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子彤也连忙跑下车,尾随其后,进屋了。
可是进去的瞬间,她就愣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好像异常严肃,而郑文峰定定地站在那里,如临大敌。
只见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长身玉立地站在客厅里,与他相视而立,40岁左右的年纪,可是却看见满头白发触目惊心。
他身边也站着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体态有些发福,面容较白净。从年纪上看他们二人几乎相差无几,可是一个趾高气扬,神采奕奕;另外一位虽是浑身上下透着贵气但是脸色看起来却很阴郁。
这张面孔与郑文峰出奇的相像,特别是那双深邃的黑色眼睛。
白发男人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极其专注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郑文峰,而那种专注中又透着很多令人看不懂的东西。
郑文峰则是低着头,双手放在身侧,双手已然握紧拳头,俨然雕塑一般矗立。
这,这是什么情况?谭子彤看得有些蒙圈。
“文峰,你爸回来了,你怎么都不叫人啊!”那个微胖的男子率先开口。
对于他的话郑文峰压根没有理,连眼睛都没抬起。
“文峰,你回来了?”那个白发男人眼含热意连带发出颇有磁性的声音。
“见到我很意外吗?”他缓缓地向他一步步走近。眼睛像是在盯着一副完美的画作,又好像在其中搜寻着他想要看到的影子。
郑文峰的爸爸又向他身后的谭子彤看了一眼,晶亮的眼光射出来的时候,看得谭子彤浑身一激灵。
不怪是父子,眼神所到之处都能够让人感受到强大的气场冲击。
谭子彤连忙低下头,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她变得非常拘谨。
“既然你回来了,我可以随时离开!”郑文峰突然冒出的这句话就连站在门口的谭子彤都觉得冷淡无比。
“你,你胡说什么!离开?你要去哪?”郑父走进他的同时,双手微微抬起,似要抱住他的双肩。
可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郑文峰侧着身子避开了,并向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站定,冷冷地看着他“去哪都好!你回来,我就走!”没有商量余地。
“文峰,你也太不懂事了,你们父子才相见,怎么就要走?他可是你爸爸…”
“昊宇…”他打断了他颇为婆妈的话语。
“文峰,多年不见,这就是你对待爸爸的态度吗?”那个中年男人再次走向他,话语中虽带着埋怨,可是眼中却有难掩的亲情。
“呵呵,爸爸?好像这么多年早就丢了!”郑文峰缓缓地抬起头,轻笑时抖动地双肩,那背影看起来是那么凄凉。
“文峰,不管你怎么想,我都是你爸爸!这是既定的事实!”他望着儿子那冰冷的眼神,他的话语似是警告,但又像是在提醒他,他们是血亲!他承认,郑文峰的疏离感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你也配?”当郑文峰再次对上他的目光同时,汹涌地泪水夺眶而出,他抬手狠狠地擦着眼睛,他觉得为他流泪都是可耻的…
但毕竟是青春年少,毕竟还有一些割舍不断的父子情,他没能控制住再次见到他时的那种心碎和复杂的感情。
多年不见,记忆是一道砸门,而他刚好是那把钥匙,见到他便立即开启,随之而来的是带着年少时的痛苦回忆翻江倒海、顷刻而出、汹涌而来…
他真的不想见到他,他永远都不要见到这个人!
面对这对父子的谈话,在许姨的眼神注视下,很多人工人都纷纷退去。
可是,谭子彤却不知道她应该何去何从…
那个人原来是郑文峰的爸爸,可是,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却如此对立?
谭子彤看着郑文峰冷漠的表情,扎心的话语,而郑父的脸上似很阴沉,但更多的是黑色眼睛里泛着的光芒…这种令人心痛的场景仿佛她都能感同身受,那种难受的滋味有些说不清…
“文峰,你可以这样对我!但是你妈妈呢?她你也不要了吗?你来英国时,为什么都不来看看她?”那个男人再次发出低沉而又嘶哑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很多的无奈。
“妈妈,我真的很想见她!可是你可知道吗,每次我见到她,就会更加地痛恨你!是你亲手毁了她,毁了我,毁了这个家!”他目眦欲裂,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完这句话,急速转身,仰着头,狠狠地闭紧眼睛,似是这样,泪水就不会涌下…他已经没有办法在和他继续对话了!
冲出来的瞬间,他看了一眼谭子彤,抓起她的胳膊,逃也似的往外走…
“郑文峰!你给站住…”那个男人激动地说道,同时他又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文峰,我就问你,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去?”
“永远不可能!”他站在门口,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绝情。
谭子彤被他的手握得紧紧地,她用眼角的余光望着他的父亲,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从他爸爸的眼神里看明白了什么叫空洞…
“那你外祖父呢?你也不管了吗?你不是答应过他要去英国读书,陪在他身边吗?况且他的身体…”
“外祖父的事儿与你无关!我也与你无关…所有的这些都与你无关!你不要再说了!”郑文峰背对着他,滚烫的泪水滑下、滴落在胸口,谭子彤只觉得被他握住的手在不停地颤抖…
“文峰,你不应该对你爸爸这个态度。这么多年,你爸爸何曾亏待过你?家族的事情你可以什么都不用理,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又管过你…文峰,过去的事情…”
“昊宇,你先出去!”他转头厉声喝止了他的话。
这是他的儿子,没有人有权利去训斥他!
“咳,哥,我真不明白,你太宠着他了!”只见那个微胖的男人快步地走了出去,在文峰身边稍稍站定,撇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开了。
有一种沉默叫做煎熬,有一种沉默叫做内耗。良久,郑父缓缓开口。
“文峰,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就尊重你!你不需要走,这个家本就属于你!而我,只是…过来看看你…我是你爸,哪怕你不认我,但你永远都是我儿子!是我郑昊天唯一的儿子!你记住,只要是你想要的,转个身就能得到!我会永远等你!”那声音从背后传来的时候,那是一种无奈的心碎。
文峰爸爸的脚步辗转留恋在他身后。
原来他的儿子已经长得这么高了,精致的五官轮廓,酷似他母亲的神韵;而他的那双眼睛却像极了自己。
整整有四年不见,他已从稚嫩的少年蜕变成英俊的青年。美云,你赶快醒过来吧,看看我们的儿子,他都长大了!
他知道他错过了很多,特别是已经没有办法来弥补他在成长中父爱缺失的部分。当年,一切来得都是那么突然,他还没调整好自己,就更没办法面对他了!
他所承受的痛苦,这个做父亲的岂会不知,但他的痛苦也绝不会比他少…但是他们父子俩偏要相互折磨…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才肯听他解释!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如果来英国,记得来看你母亲!”这个男人的苍凉背影闪入夜色里。
郑文峰望着他的背影,时间仿佛定格,好像又把他重新拉回到那段难以回首的往昔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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