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那段经历,曾经一度成了我的梦魇,对于本人心中的恐惧,无法用文字表达。
那时,我还很年轻,刚从学校毕业,拿到会计证不久。
在一次同学聚会后,便与一位做会计的同学,心中的女神丽同行,便央求她帮我留意一下,如有机会,帮我找一份会计工作。
没有会计经验,心中很是忐忑。
介绍人说,没事,去了,他们那里有老会计,会教你做账的。
去的那家公司,做的手机批发。介绍人说,是去学做会计,但公司里面根本就不缺人,每天坐在主管办公室旁边,看着她操作电脑。
那种呆在一旁,静静地看别人办公,对你说:到时,你就做这块;或者,你做那种。
表情僵硬的我,就像一个傻子,看着别人做自己会做的事,真无聊的。
说什么学习,学习,再学习。没学习到什么,瞌睡倒来了。
于是,对介绍人说,来这里没事做,不想去了。
介绍人说:忍忍吧。
第二天去,主管便分配去做一些事,让你去查出纳,售后的帐,这一查,问题就出来了。
事实上,有过打工经历的人都知道:不管你做得再好,总会有那么一点点差错的。
于是,老板,主管,便都揪着同事的错误不放。
被查帐的同事们,对我恨之入骨,在看我的眼神里,便多了一层无法言喻的敌意。
我其实也明白,自己的这一个动作,把同事全部得罪完了,背地里,他们一定都在戳我的脊梁骨。但是,这是老板,是主管交代下来的任务,我有什么办法?
唉,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于是,便想着:我也不是吃不起饭,非要这份工作,便对介绍人说,我想要离开。
好巧不巧,老板就在这时,“解雇”了出纳——一个为他离了婚的小女人,与老板纠缠,暧昧的年轻女子。
原因很简单:女子不遵守作息时间,帐上经常错误百出,让主管和老板头疼不已。
其实,早在我来之前,那女的就向老板辞了工,老板因为没有找到人,没有同意。现在又这样说,让人心生奇怪。
但是,都与我无关。
公司里有了一个出纳的空位置,老板让我去做。
以前没事做的时间,坐在主管办公室,太无聊;现在有了事情做的时候,却也不好再提离开的话题。
做出纳,与以前查过帐的同事们在一个办公室里面上班。
老实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来日方长,想到以后的日子,一定会更加艰难。
其实,我是明白人,那个出纳小女人,已经在这个公司,早就不想做了。据知情人说,她在这个公司里面,几进几出。
小女人在离开公司时,装出一幅很受伤的样子:
“就是因为你,我才走了。”
我无语。老板的安排,与我何干?
后来便明白了,小女人的离开,我就欠下老板一个人情。为以后的离开,设置了障碍。
开始做事了,不会再那么的无聊。
每天的工作,被安排得满满的。
一上班,便统计车的里程数。然后是收业务员上交的款项,收到一笔便去银行存一笔。
银行存款人多,要排队。
大部分时间,都是学浪费在收款,去银行排队存钱那上面。
下午五点钟,同事们全下班了。业务员的现金款,终于收完了存完了。
然后,便打开电脑银行,在上面一笔笔地对着现金日记帐,对好后,再做电子报表,给会计主管。
然后再一笔笔地录到电脑上,发给老板手机上。
这才算全部做完,就可以下班了,看一下时间,又多加了一个多小时的班。
刚来上班的时间,老板讲好的是每月休息四天。已经过了一个月,却没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本公司是做手机批发的。老板有几台车,全都交给老男人在管。
每天的用油量和公里数,都要我审核并录入。
老男人说,“他们驾驶员,交上来的用油量,公里数,与上次的对不起,不要给他们录入。”
我奇怪地看了一下老男人。
因为业务不熟悉,便照老男人说的做了,结果,驾驶员,业务员,全都到我面前来说聊斋。
心中,很是窝火。
老男人又说,“杰,驾驶员扣分,你要他们去把罚款交了。别说是我说的。”
我火了,“你们驾驶员扣分,我咋知道?我不说是你说的,那我是怎么知道的?”
