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的惊鸿一瞥,的确气恼。
她陈鸳淑无意地往下一瞥,看得一个意外的景象,楼下太子李朝阳与武太子魏轩朗肩并肩站着。
旁边还有余赫与司马燕惜的庶出兄弟司马耀。
——司马耀,也是司马家族嫡出的唯一男子。
即使是庶出,也被司马氏当成嫡子来培养。
十分金贵。
她蹙眉,娘的,今日是什么日子。
她前世的仇人几乎齐聚一堂,简直是不宜出门,今日乃是大凶之兆。
内啥,太子殿下,您不是身体不好吗?余赫你不是和司马耀水火不容么?魏轩朗,你不是同薛子苏在一起么!
——陈鸳淑想得入神。
“淑儿,过来啊!”何月乐见陈鸳淑驻足不前,忙唤道。
陈鸳淑回神,忙跑过去,“来了来了。”
忙中偷闲地望下,魏轩朗发现了她,看了她一眼,却很快地撇开眼。
陈鸳淑也回头,是了,她重来一世了。
那就当做了个噩梦,梦醒了无痕,其他的,与她何干。
……
诚然,两个人只要活在世上必定会相遇。
要么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要么旧人相见有时也是分外尴尬。
“哟,我当是谁呀,这不是陈家嫡小姐么!”
如同众星捧月的司马燕惜高高在上地笑着。
陈鸳淑挑眉不语。
司马燕惜,一个造就她前世悲剧的人物之一。
她很讨厌此人,虽然远达不到让她恨的地步,可此人却是真的讨厌——如同狗皮膏一样的存在。
你越是烦她,她便越黏上来。
“司马小姐。”陈鸳淑努力心平气和地颔首致意,打算绕过他们几人。
不与小人计较。
而见陈鸳淑如此,司马燕惜身旁的一位贵女却忍不住跳出来嚷嚷。
——声音尖锐道,“站住,”叫住了陈鸳淑,“陈小姐好大的面子,竟不对司马郡主行礼。”
那贵女姓林,是五品小官的女儿,在京城一抓一大把。
至于她口中的司马郡主便是司马燕惜。
这郡主是皇后求来的,皇帝只是许了郡主位。
而尚未册封,她便急着昭告天下。
只是约莫在此三月后她姐姐嫁于太子。
太子大婚,她的册封里便耽搁了下来。
待皇后想起过问时,皇帝便含糊其词,后来便不了了之,有了位姓司马的太子妃,司马家族谁还在乎她这位郡主呢?
徒增笑话。
陈鸳淑虽说是厌烦极了司马燕惜。
但能力尚且不足,能避且避,避免正式交锋。
只是这司马小姐似乎看她不大顺眼。
一直不喜她,近来偶遇三次,更胜。
余悦不喜她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年纪是不会喜欢一个与自己相貌相似,且比自己更得他人称赞之人。
只是这小小年纪的司马燕惜又为何不喜她呢?她记得上辈子她们也曾和平共处一段时间,后来猝不及防的撕破脸,她突如其来的恶语相向。
想来是此人一向如此。
“在下想司马小姐尚未行册封礼罢。”
——在陈鸳淑打算开口时,突然一道生硬的声音插入,硬生生截断了陈鸳淑的话头去。
何子安!
“见过何大人。”识相的人都赶忙问安。
“表哥。”陈鸳淑连忙唤一声,何子安则笑眯眯的以捏一捏她的脸以示听到。
接着袖子一甩,将陈鸳淑护在身后,“怎么,我家妹子是得罪司马小姐了?”好整以暇地问道。
拿捏陈鸳淑是个小孩,简单。
但何子安在场,那为难陈鸳淑便是打的是整个何陈两家的脸面。
何家好歹是青州的大家族,其祖上更有皇室婚姻。
与陈家联姻后更是颇得皇帝的赏识,何老夫人更是一品诰命加身。
他们原以为陈鸳淑一人尔尔,现如今来了个太子宠臣。
陈鸳淑没那么多的心理活动。
只是诧异于怎么这么多的皇亲国戚王公贵族在此,今日究竟是什么日子,这酒家怎么这么蓬荜生辉是模样,真是走了狗屎运的感觉。
“闻此,有人闹事?”何子安问道。
却见司马燕惜身旁的爪牙皆是面面相觑,无人应答。
便拉着陈鸳淑要往回走。
其实这一世的陈鸳淑不曾在何府住过,与何子安的关系一般,有些别扭了。
但好在与何月乐的关系更好,比之亲姐妹亦是差不离。
“等下。”司马燕惜十分倨傲。
“还有什么事!”何子安扭头略带质问语气地问道。
面无表情实则不耐烦的模样。
其实,向来司马燕惜是个没脑子的。
“何大人可知道,本小姐是皇帝刚封的郡主?”司马燕惜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何子安闻言,转身正眼看她,盯了好久,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郡主?哈哈哈哈哈……”
笑得捧腹,放荡不羁的模样。
司马燕惜微愠,“放肆,汝官不过三品,胆敢嘲笑本郡主!”
司马燕惜疯了,居然敢对何子安发脾气,何子安好歹是朝廷官员,她不过是个有名无实的郡主而已。
莫不是她真的仗着司马皇后所以敢如此刁蛮?
