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雪?
金婧似乎有些惊讶。
不对,她应该是十分惊讶。
真可怕,这个女孩儿是怎么得到消息的?
“你好,你好?”
雷雪怯懦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她看着这个皮肤有些黝黑的金婧,有些无奈。
“你好,”金婧回过神来,表情自然淡漠,“你就是她的女朋友吗?”
雷雪这个皮肤白皙的女孩子笑起来真是好看,连金婧都无奈,这两个鸳鸯会被病痛分开。
“女……朋友?”雷雪向前走了几步,将手中的一袋水果放在了床头柜上,“为什么你不加上一个‘前’字儿?你不介意吗?”
金婧摇摇头,但过了几秒,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我……”她连连眨眨眼睛说,“我可不是他的女朋友,我和他只能算路人,路人……”
“嗯——是吗?”雷雪自然在笑,她拉过一个凳子坐在肖凡的病床边,“你介意我坐在他旁边吗?”
金婧心头一寒,似乎在雷雪的心里,她已然成为肖凡的正当标配了。
“不,不是——”金婧狠狠摇摇头,刚要再次解释时,却听见一阵嘤嘤的轻响传来。
金婧转眼看向那儿,雷雪轻轻撑着床沿,一手捧着脸颊,两个小指指在眼角的位置,那里通红的眼窝潺潺地流下眼泪来。
她在哭。
哭得很伤心,很幽怨。
金婧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说话,她看着淅淅沥沥的窗外,直到哭声渐渐平息。
“舍不得么?”
金婧看着一脸呆滞的雷雪,递过一张纸巾说,“那为什么还要离开?”
此话一出,雷雪的嘴角再次轻轻抽搐一下,憋了口气,轻声回道:“不……不知道。”
“不知道?那现在就回来呗,他很需要你。”
“不,不可以。”
“不可以?为什么又不可以?”
“因为,我爱他。”
金婧嘴巴一抿,冷漠地说:“爱他不抱紧,放手,还算什么爱他?”
雷雪不在说话,只是双手捂着脸,清楚的看见她的眼窝又在流着泪。
“回来呗?”
过了一会儿,金婧又问。
“不。”雷雪还是摇头,“我爱他的一切选择。”
“傻!”
金婧表情有些恼怒,“傻姑娘!要是我是你,我宁愿让他难受,我也不会让自己心痛的!”
“不。”
雷雪第三次摇头。
“你不懂,只是我希望,心肠如此开阔的你一定要好好对他,他很脆弱的。”
“你算是,托付我了?”
雷雪终于点了一次头。
“何苦?”金婧撇了撇嘴,“不接受,我不接受。自己的男人自己好好管,我只不过是个外人。”
“不。”
雷雪又一次摇头。
“你跟他很合得来。”
“你怎么知道?”金婧问。
“每天下午的枫叶林里都有你们的影子,你们很开心。”
“哦?那里,你也经常去?”
“是的。去听琴,去盼人。”
“那人盼到了吗?”
雷雪摇摇头。
“我听到了琴,很满足,这就够了。”
“我想你误会了。”金婧摇头解释道,“我和他最多是个知音,我们不能是恋人的。”
雷雪抬起头,这下眼神里终于有了几分透彻。
“不,你还是得答应我,好好对他。”她说。
金婧真是有口难言,无奈道:“你的意思,你彻底放弃了?”
雷雪轻轻趴在肖安的胸口,右手环抱着他的肩膀,说,“没有。”
“没有?”金婧皱眉,“这还算没有?”
“是的,至少我爱他一直都没有放弃过。”
“嗤——”
金婧嗤鼻道,“真是奇怪的女人。”
她抓起一旁的背包,准备往病房外走。
“你去哪儿?”雷雪问。
“回家。他就让你来照顾了。”
雷雪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回家的时候金婧心里十分不舒服,她似乎被这个犟得跟牛一样的女人折服了,她像是瞬间明白为什么秦杰会说“爱情”是无比可怕的东西了。原来这就是击垮一个人的最大武器。
黑色的房间。
这不是宿舍,这是金婧的家。
十多天没人碰的书桌落满了灰尘,笔筒的旁边亮着一盏台灯,台灯下是一张满是笑脸的全家福,金婧看着那些笑脸,先日的烦恼可算消失了。
“你不认识他们,对吧。”
忽然,一个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又是你?你从哪里钻进来的?”
金婧看着封闭的屋子,真好奇这个神出鬼没的秦杰是怎么进来的。
“我?我能说,有你的地方,就一定有我吗?”
“当然,”金婧捏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当然不可以。这样,你无非是一个入室盗窃的强盗。”
“是么?”
秦杰心中早就有了一些底儿,他轻轻捏过金婧手上的照片,用手抹了抹上面的灰尘,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吧,你应该不认识他们才对,你为什么还能感受到发自内心的快乐?”他将照片对着金婧看。
金婧眉头一皱,十分反感这个秦杰,说,“我都替金婧活下来了,为什么不能拥有她所拥有的亲属?她的在天之灵,应该感谢我才对。”
“哦。”
秦杰意会地点点头。
“可是,你见过他们吗?”
金婧痴呆,竟有些哑口无言。
“看着你的表情,我就已经知晓了。”秦杰笑笑说,“十几天前,一场车祸毁掉了金婧全家的幸福,由于发生在城边的山洼里,消息并没有快速传出去,他们一家的尸体被飞速运回医院,封存在太平间里,而你,就趁着这个时候偷走了一具最新鲜,车祸后最完整的身体,并替她活了下来,我说的没错吧。”
“对,你说的没错,”金婧眉毛一挑,并没有反驳,“可是,这又怎样呢?你不可能抓住我,到警察局去对那些警察说,这个叫金婧的人是窃尸贼,她偷了金婧的尸体,并霸占了她的尸体替她活了下去?”她笑了笑,转头看着他,“可笑……这样指不定谁会被警察抓进去教育一番呢。”
“当然。”
秦杰也笑了笑,“我不会那样傻,但是我只是在提醒你而已,你是妖,并不是真的金婧,也不是真的人,你要做的就是远离人类,回到自己的地方去。”
“为什么?”金婧眼神突然变得祈求,反问,“世界这么大,城市那么杂,为什么容不下我这只小小的妖怪?”
“因为。”
秦杰眼睛突然一亮,“因为我已经感觉到了,你心中已经开始出现悸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