喜欢语言轻佻的人,不喜欢爱动手动脚的人,不喜欢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的人,不喜欢虚伪,让人捉摸不透的人,不巧的是,与你的短暂相处让我发现你这几点都具备,所以当你使用这些你以为适用于所有女人的手段的时候,我却无比的厌恶。话已至此,我索性也把我的真实想法跟你说清楚,你最好不要再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了,你对我越是纠缠,我就越想离你远远的。”我后退着,眼神闪躲,意外的是眼前步步紧追,强势的杨镇让我心跳加速。
“你以为你说的这么决绝,我就会知难而退了吗?我杨镇自出生以来还不知道什么是放弃。想得到的也还从未失手。盛幽兰,本来我把天台包下来,还给你准备了惊喜,想在那找机会跟你说的,但你一再打乱我的计划,看现在的情形,你是不会与我上去了,那我就直说了,我这次来这就是为了你,追不到你,我绝不离开。”
杨镇充满磁性的声音,霸气有力的字句冲击着我的心,无论我多么理智,第一次听到这么悦耳动情的情话,心脏无法控制地狂跳不已。但想想我们的初次相见,这次他截然不同的态度是多么的讽刺。同样的我,同样的相遇,为什么几年过后他的态度判若两人。如果当初他对我说出这些话,我极有可能会毫不犹豫地欣然接受他的表白。如果当初他能平心静气的和我交谈,很友好的对待我,我也不会这么耿耿于怀。
“我先回去了。”这次,我丢下杨镇,一个人走了,身后传来了他的喊声:“你在我这逃避是没有用的。我今天正式宣布,我杨镇要开始追你盛幽兰了。不管你怎么逃,我一定会追到你的!”我的心像要炸裂了一样剧烈的跳动着,直到跑出来,才发现自己腿都软了。
我这是怎么了?我越来越捉摸不透自己的心了。见到李威远,我会挣扎摇摆;遇到白天,我会失落心痛;现在杨镇,居然也让我纠结心动。我断不是那花心之人,却在他们之间迷失着自己。是因为我一直封锁着真心,才让它柔软的似云朵,别人不经意的一丝温柔,也会拨得它荡漾吗?是多年沉寂,迫切地渴望爱情的老姑娘的心,在时间的驱使下,开始躁动不安吗?还是仍然无法摆脱过去,那个自卑,怯弱的自己,所以紧闭大门,不愿看门外百花的芬芳,不愿让手指沾染它的灿烂,更不愿让那份美好探入头来,惊扰我的世界。
我原本生活的平静淡然,却突然风云变幻,使我深陷错综复杂的混沌之中。我仿佛失去了清醒的头脑,冷静的判断力,不可一世的自信,不敢正视直面感情,也就导致我迷失在自己营造的漩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