“你主管车,啥事情都推到我身上,那你做什么呢?”
在办公室里,我与老男人,吵了起来。
“别对我指手划脚,你很让人讨厌。”
我毫不客气地指责老男人。
大吵了一次,那老男人的态度谦恭了些,老实了些。
后来,听同事们私下里说,这个老男人的老婆,因为老男人的碎碎嘴,以及老年人的家暴,老女人对他不辞而别,跟着别人跑了。
其实心中明白了,老家伙也很是可怜,经常被老板骂,不是个正常人。
对于身患残疾的,能忍则忍,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老板自己的房产证,同事们抵押的房产证,都锁在保险柜里。而保险柜的钥匙,有好几把。到时出了事,我却是说不过去的。
做为出纳,每天经手十来万的现金,我桌上的锁,却经常坏。
一次,我很是细心地发现,会计主管,重复着向一位商家,打了几笔一摸一样的款项。当会计主管来我桌前,我便对她说了。
不知怎么的,被老板知道了。他要我记录下,会计主管,要求我打的每一笔帐款。我只能照做。
只是感到很奇怪的是,只有我与会计主管知道的事情,老板怎么会知道?
后来才想起,我桌子对面,是售后。
那天,会计主管离开后,库房的同事,便来我面前,对帐目的事情,刨根问底。
这些事情,我知道轻重,怎么敢乱嚼舌根?便一口否决。
再傻的人都知道了,库房,是老板的一只眼睛,她对我突然好了起来。
在我面前,经常说会计主管的坏话。同时提醒我办公室桌上没有上锁,而办公桌的抽屉里,却装了公司里所有的银行卡。
真的郁闷,我已经那么小心了。
不过,对于同事的善意,心存感激。
让人费解的是,居然掉了一张不怎么用的银行卡,而密码就写在卡的上面,卡里的余额是五千块。开卡的姓名,是业务主管。我急忙找到他,帮忙挂失。
幸运的是,卡里的现金没被人取走。
在不甘心之余,便多了长了一个心眼,调取了老板办公室的监控,这一时间段的视频,却没有了。应该是被人为删除了吧?当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老板办公室里有监控,有谁敢去老板办公室做手脚?
会计主管,从来不会找我对帐。
一天,我去银行存现金。
另一个业务员,因为有事情,等不及交给我,便把钱连同一张五千多的票据,交到会计主管那里,主管就一直保留在手上。
后来,对帐时,差了五千多,翻来覆去,找不到原因。
那名曾把票据,交给会计主管的业务员,私下里悄悄提醒我这件事,并再三叮嘱,别说是他说的。
我找主管要回了她收到的票据,这才对到帐。
明白人都知道,如果业务员不及时提醒,那张五千多元钱的票据,我又怎么去说清楚?
心,如坠地窖,瓦凉瓦凉的。
最好的结局,就是少赔了五千多。
在这家公司上班,几乎包揽了公司里的所有的活,会计的,出纳的,车的台帐表。
每天都像螺陀,旋转个不停。
确实有点累。
又到了发工资的时候,却是少得可怜。
上个月,事情做得少的时候,发了八百元。这个月,拚命的工作,才一千二。比当时扫大街的环卫工,每月一千二百八十元的工资,还少了八十元。
公司请的大爷看门,从晚七点,到第二天早八点。一个月工资就是七百元。
所谓的看门,就是在公司的办公室,搭个简易床,在规定的时间里睡觉,晚上警醒点就行。
而我在公司里做出纳,不小心收了两百元假钱,自己倒贴补上,还承担了相应的风险。
心中很失落。
唉,谁叫咱是求熟人,介绍的工作呢?
