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背着不省人事的风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草木干枯的树林里,雪花被头顶交叉的枝桠阻了一些,可依旧有着大把大把的雪花顺着林间缝隙洒落,林中本就没有路,加上积雪就更不好走了。尤其是安然已经走的脱力了,全凭意志在坚持着,所以她根本不敢停!安然好怕自己一旦停下脚步就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力气了!
可是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的!
安然踏着枯叶踩着积雪,背上还背着风语,腿脚也早就疲软,一个不小心没控制住身形,两人狠狠朝着大地摔下。背后的风语更是砸的安然几乎爬不起来,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也算趁机休息了。一天没吃东西了,实在没什么力气了,长这么大都没这么累过!没有吃的还一直不停地奔走,最重要的还是内心的苦痛与煎熬,安然觉得快撑不住了有些头晕眼花,伸手下了把雪就往嘴里塞,雪水冰凉,一股清凉顺着喉咙从上而下直通小腹,倒是令人觉得精神了些。
安然又抓了把雪往嘴里塞,现在还不是倒下的时候!
费力的挣脱风语的重压,安然蹲在一边轻轻呼喊风语的名字,可是风语却依旧一动不动。
安然看着风语泛青的脸色,又伸手摸了摸她的手,竟感觉比雪还凉,将风语两只手都捧在手里轻轻揉搓哈气。
可是不管是摔倒这么大的动作,还是自己这么动她,风语竟连睫毛都未曾眨一下!
给她穿的外衣早已被血迹侵染成红色!
安然给风语搓了好久的手,却这双手依旧没有丝毫的温度,安然立刻站起来解衣服,好在这时代都是单衣,没有棉袄和羽绒服的,天热就少穿几层,天冷就多套几层,虽然自己穿的不厚,但好歹也有五六层呢,安然直接又脱了两件,费力的给风语穿上,可哪怕如此折腾风语依旧像是布娃娃般任由安然摆布,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身体也没有回暖的迹象,安然急的除了死死抱着风语,不时的替她搓搓手,搓搓身体,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么了。
天渐渐地黑了,可在大雪天却少了些黑暗。安然将脸凑在风语鼻间,感受着风语微弱的呼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费力的将风语背起,迈着沉重脚步缓慢的走着,总不能在这儿坐以待毙吧!
风语需要治疗!
天这么冷,她伤的还这么重,再拖下去风语真的会死的!
安然不敢耽搁,哪怕腿脚早已无力,还是得坚持啊。安然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这么能坚持!
脑海中不停浮现风言的小脸,安然百般痛苦。可是错是自己犯的,那么就该自己承担才对,为何要风言跟风语偿命?那点错怎么说也罪不至死,而你觉得丢了面子,就得用两条命来偿?
陈哲,我恨你!
脑海中又想起陈哲昨晚对自己说的话,内心阵阵发寒!毁了我一个人还不算,竟还要让整个吴国付出代价,陈哲!
哪怕安然恨的咬碎银牙,此刻的她却根本不能从陈哲手上讨回丝毫的便宜!
那种无力的感觉几度让安然险些崩溃!可她不能!
不知道摔倒了几次,安然就这么背着风语走了整整一夜!
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在坚持着,那就是现在还不能死!风语不能死!风言不能白死!
冤有头!债有主!陈哲,你滥杀无辜!纵然不能杀了你为风言报仇,这一生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必须得付出代价!
雪渐渐小了,天微微亮了,安然被着风语竟走到了一个小镇,从时间和路程来说,应该能确定是到了吴国的土地了,可安然还是不放心,街上冷清清的只有三两行人,安然看着迎面走来的中年妇人,“这位阿姨,请问这是哪里啊?是吴国吗?”
中年妇人警惕的看着安然,“你是什么人?这里当然是吴国了。”
谁知安然一听到确切的回答后,猛的心神一松,眼前一黑,再也没有力气支撑,连带着背上的风语两个人再次扑倒在地,这次连安然也彻底没了动静。
“唉,姑娘,姑娘。。。。”
。。。。。。。。。。
吴国
边界驿站
陈风,吴国当朝丞相,当今天子的亲舅舅,一心扑在朝廷社稷,先皇临终时托孤的辅政大臣,多年来兢兢业业,天子拿不定的主意也多会询问他的意见,不追求权势一心只为百姓办事,在朝廷和民间都德高望重,令人敬仰!且至今未娶,曾立誓终身不娶,只为报答先帝的知遇之恩,内中详情外人不得而知,但陈风大名在整个吴国确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此刻这位受人敬仰的丞相大人正在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右手轻握成拳轻轻击打着左手掌心,无一不显示着他此时此刻的焦急!
原本白净无须的脸,下巴上却泛着青色,短短的胡须冒出他却无心在意。
一位身穿黑色劲服的少年匆匆奔进室内,“禀丞相,整个驿站血流成河,尸首遍地,却并未发现公主的踪影!”
陈风着急的问道:“可有仔细搜索?周边也无踪迹?”
“没有!”
陈风满目痛苦,踉跄的微微退了两步,少年担忧的上前搀扶,却被陈风一把甩开,“还不继续去找!管我干什么!”
“丞相,小风求你,千万别着急,不管怎样小风都会尽力寻找公主的。”
陈风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当初她就不愿远嫁,是我!是我硬逼着她嫁过去,本想着她当了皇后身份尊贵,也没人敢欺负她,就能一世无忧。谁知她去了后竟不能适应,一直病着却从未来信提过,要不是陈国主体恤与她合离,老夫至今不知道她受什么多少苦!这眼看着到了家门口了,怎么就遇到悍匪了!!!!要是当初老夫没同意陈国的求亲,她现在还好好的呢!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候,她都经历了什么?老夫都不敢想!老夫这个舅舅亲手将她送上了绝路!这下该如何跟九泉之下的妹妹交代!怎么对得起先皇的嘱托!”
“丞相也是为了大局着想,谁能想到最后会是这番境遇,丞相不可太过自责!”
“不是的!就是老夫的错!皇上还在京城盼着老夫快些带着他姐姐回去呢,可现在,现在,你还楞着干嘛?继续去找!挖地三尺,也要把长安公主找出来!”
小风立马道:“是!”转身匆匆离去。
陈风手抚额头,自责无比的道:“安然,是舅舅对不住你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