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整个米家村沉醉在白濛濛的晨雾之中。
北面山坡的后山上,山风清凉,鸟语花香,白色的晨雾之中,一道青色的身影跃腾不息。
正是丰瑞,枪法是军中作战最流行的赵氏十三枪,从丰瑞太爷爷开始,祖父和父亲也都在军队中当过值,丰瑞遵从家训,从小开始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十多年来几无间断。
白茫茫的的大雾中,隐约一道人影和一根长枪翻飞不停,犹如猛虎下山,又似蛟龙出海。祖父在世的时候,一直夸赞丰瑞的枪法——细致入微,气势磅礴。
晌午时分,村东口来了一队伍官兵人马,约莫十来人,米家村地方偏僻,村上鲜有外地之人路过,突如其来的一队官兵人马,自然有不少村民站在门前观看。
不一会官兵人马就到北面山腰,为首的一骑枣红色高头大马,浓眉大眼阔鼻厚唇,头带钢盔身系重甲,手持一把长矛,矛头蛇形,脚踩一双棕色踏云履,旁边的掌旗兵撑起一面旗帜,上面是一个‘沙’字,后面跟着一溜儿十来个身穿竹甲的兵丁。
“沙校尉。”
“沙校尉,酒席已备好,各位官爷一起喝点酒水。”
丰瑞和米德盛迎上前,朝马上军官拱起手。
沙校尉骑在马上一动不动,也不理会米德盛,居高临下直盯着丰瑞,丰瑞迎面向上看去。
刹那间!
俩道眼光的对碰,撞出无形火花,凝滞了周围的空气,一片鸦雀无声。
半晌,沙校尉抬起头看了下天色,伸出手掌一挥手。
“不准喝酒!用些米饭就进山。”
镜州和下属几个郡都一样,州郡各个级别都是沿袭军队编制,官员大部分是军中将尉出身,数十年前开元国和大齐国那场恶战之后,每个郡周围的土地全部分封给了当时有功的将领,这数十年来虽然没有打什么大战,不过即使有功也无地可封。
午后的太阳有些毒辣,一个二十余人的队伍在山间行走,火辣辣阳光晒在每个人身上,山风不时吹过,带来阵阵清凉,亦不觉得热。
大王山离米家村不过十余里,和周围别的山不一样,山路上青岩石较多且地势险峻,路途坎坷难行,走了半个多时辰才到。
依靠着山巅旁的一处石壁,横七竖八的建了不少木棚,木棚顶上堆了一层厚厚的稻草。山上风大,夏天也很凉快,如果不下大雨,这样的稻草屋盖冬暖夏凉,倒也是不错。
沙校尉翻身跃下马,手持长矛踱着寸步,并不靠近棚屋,只是命令掌旗兵去喊话。
丰瑞径直走进棚屋里看了一会儿,出来后又围着棚屋走了一圈,米德盛一直跟随在身后。
木棚前站着一群衣衫褴褛的妇女小孩,惊恐的看着官兵和丰瑞等人。
不一会七八个成年男人过来,为首的中年男子身材高大,面目粗犷,手持长矛身穿竹甲,眼角的皱纹突显得有些沧桑。
沙校尉只是看着来人,并不言语,掌旗兵见状直接喝问:“你们是哪里人?”
为首的男子拱起手:“回禀军爷,小人名叫翁同仁,西峡郡翁家庄人,山上都是我们翁家庄的乡亲父老。”
掌旗兵把手中‘沙’字大旗的旗杆往地上一顿,扬起眉毛斜视着翁同仁。
“不在西峡郡好好呆着,来这里做什么?”
“去年冬天俩国大战,不少齐国兵杀过防线,一路烧杀抢掠到翁家庄,怎奈翁家庄男子大都在军中当值,庄中诸人拼死抵抗,杀十数大齐兵,只是死伤惨重,齐国兵老弱妇孺皆不放过,三百余口只剩下山上这几十人!”为首的翁同仁说的绘声绘色,翁家庄诸人一片黯然,哽咽有声。
翁同仁一说完,不等掌旗兵开口,沙校尉便呵呵冷笑一声。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去年西峡郡明明打了胜仗,你们几个贪生怕死之徒临阵逃脱,居然还敢找借口狡辩!”
“小人不敢欺瞒军爷,我们数人也都是在大战中所冲散,折回到翁家庄附近,恰逢大齐兵烧杀劫掠,遂把乡亲父老救出。”
翁同仁连连拱手回话。
“无耻逃兵,花言巧语!”沙校尉狠狠的盯着翁同仁,手指一伸指点着翁家庄诸人。
每个当兵的入伍之时,都会有将官介绍军中规矩,开元帝国处置逃兵很简单,抓到就杀,家属充军。沙校尉如此一说,周围的人听完之后一片议论之声。
“我们进军队当兵无非是为了保护家中老小,齐国兵大肆屠戮翁家庄老弱,我们还当什么鸟兵!”翁同仁旁边一青年男子怒目圆睁,说完后将手中的棍子往脚下石板上一顿。
“哄!”
一声闷响后,石板出现几道清晰的裂痕。这石板可是山间的青岩石,本身硬度非凡不说,而且并非一块单薄的石板,这石板还与山体连成一片。
“咝!”
众兵丁乡勇吸了口冷气,这得多大的力道。
山风很大,把身上的披风吹的猎猎有声。
丰瑞站在不远的石头上冷冷打量着,翁家庄这几个人全部长的很结实,特别是为首的翁同仁,侧脸处有条细长的刀疤,这么多人围着能面若自然,估摸着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
翁同仁扯住旁边的火爆青年,连忙朝沙校尉拱手道;“军爷,年轻人不懂事说话鲁莽,我等几人皆可以跟军爷回去接受军法处置,但求放家中老弱妇孺一条生路。”
“哈哈哈”
沙校尉突然笑起来,笑完后冷冷的看着为首的翁同仁和火爆青年。
“贪生怕死,临阵逃脱,你们几个无耻之徒狡辩不成居然还想反了,你们这等人死不足惜!”说完单手握着蛇矛往前一指。
“全部拿下!”
十来个兵丁和十个左右乡勇迅速上前,把翁家庄这七八个男子围起来,翁同仁等人丝毫也不示弱,纷纷把长矛棍棒伸出来戒备着。
翁同仁数人都持长兵器,背靠着背,膝盖微躬,处于一种军队常规的戒备姿态,而且每个人双脚站位互相补齐空位,双方静静的盯着对方,谁也没有出手。
丰瑞站在石头上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身旁的米德盛凑过来,看着丰瑞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