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娘进屋看了一眼布帘又看了看屋里的摆设,显然他们是把家里仅有的新布都用上了,宋娘子眼下的乌青便说明这些布帘均出自宋娘子的手,并且还是这一天内赶制出来的,这次意外已经让他们家失去了不少粮食,长案上的两碗白米估计也是到外面借的粮,这些香烛看上去品相也是中等的,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说,这已经是非常体面的了,于是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们也是有心的,那姑娘虽然遭此难去世了,可能得到你们一家如此诚心相待,相信姑娘泉下也会满意的。”
宋氏:“那姑娘是为了救我们二丫才遭此难的,我们只是做这点小事算不了什么,还请王大娘帮忙,好让那姑娘能说出来历,我们也好给她家送信,别让姑娘一直流落异乡才好。”说着便把手里一个荷包塞到王大娘手上,王大娘轻轻一捏,就知道里面的铜板并不少,随即笑道:“宋娘子言重了,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也是老身的本份,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说完走到铜盆前面,拿起纸钱念了几句,纸钱就自己燃烧起来,王大娘迅速将地上各式的衣纸连同刚刚的纸钱一起放进铜盆后紧接着便从长案上拿起一碗白米,向四周撒去,念到:“金银开路,米粮为酬,各路冤魂,请借道。”随后让二丫跪在蒲团上对着案上没有刻名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王大娘随即在旁边念着:“今有沈氏之女琪悦,受姑娘大恩,姑娘心善,苍天有感,今沈氏为报此恩愿为姑娘立位供奉,姑娘若是同意,请令香炉右侧蜡烛熄灭。”
苏澄澈呆了一下:“我愿意我愿意,可是怎么才能让蜡烛熄灭呀,我只是一只鬼啊!”
正在苏澄澈急得转着圈儿苦恼着该怎么让蜡烛熄灭的时候,香炉右侧的蜡烛却好像感受到她的意愿一般自动熄灭了。
王大娘一看,又继续说道:“既是姑娘同意,奈何无名无姓无法立之,姑娘是否同意通过老身道出来历?如姑娘同意请让左侧蜡烛熄灭。”
这次苏澄澈才刚想到同意二字,蜡烛就“仆”的一声熄掉了。
王大娘暗道一声好,让二宝拿起长案上的另一碗米后,便径自盘腿坐到蒲团之上,“纸钱不能停,一直烧,绝对不能熄灭,二宝等我念起咒语便开始撒米,记得控制好份量要等苏姑娘离开之后才可以停。”交代完这一句,王大娘便闭上眼睛,双手掐动法诀,轻声念着咒语“清清灵灵,荡荡游魂,生死相通,以身为介,今请沈氏恩人,翠莲河亡魂附身陈情,各路冤魂理应拾金取银,自领米粮,回避三丈,敕。”
就在王大娘大喊一声“敕”的时候,苏澄澈突然觉得身体一虚。
再次睁开眼睛,苏澄澈已经坐在蒲团上了,还没弄清情况,脑中便传来王大娘的声音:“姑娘请抓紧时间,老身法力有限,只能为姑娘争取半炷香的时间,姑娘请尽快说清来历和未完心愿。”
“姐姐,是你吗?姐姐你快跟爹娘说说你的事情吧!”小宝看着王大娘那顶满是皱纹的脸,眼睛却灵动的左顾右盼,便赶紧出声提醒道。
对!抓紧时间赶紧说正事!
苏澄澈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出声道:“嘿嘿嘿,大家不用紧张,你们好呀,我叫苏澄澈,是青延府人,景阳二十六年冬月初八子时出生,我无父无母无亲人,你们就不用费心给我找亲人了。只是我在青延府青山街的街头上有一家小食铺,名为澄心小食铺,请你们一定要帮忙守护好,因为那是我奶奶的心血,你们到了小店的正门,右手边有条小巷,从那进去可以看到侧门,侧门的旁边种了几盆花,第二盆花的底下有钥匙,你们进去后记得帮我把我做好的酸菜、腊肉、果脯、糖果,还有那几坛酒全都搬回来,对了!还有店铺后面的西厢房是我的书房,顺便帮我把我的话本子也都搬过来吧,我自己也没什么积蓄,就在书房书桌抽屉里有一个雕花木匣,那就是我的钱匣子,那钱应该够你们顾一辆车把东西搬回来,还可以顺便多买一些话本子,大概就是这些了。我好像短期内都离不开这里,所以还是希望能把这些都带过来,麻烦你们了。”
沈信一家人原来听到苏澄澈无父无母无亲人的时候,一个个都在默默擦泪水,暗道这苏姑娘身世如此可怜,打定主意一定要替苏姑娘看好店铺,日后定要好好供奉。可是后面听着听着,苏姑娘又是搬书又是搬吃的,除此之外别无他求,而且那语气还好像特别高兴?!
他们哪知道苏澄澈只要有话本和吃的,就能躺到天荒地老啊。
小宝一直在旁边认真的地烧着纸钱,二宝一刻不敢放松地撒着白米,那边宋氏又拉着二丫跪下给苏澄澈磕了三个响头,这才站起身来擦擦眼泪说道:“苏姑娘,您为了救二丫失去了生命,我们就是为奴为婢也报答不完你的大恩,您的心愿我们一定会为您完成的,以后一定尽心供奉,请您放心。”
沈信原本在旁边方桌上用纸笔为苏澄澈记录她说的话,这时才反应过来道:“苏姑娘大恩,苏姑娘要搬来的东西,沈某一定会尽快帮苏姑娘运到的,苏姑娘家的铺子沈某一家定会倾力守护,只是铺子在青延府上离我们村甚远,沈某目前上还有高堂需要照顾,家里的田地也需沈某一家耕种,暂时还不能离开。”沈信有点为难。
“没事,过去后先把东西搬好,准备走的时候,就在店铺大门贴个告示,嗯,就写:美女老板外出云游,短期都不会开店,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再另行通知。就这样吧,反正他们都习惯了。你们偶尔过去打扫一下就行了。”苏澄澈特别豪气的说道。
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震,苏澄澈便又站在长案前了。
此时王大娘睁开双眼,缓缓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苏姑娘已经离开老身的身体了。苏姑娘说的你们看着怎么给苏姑娘办好吧,还有要把那些纸钱全烧完了,一点都不能剩,老身等下便回去给苏姑娘把牌位刻好。”
宋氏搀扶着王大娘站起来,王大娘又掐动法诀,念了一通才宣布仪式结束。
王大娘待沈信把苏澄澈的资料写好,便收进袖中,告辞回家,一家子本想留王大娘吃午饭,可看到王大娘一脸倦意,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让二丫搀扶着王大娘回家去了。
苏澄澈现在很苦恼啊,这一家子看着就是那种老实得过分的,那到时候把东西搬回来后,会不会宁愿放着发霉也不愿意吃?那把东西搬过来有什么用啊!早知道那稿就应该多练几遍,这样就可以说快一点,争取多说几句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