——
“他官三品,那本官呢?”一脸不屑的男子从三楼走下来。
这张脸,倒是与陈居安有着几分相似。
来人一举一动皆带着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姿态。
而陈鸳淑真的泪流满面了,这是她亲亲大哥啊!
大哥陈居行,前几年一直都是行踪飘忽不定。
他动不动就被上头调任,直到前年才同陈先允调回京城。
后来才知,原来他一直替皇帝办事,且是禁卫军将军。
职务便是直接听候皇帝差遣,什么工部侍郎皆是假象。
回京不久后便直任辅国大将军,兼统领整个京城禁军,荣耀有些过高了。
其实这原本是在前世陈鸳淑有所耳闻,但目睹又是另一番现象了。
她实在不能想象那么和蔼的大哥居然还有如此厉害的一面。
——可是,大哥这么厉害,前世是如何被人毒杀的呢?
“大哥。”陈鸳淑比起阴晴不定的二哥,她比较喜欢这待人和蔼的大哥。
陈居行看了陈鸳淑一眼,点点头,便转头看向司马燕惜,“本官若没记错郡主也得皇帝亲封,有圣旨宝印才算罢,”
近乎八尺的身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陈鸳淑,也将何子安挡在身后。
而陈鸳淑自然是见不到司马燕惜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出她的表情是何等精彩。
司马燕惜气急,骂道,“放肆,你这是在污蔑本郡主。”一声大喝,这司马家旁的侍卫立马拔刀而出。
原本看热闹的人顿时作鸟兽散,纷纷逃开。
——嗯,这酒楼的老板有点倒霉,不过只能祈祷最好不要把太子什么的引来,不然就麻烦了,朝廷官员欺压弱女子?
陈鸳淑几乎能想象到时那文官言谏如何写了,再加上陈居行晋升过快,司马家与眼红的人定然会将罪名夸大的。
“你们敢?”陈居行看起来似乎动了怒火,“真当陈家与何家好欺负么?”
——还好那些侍卫也是不敢轻举妄动。
司马燕惜虽说一直是看似蛮不讲理,但是她也是死撑着,现在已然打起了退堂鼓了。
当机立断拂袖哼道,“我们走。”
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地离去,末了还恶狠狠地瞪了眼陈居行。
还好在陈居行也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人,懒得计较这些乌合之众了。
见人都走至楼下,陈鸳淑才从陈居行的背后探出脑袋。
想来,不管过了多久,以前还是所谓未来,她们还是一样啊,欺软怕硬之辈。
比如这次如此嚣张跋扈,又譬如,上辈子的她被囚在冷宫时,司马燕惜的耀武扬威,她无法忘记,一刻也无法遗忘。
“人都走了,还张望什么。”何子安敲了敲陈鸳淑额头,真的是俩兄妹,行为都是一模一样的恶劣。
高她太多的陈居行却问道,“你们怎么会遇上那泼辣娘们的?”
他皱眉,心里觉得那人十分的不可思议,连朝廷官员也胆敢威胁叫骂。
陈鸳淑闻言,忍不住笑了,泼辣娘们?司马燕惜怕是要被气死。
何子安则直接笑了,“表哥,你厉害居然形容司马家那娇蛮小姐做泼辣娘们,哈哈哈哈…”
何子安年长于陈居安几月,现下已为人父。
陈居行呆了呆,略略不可思议道,“那人是司马家的嫡出二小姐?”
他刚刚只是随着那些人话尾说说而已。
且他从前遇到的都是什么大家闺秀型,一言一行皆是模范的居多,要不然再脱格的也只能是何月乐这种,阴晴不定,动不动就娇蛮一下的。
不想这胡搅蛮缠目无尊卑的人也有,还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司马家千金。
何子安撇撇嘴,道,“司马家是怎么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陈居行当真不知道,以前在外奉皇命行事也好,现在在京为官也是,都不曾见过此类的,不过他以前司马也曾耳闻其家家风略不正,却不想连一女儿也是如此。
“对了,你们怎么会在这?”陈居行回神后,后知后觉地看向两人。
原本散去的人也渐渐活络起来,酒楼又开始热闹了,幸好没搞出什么大乱子来。
“我是月乐姐和齐大人来的。”陈鸳淑率先实话实说地答道。
“你来干嘛,插入他们啊,切,毫无成人之美。”也不知为何自打第一次见面起,何子安总是喜欢嘴贱一下挖苦一下陈鸳淑。
而陈鸳淑前世也习惯,不觉得有什么。
陈居行皱眉,他家淑儿何时与子安关系如此好的?
陈居行按耐下那颗略带疑惑的心,道,“那他们呢?”
陈鸳淑咳了一下,尚未开口。
何子安便忍不住道,“大哥啊,不是我说你,你得给人留得亲热的空间嘛!”
何子安说得脸不红心不跳的。
啧,只是这却可怜了陈居行这未婚的纯情大龄剩男。
见他羞红了脸,“那,那,如此,”羞得有些结巴了,顿了一下,才利索道,“你呢?”
何子安展颜一笑,煞是玉树临风,却一字一句地道,“陪、太、子、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