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一来一去,不知不觉,酒已过三巡。
“前几天碰到衙门一个相熟之人,说你在米家村带着村民和逃兵把沙校尉打了?”
钱敬德很谨慎的说这句话,但是脸上淡淡的神情并不觉得意外,除了些许好奇之似乎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情。
“德伯,沙校尉那么嚣张,问题还是出在他叔叔沙统领身上,这叔侄俩和我们之间闹的事情,也不是一件俩件了。”
丰瑞摊了摊手,说话语气很是无奈,但是表情中很明显带着一丝愤怒。
数十年前开元国大军和大齐**队在镜州之战,开元**队大破齐军,一路追杀至西峡郡边境,那一场恶战之后朝中上下一片歌功颂德,有功将领纷纷加官进爵,低级将领则分封在镜州各地做地主。
南霞郡当时分封了俩个有军功的统领,一个是丰家祖上,另一位是统领是如今南霞郡田家的祖上。这些年西峡郡边境偶尔也会打仗,丰家和田家也会去边境戍边,只不过俩国谁也奈何不了谁,边境将领就算有功也无地可封,丰家和田家渐渐安心做起地主来。
树欲静,然而风却不止。
“这镜州各地,得了眼红病也不止这沙统领一人。像这样的太平年间,沙统领再做个几年就得告老还乡了。”
钱敬德说完后,又絮絮叨叨的说一些镜州的事情。
如某地的官府之人觊觎军功地主家中土地之事,又或是某地军功地主之后被人陷害关押等等,脸上有些许沮丧,不时看一眼丰瑞,意思一目了然,就是劝丰瑞多忍耐。
“丰家和田家祖上虽然都只是统领之职,但这封地也是拿命拼回来的,如今西峡郡又有战事,这种人什么都不想做却又想不劳而获,最是可恶!”
这些年参与家中事情管理,家中所管辖的二百里地上偶有无赖泼皮之人,丰瑞就算相熟也绝不姑息,说到这种事情的时候愤怒溢于言表。
“那些逃难之人,听说有数十人之多,你怎么处理的?”
钱敬德见这事劝不住丰瑞,于是叉开话题,毕竟做为丰家铺子的掌柜和各村之人每年也会打几次交道。
“米家村一直地多人少,先让这数十人在米家村务农,德伯你就算不提,我还正要说这事,西峡郡这数十个逃难之人中,居然有几个很是有用!”
一提到米家村的事情,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面露些许喜悦。
“哦,那是怎么个有用法?”
德伯清楚丰瑞之人,他说有用必定是那几人有过人之处,这一说勾起钱敬德的兴趣。
丰瑞遂把大王山上,翁同仁等人如何由来,身旁那火爆青年力道惊人,翁家庄诸人带领米家村等人在三面后山装陷阱,不仅村中多点肉食,粮食等收成也会好些等等,索性说了一遍。
“你说那俩人,我虽未见其本人,但是听你这样一说,确实是有用之人。”
钱敬德很仔细的听丰瑞说的每个细节,听完之后还一点点慢慢思量,好一会儿后才说:“不过我觉得此二人不留在米家村更好。”
“为什么?”丰瑞虽然相信钱敬德,但还是觉得有些突然。
钱敬德也不直接回应,只是慢慢说道:“村上种地之人,老实忠厚些总是能安下心来,村民之间相处也不容易闹出事情。”
丰瑞在旁一边听,一边替钱敬德斟酒。
“年青的人力大无比而且性情火爆,年长些那人却又老奸巨猾,这本来也算是人之常情,只不过米德盛如此老实之人,只怕难以管制,时间长了这俩人多半会成为村中一霸。”
钱敬德说完,丰瑞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有理。
“郡守大人前几日去西峡郡前线,这几日就会回来,你到时可去郡衙说明,这事姑且不论你和沙校尉谁对谁错,村民把郡衙的校尉揍了,面子上郡衙那过不去的,往大了说你带头让村民殴打官差。”
钱敬德面色稍微凝重起来。
“殴打官差,那得看谁了,沙校尉没那么大的面子,而且这事我已有打算。”丰瑞慢条斯理的说着,显然没把沙校尉放在眼里。
钱敬德见丰瑞面态自然,稍稍放下心:“沙校尉这事你有信心处理那是最好,只是小心沙统领,他未必会罢休”
“这家伙会罢休吗?脑子里想什么从来都写在脸上。”丰家和沙统领打过不少交道,互相都很了解,丰瑞一脸轻蔑。
钱敬德平素也了解些沙家叔侄,并不怀疑丰瑞的信心:“逃兵这罪名你不用替这数十人洗刷,只说你和沙校尉冲突,到时候让郡守定夺。”
毕竟是德伯教导着长大的,丰瑞一边听一边想:“德伯,若不能保住这数十人,往后在米家村丰家的颜面必定受损。”
“逃兵是大罪,郡守若铁了心要置之死地,我们也无可奈何,如今西峡郡大战在即,郡守必定不会治罪,你可把此二人征去当兵,顺便解了米德盛的麻烦。”
丰瑞正要问话,钱敬德似乎知道丰瑞想说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丰瑞。
拆开信封,信是父亲写给家里的,就讲了俩个事情,第一件边境换了一个皇族的统帅,来头很大而且年轻,做事风格刚猛,对于军中老将不甚看重,反倒提拔了几个年轻人作为亲信,二是以目前边境的局势和这皇族统帅的性子,仗一定还会打,要家里多准备粮草。
“郡守去西峡郡前线,这等事情可是从来就没发生过,照信上说这仗一定要打,你父亲如此稳重之人,既然有此一说那就是真的要打。”
钱敬德一边喝酒一边和丰瑞分析信上的事情。
丰瑞看完信后便收起来了,沉吟了一阵,开元帝国郡守平时是不准擅离职守,能让一方父母官挥之则来,这皇族统帅来头定是非凡,这仗多半还是要打,思前想后不由朝钱敬德微微点头。
钱敬德见丰瑞最终还是赞同自己,心情愉快了不少,拉着丰瑞欲再次饮酒。
丰瑞连忙推辞夜已深,也劝钱敬德早些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