老板开会了,当着所有员工的面,承诺了给某某某,某某某涨工资,唯独没有提到自己。心里真是太不平衡了。
当时在会上,我便大胆地提出,我的工资太低了,老板才做出一幅如梦初醒的样子,当着所有员工的面,承诺说下个月,也会给我涨工资。
我不怕辛苦,我期待着按劳报酬。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下个月发工资了。
工资表是主管做的,由我来发给同事们。
在电脑上,把工资表与上月一对比,发现同事们全都涨了工资,二三百元不等。办公室的人,在一千七八左右,业务员,二千多块。
人家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我不去攀比。
唯独只有我,每天累得够呛,还是和上个月的工资一样,一千二,少的可怜。
老板的话,没有兑现。
在心灰意冷之际,我去找造工资表的主管。她说是老板说的。
便不甘心地跑去问老板。
老板的回答:某某某,某某某比我辛苦,比我付出得多,却从来不计较。只要我安心地做,别担心,工资迟早会涨的。
心中的那个气呀,憋在心中,我重重地甩门而出。
老板,明显是歧视,差别对待。
我不干了,该可以吧?
但一想到同学老乡,心中升起的火,又熄灭了。
我是同学介绍来的,不能让她失望。
不久,发生了一件事。
那天我休息。
一名员工离开时,会计主管不问清缘由,把一千元的工资付给了员工。
事后会计主管却让我来赔这笔钱。
“这笔钱不是我付给员工的,后果与我无关。”我对会计主管说。
“是你经管的现金,我那天也只是帮你付款,理应由你自己负责后果。”
我不甘心,在与会计主管交涉了几次无果后,思虑再三,便来到老板面前,据理力争之后,老板并没有给出说法一类的,此事便不了了之。
这件事,更加坚定了,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念头。
老板是离了婚的,也就是所谓的钻石王老五,他卖场的一个管理,应该是叫小三,还是小四一类的角色,我与她并不熟悉,相互间也没有过节。
一天,在办公室里,卖场管理,像发了疯一样,朝我又吼又叫。
我是有素质的人,看不起这种靠卖身,在老板身下求饭吃的女人,并没有理会。
女人越闹越起劲。
老板坐在办公室里,应该是看到监控,我办公桌的四周围,围了一圈人,便出来喝止了女人的撒泼。
我只在心中冷笑。戏也做的太假了吧?
只是因为,自己一直纠结,是自己求人,求一位很要好的同学老乡介绍来这里的,因为这一份友谊,我不好意思走。如果真的走了,便无法向她交差。
说家在的,想离开,抹不开面子;想继续,心里又太累了。
就这样一直纠结着。
唉,只能如此,把份内事情做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就这样拖着吧。
也幸好是当初,老板说让我叫同学担保,我没有答应;然后叫我交抵押品时,我没有同意,态度十分鲜明:要我做,继续;要我走,拜拜。
最终,老板妥协了。
库房同事,在这家公司呆了三年,听她说,这家公司的出纳,太难招了,来一个走一个;来两个,走一双。
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因为老实,忠厚,尽责。便成了他们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老板在手机上,开发了一个新项目,说的是让我全权打理。所谓的全权,就是所有经手的票据,款项,只让我一个人签名。
“老板,你这样做,就不对了,你把所有的票据,款项,让我一个人签字,这说不过去。”当老板对我说明事情的原委后,我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坚决不同意。
什么事情都要我签字,我承担责任,所有的风险要我一人扛?那还要设会计主管,还要你老板做什么?
叔可忍婶不可以忍。
真不是人呆的地方,我一定要离开这里。
心中做出了决定。
那就等吧!只差一个被人下套时,再离开的借口了。
一天上早班,电脑一打开,打印机里传出了几十张被打印的票据。
奇了怪了,昨天走的最后一个人是我,来开办公室门的也是我。我单独用的电脑,谁会在上面设置了打印?
不是要下套吗?
不是说我做的事情少吗?
上了四五个月的班,我的工资还是一千二百块,受了不公正的待遇,谁有心情在这里受委屈?
