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林市第八医院内
闵行耸耸肩,整晚未眠后她终于可以安稳地小睡片刻。这趟手术比她预期的还要顺利得多,只是此前的准备工作,耗费了整队人的精力和体力。她穿过了廊坊,双眼早就睁不开,瞌睡连连。递交完手术完成单,她决心好好躺上一觉。路过挂号室,男友尚方还在辛苦工作,尚方的工作比作为护士出身的他还要辛苦,医院人手不足,手术下来,他还要处理其他病号的工作。
“把单子签了,我好进去睡觉”闵行嗷嗷地叫着。同是医属人员,二人的情趣天天就耗在谈论病情上。
“病人只是普通的急性阑尾炎,动动小手术就可以处理。但病人没有亲属签字,动手术的时间一再拖延”尚方医生在手术完成单上签字,为了这个病人,他和闵行可是耗上了整整一个通宵。
“没有亲属呐……那可真是麻烦事。”另一个护士的声音冒出“这种小手术虽说容易,但说到底还是手术,朋友签字,免责协议就不具备效力了,搞不好又是一桩医疗纠纷”三人对当下医务人员的处境可谓是一言一句针锋相对,两个护士早就卷好了包袱,打算好好睡去。尚方还在等待交接班人员。他喝的咖啡一杯接一杯,哈欠却一直没有少打。又一个清晨,太阳斜斜地从白衣裙布下穿透而来,星期五,交接班的人尚未到场,暖气机里暖暖不断输出功率,尚方正徜徉在他的温柔梦里。
“医生,医生在吗?”问诊的声音从帘外穿出,这是一把沧桑的声音,比电视机里听到的还要低沉得多。
尚方揭开帘布,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黑衣妇女,她的样貌和身材都尚算标致,只是横额上纵横交错的皱纹让她的脸蛋看起来支离破碎。
“有事吗?”尚方问道,他挑出最好的铁观音,强硬地让自己打起精神。“医生”那女人目涩带黄,言语飘忽。
“是这样的,我怀疑我得病了。”那女人说。
“能来这里问询的每一个人,或多或少都有带病的情况。让我看看跟我说说。”尚方拿起了听诊器,渐渐探听病情。
“体重莫名减轻,身体会有发热,呕吐迹象。而且三天前手上出现了红疹,有时候甚至有盗汗的情况出现。”女人讲着讲着,情绪有点激动起来。
何苦这么大动肝火呢?尚方想,以上的迹象看上去不就是普通的感冒流感,眼下正是感冒流感的多发季节,得病并非丢人之事,他正设法让她镇定下来。
尚方也不想让行医的他流于表面,他执起听诊器,关切对方的心跳和脉搏,对方发热的迹象确实明显,一量温度计,39度,是发烧了。
“这边我给你开个单子,你去缴费处按单执药吧,只是普通的流感,需要打点滴,实在是不必慌张。”
尚方以一贯的医生口吻设法让病人冷静,可是事与愿违,对方的执念比他想象的更甚。
“不是的医生,你一定有什么地方看错……这不单单是个感冒。”那女人在瞬间发力,气很足,将尚方这个一米八大个硬生生拉回了几米。
当内科医生这么久,被质疑的次数不是没有。他看过许多病人的眼神,有些病人在知道的病症后,眼神会慢慢趋向绝望。经验说明,这些得病的人其实宛若是惊弓之鸟的存在,往往将病情想得异常复杂,作为医生,尚方懂得给予病人更多的信心和鼓励。但总有一撮人,小小的病,他们会认为自己患上绝症。
“那好,如果你觉得身体上患病的话,我建议你上三楼照一下彩光ct。不过有言在先,检查费不计算在治疗费内”
话一挑明,不知是对方是怂了还是咋的,她一直摇头不乐意。
“你这样不配合的话,那我也与无能为力。”尚方摊摊手,一宿的未眠早已让他精力涣散,再和她人争辩下去也没有余力了。此时门外一个白衣服褂子男走进。
“余晨……你他妈现在才来。我都等你多久了。”
余晨抿嘴道:“还不是为了你电话里点名的泡沫奶茶。为了它我可走了多远的路你晓得不?”
余晨进了消毒间换上新的衣服,清晨之后,问诊室的人陡然多了起来。余晨和尚方按照惯例讨论交班的事宜。眼前的这个女人,带走了他的关注。
“有这么顽固的病人吗?患病妄想症吧?”
余晨低声问尚方。
“涉及到钱的问题,是个人都会敏感”
“可对方衣着光鲜,不像是为钱烦恼的人”。
“那是你涉世未深。”尚方悄然说着“那这个病人交给你咯”
正要大步出门,怎料到那女人缠着尚方的手,让他寸步难离。
“你这是……”
女人看着尚方的眼神迷离惊悚,如僵尸一般骇人。“我想做抽血化验。”
“好吧……”尚方尊重每个病人的权利,他点点头。那女人俯靠他的身边,用不紧不缓的语气说着“是艾滋病的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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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休后的一晚,尚方彻夜未眠,倒班后的工作使然,他在深夜比普通人更难入眠。他关了台灯,刺眼的不再是温度而是身边的枕边人。闵行一再抱怨尚方没有时间陪她,两人就算工作时间不岔开,有了相聚的可能,可回到家的尚方早就埋头大睡,更没有理会对方的心思。
闵行提起了自己的小内内,试图引起尚方的注意。这副**他早已看过无数遍,今天他的下身却没有丝毫反应。
“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闵行问
“烦心的事多着呢”尚方将今天诊治的一个病人情况说来。
“艾滋病?”闵行却当是没事一样“艾滋病那也没办法啊。这只能怪她”闵行没法再去猜测,他知道患这病的人,生活作风多少都有点问题。
“我没去多问,不过但是确实没往这方面去想。临下班前被这么一折腾,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尚方说。
“你也治不好她的呀。这世上比她悲惨得人多着呢。你至于吗?国家对这病还是免费治疗的呢,不过患了这病被曝光了肯定不好受。”
“那是。”尚方低头冥思。“不过我还是觉得怪可怜的,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听她的语气,好像也不是本市人。”
“你想说的是对方想隐瞒自己的病情,不远万里从别处来这里看病。”闵行问。
“我看是我想多了吧。估计以后都没机会碰着了。”尚方关了灯,作为一个医护工作者,有着病人的同理心自然无可厚非,但对于今天这个病人,他显然是过于上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