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李安妮好奇的目光,我看到前面路边有几个人围着看热闹。李安妮拽着我往近处凑。没看出来这丫头除了爱哭爱笑爱唠叨以外,还有一条爱凑热闹的属性。
我们走的路段不是最繁华的路段,可能事情发生不久,围观的人还不成规模。凑近以后看到是一个穿着灰白色上衣的女人拽住一个老头。妇女长相穿着都很普通,老头倒是很有卖相,鹤发童颜,白须飘飘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只是这会儿被妇女拽着胳膊,想走走不掉的样子弄得有些狼狈。
“你这个老杂毛,大骗子,老不正经的东西。”妇女一边撕打老头,一边粗口不断。听意思难道这个老头要非礼这个妇女?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几个刚围上来的人也和我一样露出不可思议和鄙视的神情。
听到妇女胡言乱语,老头也不敢挣扎了,就是想走也不敢走了。这时候如果走掉就会被人看到裤裆里的黄泥了。老头不挣扎以后对着妇女就是一声吼:“别扯了,听我说!”
不知道是不是被老头一声吼吓到了,下意识就把老头松开了,获得自由的老头反而不走了,变戏法似的拽出一个小马扎就坐下了。围观的人一看,有故事!都饶有兴趣地看着老头和妇女。
“把怎么回事给大伙说说吧!”老头对妇女说道,妇女仿佛还没有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老头又问了她一句,最后还加上“不要紧,慢慢说。”妇女好像回魂了似的开始诉说。可能是被吓怕了,嘴里没有那么多零碎了。
“我家男人是做生意的,本来生意做得好好的,我们两口子没有孩子,死鬼没事也喜欢在外面鬼混。这年头那个男人不是这样?就是这个老、老头有一天非要给我家男人算卦。神神叨叨的我也听不懂,就先走了。后来我男人回家茶不思饭不想的。没过几天就卷铺盖走了。非要上山当和尚。你说这是造的什么孽呀。你这个老杂、老头。你、你、你算的什么命啊你,你把我男人算没了!”
听到这里,围观众人才知道来龙去脉,原来这个老头是个算命的,老头等妇女絮絮叨叨把事情讲的差不多了,对着周围一拱手,道一声福生无量天尊。然后才对着妇女说:“这位小娘子,你家相公的确是受我指点躲灾避难去了。他是去修道不是去出家,以后还能回来的。你在家安守本分安心等候就是了。”
妇女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满意,还要再说的时候被老头瞪了一眼。那个妇女唯唯诺诺地走了。围观的人也意兴阑珊地慢慢散开了。我看到老头瞪妇女的那一眼很不寻常。看起来好像是商量好的一样。
整个过程也没见老头说出什么惊人之语。更没见这个卦算的有多神奇。按道理讲,如果是做一场戏给大家看的话,应该弄得更玄乎不是吗?如果不是做戏,那妇女的表现前后差距也太大了。看她一开始撕打老头的样子,不像是那么容易罢休的人才对。真是奇了怪了。不过奇怪虽奇怪,我没有深究到底的打算,毕竟我身上已经吊着一个大麻烦了。
我摇摇头要把这些奇怪的想法甩开,转身准备走的时候却被老头一把拽住了。“小哥,别急着走,我和你有缘,要指点指点你。”
我一听愣了。李安妮在我旁边看到我被老头拽住也愣住了。这个江湖骗子,刚被人拆穿就又要指点别人了。反正没事我决定调侃一下这个老骗子。
“有缘?”我反问道。
“恩,有缘。”老头被我莫名其妙的态度也搞得一愣。
“缘分不是佛教用语吗?你个道士怎么玩起佛教概念了?”
“我有说是个道士吗?”老头反问道。
“呃,那你刚才还叫福生无量天尊,那不是靠典型的道士口头禅吗?”我追问道。
“如果你说了阿弥陀佛那就是和尚了?”老头的反驳有点无理取闹。
“可是刚才你~”
“刚才是骗他们的,他们是糊涂人,不能不做做样子。你不一样,对你不用搞那么多虚头!”老头笑道。笑的很狡黠。弄得我有些不知所措了。一方面没想到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这么不讲理。另一方面他先说别人糊涂,再把我和其他人区别开来,虽然没有明说,意思明显是高看我一眼。还好我没有丧失理智。很快回过神,知道老头是忽悠我的。
“你也承认你是骗子呀!”我笑着调侃道。
“我是骗人,可你这小伙子用个梳子把女、女娃娃都骗了。”
我心里一惊,被老头吓了一跳。这老头怎么可能知道我买了梳子给李安妮。心里想着下意识地就问了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们买了梳子?”
