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北方早晨冷意渐浓,原野上的草叶卷曲着有些枯黄,王帐被大大小小的帐篷拥在中央。
安禄山披头散发,光着膀子背上绑着荆棘血迹斑斑,深深的趴伏在王帐前的草地上,口鼻处喘息时冒着白气,浑身冻得青紫一片。
帐内点着寥寥几个火盆略显冷意,少年可汗穿着一件薄薄的短衣,手里端着一杆长枪腾挪挥舞,闪着寒光的枪尖划出一个个圆圈,安世平在帐内写意的拎着一瓶酒每每在间不容发的瞬间跨出一步刚好躲过,就像是在和那条大枪默契的舞蹈。
白达先额头汗水挥洒,大枪呼啸成风,安世平在躲闪时还抽空和一口酒,犹有余暇嘲讽一下;少年可汗随手一甩,大枪穿出厚厚的帐门扎在跪着的安禄山面前深入三尺,枪杆嗡嗡作响,一滴冷汗的从安禄山的鼻尖滴下,听到帐内传出白达先毫无感情波动的一句话:“给朕滚进来吧!”
安禄山跪了许久,腰膝酸痛,两条腿子麻的像节木头,连滚带爬的钻进王帐,帐内白达先拿起侍女捧着的热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随手抛在水盆,一个金发碧眼的留着一脸胡须的中年人悄无声息走进,送上一杯温度适中的茶水慢慢品味着。
安禄山趴在柔软蓬松的毛毯上,深深的喘了口气,他毕竟正值壮年现在已经恢复许多,他用眼角余光小心的瞄了一圈大帐,那个恐怖的汉人悠悠的坐在一盆火盆旁边伸手烤着,带着一缕嘲讽的恶意神色看着他,他调整了一下情绪,语带哭腔的哀怨说道:“可汗,安禄山肆意胡为罪该万死,星夜兼程赶来王帐领死。”
白达先悠悠喝完茶水走到他的面前说道:“抬起头来!”
安禄山浑身猛的颤抖了一下,滑稽的头顶中间光秃秃的只有一圈打绺的长发狼狈不堪,他缓缓抬起头来大颗大颗的泪珠子啪啪的掉在毛毯上摔的粉碎,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白达先伸手抽抽他背着的荆棘,木刺深深的扎入了背部,感叹的摇头说道:“安禄山啊安禄山,刚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开始想着朕的位子啦,国师当初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喂不熟的狼崽子!”
安禄山心若死灰,这种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屈辱感受他的父亲早年经历过,在他的心里隐藏着掩饰极好的不屑,恨他这么窝囊,直到他也切身体会着,心里想的是无论如何也要忍受,因为他想要儿子活着,他泪如雨下心里全是对于父亲愧疚,父亲去世的时候静静的拉着他的手,语气微弱的嘱托着:“儿子,好好活着,爹这辈子……”话说道一半就停下了,只是深沉的叹息一声,长长的呼出的最后一口气带着愧疚的神色走了,安禄山明白了父亲的心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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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双泉把一坛密封着的药膏交到北洋的手上,欣赏的看着他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学拳多久了?”
北洋坦然接受,礼貌的谢过回道:“我叫北洋,自小跟随师父习武从未间断!”
洪双泉示意几人到旁边座位坐下,一脸恍然:“原来如此,刚才那一拳意气引而不发,一股拳意十分浓郁,是练的北派心意拳吧?”
北洋很佩服他的眼光犀利,他已经尽量掩饰还是被一眼瞧破个中奥妙:“正是,洪教习真是慧眼如炬!”
洪双泉本想收这个很有潜力的年轻人做个关门弟子,听到他已有师父,也就不再强求:“你们随意感受一下,也可以常开习武!”
赵东升激动的不行:“没看出来呀,老北你丫藏的够深的,马文才号称玄武学院第一年轻高手,没想到被你一拳就撂倒,你这个风头出的有点大呀!”
北洋知道被这个活宝话唠缠住一定会没完没了,绷着脸说道:“那必须的,我疯起来连自己都打,你们这些光想着打别人的普通人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几人被北洋突如其来的卖萌笑的喷饭,笑完李素素倒是有担忧的说道:“马文才这个人最爱惜自己名声,这次你让他出了丑,他会不会对你不利啊!”