盛怒中的我,去向老板辞工。
老板挽留的话,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会计主管,只是表情复杂,同情地劝着我,但是没有打消我离开的决心。
最后同学来电话了,我紧绷的神经,再也支撑不住:痛哭起来,自己受的委屈,太多了,一时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不知该如何说起。加上自己本来就不善言辞,只是嘤嘤地哭泣。
介绍人来公司劝我,说出了老板这样对我的理由:
因为我兼职,想用高压政策,逼我放弃另一份工作。
发后了很多事,我还是铁了心,一定坚持着要离开。
在这个世上,很多人都奉行着,看穿不说穿的原则,谁都不是真正的傻子,别把人当猴耍了。
其实,不是自己绝情,是这里的套太多太多,防不胜防,我也太累了。
时时防人事事防人,不想害人却总被人害。
并且,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耳闻目睹了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发生:
你可以一直做,什么事情都没有。
如果你要离开,就会有一笔莫名其妙的欠债,万元至几万元左右的巨额欠款,等着你去赔偿。
不然,你的介绍人,你的房产证,就等着话聊斋吧。
算了,啥话都不用说,走吧。
老板看我态度坚决,也气急了。
对着其他员工指桑骂槐,“热脸贴冷屁股。”
只是无语。
老板找介绍人说,因为我,解雇了小女人;因为我,把所有的人,包括会计主管,老男人,业务主管,售后,都统统骂了一个够。
应该是狂怒吧,发飙吧。
捏在手中的一个棋子,任其搓圆捏扁,坑都挖好了,却发现最后成了一块铁石,埋不了金蛋。
丽当着我的面,喊着老板的名字。
老板脸色铁青,没有理会。
是做戏?还是认真?我已没有了猜测下去的勇气,也没有心思去照顾别人的情绪。
离开那里,是我唯一的,正确的扶择。
否则,我真的会发疯,被那一个又一个,防不胜防的套,逼疯。
到了约定的时间,约哥哥一起去公司。
之所以邀哥哥一起,他一米**的个子,胖胖的,站在那里,就如一尊铁塔,有安全感。你懂的噻。
到了公司,领剩下的工资,会计主管却说,还没有算账。
然后,主管去老板那里,俩男人密谋了很多,才把我的工资给算好。
月薪一千二,那个月只做了半个多月时间,工资七百,扣款一百。
仔细一看,钱赔得少,无所谓。
便与哥哥拿着钱,呼朋唤友,齐聚哥俩好酒店,大吃一顿。
结账后,剩下了伍十元。
痛快啊。
近半年时间的恶气,被一扫而光。
但那段记忆,却永久地留在了心底处。
几年后的一天,正在我上班时,管车的老男人找到我,说老板的意思,要求我回去做会计,哪怕兼职也行。
天哪,那段让我抓狂,痛苦的经历,我是疯了,吃错药,才会回去上班。
解脱了,也结束了那一段噩梦般的打工经历。
现在想来,最对不起的,是两位同学。她们好意介绍我去上班,而我却让她们失望,还没有接受她们善意的劝说。但又一想,他们终究会明白,我在那个地方,所受的委屈。她们一定不会太责怪我的。
在心底,还是很感激那些好心的同事,是他们,让我躲过了一个又一个套。
后来想了很多,这家公司的老板,为富不仁,采用这种高压政策,只是一种严防员工流失的手段罢了。只是,害人终害已。
还有,老板,你不是捏着我的小辨子吗?去呀,找我的介绍人诉苦抹黑,我本末就长得黑,反正怎么也洗不白了。
午夜轮回,几年过去后,现在回想起那段打工经历,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当初种种的陷阱,也是因为自己的好心善良,才换来同事的提醒,因为有了好心人的指点,才少了一些不该发生的悲剧。
在那个鬼地方上班,不吃不喝不用,全部积攒下来,也要卖一年的命,才能还清。
这还不说,在那个地方,上班时间长了,被人拽辨子纠错的机会就更多了,再赔上个几万元,怕只有等家里人拿钱出来,赎人了。
想想一个棋子的命运,真是欲哭无泪,让人寒心呀。
性格决定命运。
仔细想想:因为把友情看的太重,所以才可以接受所有的忽悠,以及不公正的待遇。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也并没有必要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凭什么要接受别人的指责和苛求?
人之所以长了嘴巴,不外乎有两种功能:吃饭,说话。
算了,有人愿意去说,就说吧。
事情已经过去,反正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