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小路上
“你有什么愿望吗?”
白衣男子轻声地问苏澄澈。
“我吗?我最大的心愿啊~就是能让爹、娘、奶奶看着我穿上我娘为我缝制的嫁衣,嫁给那个我最心爱的人,可是爹娘一早就不在了,后来奶奶也走了,就剩我孤零零的了,不过啊~在我还没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好像也死了。所以这些愿望是永远不会实现了吧。”苏澄澈不知道为何面对这个陌生的俊逸男子总有一种让她无法抗拒的亲近之感,这些藏在心底的秘密是苏澄澈一直最不愿意面对的,她眯了眯眼,强忍着在眼中打转的泪水,勉强的露出一个微笑,试图驱散心中这片阴霾,想起做鬼后这短短的日子突然甜甜的笑道:“不过啊~我现在改主意了,我希望小宝一家可以开开心心,我要带他们过上好日子,要好好守护他们。”
白衣男子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丝丝暖意,随即又隐没在那清冷之中,虽然眼前这位人魂苏澄澈跟那抱着猫灵蜷缩在角落里哭喊着找奶奶的小姑娘性格上有些不太一样,可是愿望却是如出一辙的,只是一段阳间的经历让她多出了后来的愿望,但也无妨,一同实现便是了。
“我能替你完成你的愿望,你愿意吗?”随着白衣男子话语,他浑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柔和起来,那好听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便沉沦其中。
“可以吗?”
苏澄澈眼中一片迷蒙,仿佛身心在这一刻都不再受控,只是顺应自然出声问道。
“嗯。”
白衣男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略略点头,伸手轻轻抚上苏澄澈的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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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澈儿,你喜欢这花样吗?”
一个女子手中针线正在上下飞舞,苏澄澈看着眼前的人,她容貌虽不是绝色,可却有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魔力,女子容貌与苏澄澈有七分相似,淡妆素颜之下也显得肤白如凝脂,两颊微微透红,一点朱唇轻启正与趴在自己腿上的苏澄澈说着话,大而有神的双眼看向苏澄澈时满是慈爱,葱白的手指一刻不停地游走在那正红的布料之上。
看着眼前的女子让苏澄澈激动得话也说不出来,颤抖着的小手轻扶上女子的手臂,轻喃了一声:“娘?”
这是那年娘亲在为她缝制嫁衣的场景,
这是梦吗?
苏澄澈紧紧的拽着女子的衣袖,怕一放手娘又不见了,可这是为什么呢?刚刚不还在后山的路上吗?那个一身白衣的男子呢?不对啊,我不可能会做梦啊?我已经很久不睡觉了。
“澈儿?”
女子侧头看向苏澄澈,眉眼弯弯浅笑着轻声问道:“怎么了?”
“娘?”
苏澄澈小心翼翼的又喊了一声。
这是又回到了七岁那年?
不管是不是梦境,能回来真好!
爹和娘还在,奶奶也还在,真好!
………
………
记忆中的事情一件一件地重现。
苏澄澈欣喜的同时却又担忧着,她实在害怕再一次失去这一切,她不停的提醒着自己每一件大事发生的时间,她要去改变那段可怕的回忆。
直到八岁那年的年末,苏澄澈的爹娘本该在这一年中去世的,可那令人绝望的意外却没有发生,苏澄澈记忆中关于那次意外的人和事都没有出现,那一次的悲剧彻底的消失了,那些记忆仿佛只是苏澄澈的一场梦魇。
苏澄澈每天在父母的陪伴下,再没有因为奶奶的过度保护而与世隔绝,反而越发开朗,一家四口常常结伴同游,游走在各名山大川之间。
十三岁时澄心小食铺美名传扬,一家人迁居到京城,店里的小食大受欢迎,京城内不少皇亲国戚也慕名品尝,小食铺在一家三代三个女人的巧手之下,声名大噪。
十五岁记忆中应该是奶奶去世的年份,可此时的奶奶还身壮力健老而弥坚。
澄心小食铺也不再是小食铺,开设了酒楼客栈,各地还有小食店的分号。
因一壶“澄酒”入了圣上的眼成为贡酒,为奶奶挣了一个诰命,这让“澄心”这字号更是名扬全国了。
那年冬月初八,苏澄澈的及笄礼上更有从宫中赏赐下来的贺礼。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每天都充满着真实的快乐,渐渐的苏澄澈不禁怀疑起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画面是否真实存在,是否只是儿时一场噩梦?
