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沈仁便匆匆赶回这青砖小院,要赶紧把跟李氏商量了一晚上的对策跟自己爹说说,而沈老太爷经历了张氏一晚上的狂风暴雨,此时正坐在院子里一面沉色的抽着旱烟,一见大儿子进门便放下烟杆,伸手指了指旁边的石凳示意大儿子坐下再说。
一心期待大儿子想通的沈老爷子,怎么也没想到大儿子这次过来跟他说的居然是要分家!
“父母高堂尚在这分家算什么道理!”沈老爷子被气得铁青的面上瞬间胀红,手中拿着的烟杆二话不说就往沈仁身上拍去,“你这家伙是怎么想出如此不孝的话的?!”
“爹,不是我想分家实在是无可奈何,我们一家四口靠那杂货铺在镇上维持生计都已经十分困难了,还坚持着每月为二弟交村塾束脩,大部分时间都要靠桃儿的嫁妆补贴这束脩,之前大宝还没到启蒙的年纪,桃儿便心甘情愿的补贴着,可现在大宝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她作为母亲,总是要多顾虑一点的,您看二弟也已经娶妻了,总不好还靠嫂子的嫁妆补贴读书吧。”沈仁用手挡住烟杆一脸难色的说着,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才能让沈老太爷把杂货铺给他留着。
“只是一年时间,大宝不会耽误什么的,而且大宝在村塾的束脩由我来付,就一年而已,没必要分家那么严重。”沈老爷子觉得自己刚刚可能太过激动了点,又一听都是儿媳妇在倒贴嫁妆心里也是不太好受,语气便软了下来。
“爹,这提议我昨天回去就跟桃儿说了,可桃儿一听便要去上吊自尽,我也是无计可施啊,要不这样,这分家我们也不要田地了,我们就要这个杂货铺,加上桃儿的嫁妆,让桃儿再去做点女红补贴,总是可以供大宝去上私塾的,爹您这边也多了五亩田地的产量,便是二弟以后不读书也有足够的田地可以养活一家老小了。”
这便是沈仁跟李氏讨论了一晚,得出来对他们家好处最大的解决方法,现在虽然他们没分家,名义上也叫占着家里的五亩地,可是他们一直在镇上根本没空回来种地,也不愿意回来种地,所以一直以来都是由沈老爷子照料的,所得的收成除去赋税,只有三成左右能到他们的口袋,而这三成也就刚刚好够沈信村塾的束脩,反观杂货铺每月的盈利,自然不可能是他说的那样少,看他身上一身装束便可窥见一二,只要他们一家能够守住这杂货铺别说让大宝上私塾,过些日子还能在镇上买个两进小院子,等大宝当了秀才,大丫便可嫁个富贵人家,总的来说分家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谁知道会不会二弟读完书又要供三弟的,还是赶紧分了家,这些事就无论如何都落不到他们的头上了。
“好好好。”闻言沈老爷子连续说了三个好,这就是他的好妻子、好儿子、好儿媳,就一年的时间居然谁都不愿意退让,他怎会听不出儿子说得冠冕堂皇的话实际上早已深思熟虑,可见这分家的想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分家好,以后老爷子我什么都不用管,你们爱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吧。”这话才出口,沈老爷子便一口气没提上来晕厥了过去。
沈老爷子晕了过去,可把沈仁给吓坏了,连忙让自家三弟跑去隔壁鸣山村请刘大夫。
附近的几条村除了隔壁鸣山村有一个大夫外,就只能到镇上去才能请到大夫了。
碰巧今天刘大夫刚到荷莲村出诊,沈义还没到村头便遇到了刘大夫,二人就急急的赶回青砖小院替沈老爷子看诊。
“沈老爷子这是血气上涌,气跟不上,我开几服药煎了让他服下,醒来后只要不再受刺激,慢慢休养一段时间也就好了,可是倘若再受什么刺激便很可能危及生命了,你们自己好好看着他吧。”刘大夫给沈老爷子开了药方又细细交代了一番便提起药箱回去了。
这可让沈仁为难了,爹刚听这分家便已经气得半死,那还能成功分家吗?当他还在天人交战之时,床上的沈老爷子便悠悠转醒了,可他醒来交待的第一件事却是让沈仁无论如何都猜不到的,沈老爷子居然让沈仁去请村长和里正,他说他要在村长和里正的见证下分家!
此时沈仁也不知该是喜是悲,是该为能闹分家成功高兴呢?还是该为父亲的身体担忧呢?可是既然现在沈老爷子都自己发话要分家了,那他也不会去阻止,只跟沈老爷子说了几句,便出门去请村长和里正了。
不到半个时辰沈仁便把村长和里正请来了,沈老爷子邀请两位进入正屋商谈,让沈仁三兄弟和张氏都在堂屋等着,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再出来时村长手上已然出现一式四份的分家协议书。
沈家一家子全都在堂屋,见里正和村长扶着沈老爷子出来,沈信连忙上前搀扶沈老爷子待沈老爷子坐稳后再退到一旁,里正宣读着刚才拟定的分家协议,便是之前姚氏提到的奉养粮了,每个季度三兄弟每户均须上交奉养粮糙米八十斤,年末需增加莲藕二十斤,虽然分家但是三兄弟依然需要尽孝道,逢年过节必须回家一家人一起吃饭,沈仁提出不要田地只要杂货铺,所以家里田地荷塘均不分给沈仁,沈仁每季度的奉养粮可付现银替代,沈义年纪尚少无法独立分家,暂时跟着沈老爷子夫妇生活,直到成年娶妻后方再履行奉养粮的义务,至于沈信由于已经娶妻成家,由沈老爷子出资在村东近村塾的荒地上建一座小院子,再出资让沈信在镇上私塾上堂一年的束脩,童生试结束后再履行奉养粮的义务。再来便是财产分割,现在沈家的资产不算上现银和活物的话,就一共有二十亩地,六个荷塘、一间杂货铺和这座青砖小院。按沈老爷子的分配,沈仁只分到杂货铺一间,其他所有的都与他无关,剩下的田地和荷塘,沈老爷子自留六亩田地,荷塘也不要了,让两个儿子平分,但是这青砖小院谁也不分。就是说沈信和沈义每人能分得七亩田地,三个荷塘,也是保他们吃穿不愁了。只是沈义的一份在沈义未成家之前都归沈老爷子管理,沈义还是居住在青砖小院的正房东屋,待日后他成家田地荷塘再交到他的手上。
在读到最后时里正自行补充了一句,“想要分家就必须要按本协议商定的做,只要你们同意我便上县衙去盖印落实,若是以后有谁违反协议的一律可以送官查办,若是不同意,那这家就不分了,是否分家取决于你们。”
里正虽说着你们眼神却是直指沈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