北洋拍拍她的手安慰:“没事,我会小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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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馆的一处角落里,马文才和他的朋友坐在那里,马文才一脸铁青的咬牙切齿,眼睛里狠毒的闪着莫名的念头,一个玩的很好的朋友汉良怂恿着:“从哪里蹦出来这么个杂种,文才你打算怎么办?”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要如何如何抽筋剥皮生吞活剥,马文才知道这些家伙唯恐天下不乱,平时一起吃喝玩乐,玩弄学院女学生倒是一把好手,但是说到真刀真枪的报复,这群纨绔指望不上,不过还是有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对一个面色苍白,一看就纵欲过度的年轻人说道:“王凯,你的消息灵通,你舅舅在学院关系深厚,拜托你打听一下那个叫北洋的小子的底细!”
王凯卖相颇好,若不是两个青青的眼袋说得上玉树临风,他大包大揽的回道:“马少放心,给我三天时间,把这小子的底裤的颜色都给你摸清!”
众人对这不管男女,专攻下三路的货色一阵腻歪,恶心的不行,马文才有事相求,忍着恶心笑道:“那就这事就拜托王少,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几个纨绔子弟平时就对马文才有些不满,这个家伙仗着一声好皮囊,常年习武的他还殷勤组织了武功社,只要有中意的妹子入了他的眼,先是风度翩翩的邀约,再来武功社烧包的表现一下,学院很多漂亮的妹子就基本跑不出他的手掌心了,更可恶的是这家伙好吃独食,也不让兄弟们很润一口,众大少积怨已久,这次碰到硬茬子出了大丑,逮着机会哪还不狠狠的给他传播一下,当然,仇还是要帮他报的,毕竟那个叫北洋的小子是个一看就俊俏的让人嫉妒的家伙,妹子就那么多,可不能让这家伙在学院招花引蝶的晃荡。
马文才装作听不到身后几人恶意嘲笑,暗骂声混蛋,匆匆赶回帝都的家里。
帝都连年扩建,从一座六十多万人的城市逐年扩建,全国各地的富人涌向这里,带动了帝都的发展,几十年下来已经有六百万人住在这里,由于提前规划得当,正中一座巍峨的皇宫,皇宫还是前朝延续下来,武朝太祖做过乞丐和尚,真正是从底层起家,传言太祖一生睡了虽然对部下颇为豪爽,自己却保持简朴的生活,所以李姓皇朝传了四代,但不喜铺张的家风一直维持的很好只是做些简单翻新。帝都围绕皇宫共分十六坊,皇宫北地势略高,风景宜人,平安坊就坐落在这里,帝都的豪富人家斥资千万在这规划好的区域修建宅院,淮扬马家在南方是世代望族,搬迁到帝都的这支嫡系分支是因为马家有女由皇帝钦点为太子妃,所以马家算是帝都新贵,觉得丢脸之极的马文才推脱生病已经回家几天了,九进的华贵大院的一处阁楼里,马文才脸色阴冷的和一名大汉对坐商谈着。
“周海,你是我父亲最看重的左膀右臂,我是马家独子,将来马家还是要交给我,我的妹妹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将来还是要倚杖你的辅佐!”
周海身材中等,相貌平平,一声普通的装束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他知道这个小少爷颇有城府,只是不明白为何这次如此喜怒形于色,不过马家运势蒸蒸日上,他还是要在这艘大船上共享富贵,考虑清楚他就干脆问道:“我周海对马家忠心耿耿,不知道少爷唤我来有什么事用到小人。”
马文才醒的自己有些失态,不想给人留下纨绔印象,缓解下表情和声说道:“周叔不是下人,我一直以子侄自居,我知道周叔负责我马家死士,这次我在学院被人羞辱,这口气实在难以下咽,我希望周叔你能帮我。”
周海眉头一皱,谨慎的劝道:“帝都卧虎藏龙,现在正值小姐和太子定亲的大日子,对我马家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件事老爷知道吗?”
马文才强忍怒气耐心劝道:“我己经让人查过了,一个从连云港刚来半年的土鳖,托他远房舅舅的关系跑到玄武学院的图书馆做管理员,没有什么背景,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他对周叔不是难事吧?”
周海听出他话里带着威胁的意味,暗想还要派人摸一遍那个叫北洋的年轻人的底,免得真的出了纰漏,如果那小子真的没什么背景,也只能怪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吧。
周海拿定主意,语气里带着自信说道:“少爷放心,我马家暗卫是由年幼的孤儿经过多年残酷的训练,精通刺杀之术,有无数种方法不知不觉的达到目的。”
顿了一顿语气冰冷的接着说道,“明年的今日,就是他的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