到了二八年华,一家人密锣紧鼓的筹备着苏澄澈的亲事,正所谓一家有女百家求,苏家是皇商,而苏澄澈又长得娇俏可人,肌肤莹白如玉,脸若银盘,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那剪水双瞳里总是柔情似水更是让人为之心动,温顺开朗的性子也是人人夸赞的,更是有一手让人嫉妒的好厨艺,故而来提亲的人都快踏破了苏家大门了。
来提亲的不乏高门大户,可是苏家四口却坚持必须选一个苏澄澈自己真心喜欢的。
那年苏家四口又一起到那每年必游的元宵灯会游玩,行到由新科状元主持的灯谜大会的高台之下,看到其中一个奖品是一个呆萌可爱的小猫花灯后,苏澄澈便移不开步,在父母奶奶的鼓励下苏澄澈鼓起勇气走到参赛台上准备报名参赛,可是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个狗啃泥,就在她心里已经想好待会要怎么爬起来才没那么丢脸的时候,新科状元一个闪身伸手一拉,苏澄澈便落入他的怀抱,
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
苏澄澈只觉眼前人为何如此熟悉?
仿似记忆深处那些模糊的印象里就有这么一个人。
“抱歉,在下沈祈书,实在失礼了,姑娘可有受伤?”清朗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苏澄澈羞红着脸赶紧站直身子,伸手轻轻整理衣裙小声应道:“谢公子出手相助。”
明明眼前新科状元郎一表人才、风度翩翩,显然是个年少有为的俊郎君,可为何她总联想到他穿得破破烂烂的蹲在地上专注在砂子上练字的画面?
日子飞快如白驹过隙,转眼又是一年,今天苏家挂满红缎,大红喜字贴了满屋,屋里苏澄澈正在喜婆的催促下更换上那娘亲为她亲手缝制的大红喜服,大红喜服上那些巧夺天工的刺绣是娘亲从她五岁便已经开始准备的,细致得连衣领里侧都绣满了朵朵并蒂莲花,在这一刻终于穿在了苏澄澈身上,所谓人面桃花相映红,平日里总是爱穿雪青、水红一类的粉嫩衣裳,今日在这夺目的正红衬托下让苏澄澈尚未上妆的容颜也平白增添了一分雍容抚媚。
娘亲和奶奶在旁一边欢笑一边擦泪,口中念着以后为人妇后要孝敬公婆,姑嫂和睦,一会又说到如果被沈家小子欺负了,家里永远是她最坚强的后盾。
匆匆吃了些东西,便要开脸梳妆,直到盖上盖头。屋外锣鼓喧天,各人欢呼着“接新娘啦!接新娘啦!”
苏澄澈被自己爹牵着,一步一步踏出闺房,听着那喜庆的声音,看着眼前晃动着的红盖头,心情说不出的紧张,今天踏出家门后,她的一生将与那些模糊记忆永不重叠,她微微扬起嘴角,轻声对自己说了一句:
“苏澄澈这才是你的人生,真实的人生。”
苏家门前,骏马上的新郎剑眉星目,一身喜服更衬出他气宇轩昂,脸上浓浓的笑意显示出他对新娘的爱意,一系列的传统仪式过去,新娘终于要离开家门。
她怀着激动的心情,被喜婆牵着踏上花轿,随着锣鼓声,八抬花轿被缓缓抬起,苏澄澈在有些摇晃的花轿里憧憬着与自己深爱的夫君未来的美好日子。
“丫头!醒了!”
轿外传来一声无比熟悉的怒喝。
苏澄澈掀起盖头,悄悄掀开窗帘往轿外看去,入眼是自家夫君为自己铺设的十里红妆。
便轻轻摇头,甩掉这过于紧张而出现的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