李安妮也被这老头弄得一愣,抽出手往口袋里把梳子掏了出来。
“运动会没意思是吧,运动鞋赚钱吧!”老头神秘一笑。我彻底被惊诧了。难道真有所谓得道高人?李安妮已经吃惊地睁大眼睛捂住小嘴。她的眼睛本来就不小。
“你调查过我?为什么?”我才不相信有人能够未卜先知。
“我对天发誓,绝对没有调查过你,在这之前我根本没见过你!”老头信誓旦旦。
我仔细想了一下,老头的招数我想了七七八八。老头不过是一个善于观察和分析的人罢了,看起来很神奇,神棍就是喜欢玩些神神叨叨的把戏。
他能知道我们买了梳子,应该是从李安妮的口袋里看到了梳子的形状,李安妮的小马甲口袋不大。同时放了手机和梳子。刚好梳子靠外边,能看出个轮廓。他知道我们过来的路上有个梳子店。结合到人没事不会单独带一个梳子出门的常识。能判断是刚购入的。
运动会的信息,附近的人稍微有点信息来源就能知道。至于他怎么判断出我做运动鞋赚到了钱。我还要仔细斟酌一下。不过我相信肯定是有什么信息给了老头判断的基础。他比我观察得仔细和入微,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话虽这样说,这个老人家也算是人老成精。生活经验丰富,不妨听听他说什么好了。
“呃,好吧,既然我们这么有缘,你又说要指点指点我,那我想听听你有什么高见。”
“我只对你一个人说。”老头示意李安妮走开。
“为什么”
“妄泄天机已经是很大风险,何况传于六耳。”
“呵呵,你和我说了,难道能保证我不和其他人说?”
“你不会说的”老头很笃定地说道。
李安妮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来,老头刚才的神奇表现给她的刺激有点大。这会反应过来老头是让她先走开。她明白老头的意思,可是丫头很不情愿离开。
我告诉她说:“没事的!”
即便不原因,我的意思她还是没有违拗。丫头磨磨蹭蹭地走远了一些。站在远处盯着我和老头。她大概是怕老头把我也忽悠去当和尚或道士吧。
老头看着李安妮离开了一段距离,才严肃地看着我。“你认识那个女娃娃几天了?”
“啊!”如果刚才老头的神奇表现我还能接受,现在老头的问话我就直接震惊了。
老头目光炯炯地盯着我。盯得我心里直发毛。
“五天,六天,不,是七天!”我上周六第一次见到李安妮,今天周五刚好七天。
“七天,真是麻烦了!”
“怎么了?”
“你有没有感觉到你最近很多事啊!”
“呃,是有”想着认识李安妮还没几天,兄弟们已经被记大过的记大过,留校察看的留校察看了。
“这还只是开始!”
“那我怎么办?”我有点紧张了!
“把这个符贴身带着,今天夜里一点之前不要睡着!无论发生什么事,到凌晨一点以后把这个纸符烧成灰用开水冲服,从明天开始离那个女娃娃远一点,能多远就多远。”
“哦”我迷迷糊糊地答应了。
李安妮看我们不再交谈,急忙跑过来又要拉着我,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要把她甩开,李安妮被我的表现吓一跳。毕竟刚才还好好的,一路走过来虽然我不冷不热的,不过不论是换手机还是买梳子,我都没有表现得那么冷酷。这会儿突然要甩开她,她肯定很不爽,肯定是老头的原因。这很容易得出结论。
“老爷爷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劝你出家了?”李安妮紧张地问道。
“啊,没有!”
“那你怎么了呀”李安妮的眼睛又变红,如果我表现的稍微不让她满意,肯定会哭出来,真是怕了她了。
“没事,没事,别哭,别哭。”我伸手抚摸上了李安妮的俏脸,这是我和李安妮认识以来,我最亲昵的一个举动。李安妮的脸真的是光滑细腻,舒服得我真不想放手。李安妮果然被这种亲昵的动作打消了一切疑虑。这丫头就这点好,好哄。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头,老头还是目光深沉地看着我,弄得我身子发僵,李安妮感应到也回头看了老头一眼,可能觉得自己和老头的竞争中获得了胜利,还对老头做了个鬼脸。像小孩子一样顽皮。
像哄小孩子一样哄住了李安妮,她是好一点了,我心里却还很忐忑。李安妮这丫头来历不明,行事诡秘。或许真应该离她远一点。
我有一门课是消费心理学,就是讲人在消费前后的心理活动,以及那些心理产生的原因和依据,告诉我们人的消费是可以引导的。其实不仅仅是消费。很多心理活动都可以被引导。最常用的手法是暗示。
经典的案例有很多,比如感冒药,很多感冒药其实对感冒病毒并没有治疗作用,只是人们相信感冒了吃下药就会好。在这个强烈的暗示下身体自动调动相关机能。然后感冒就被身体本身搞定了。相信就会实现。听起来很玄乎。
不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一个案例,说一个人被麻醉以后绑在床上,暗示者把他的手放到床外面,划了他的手腕一刀。他就听到血滴落到盆子的声音。他听着那个声音又看不到情况。最后在这种强烈的心理暗示下死掉了。死亡的症状是失血过多。而实际情况他的手只被划破了小口子。他听到的声音只是预设的水滴落的声音。那么实际杀死他的到底是什么呢?
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其实也是一种暗示,大家都对一个人评价很差,你见到这个人的时候感觉就会很差,就会不由自主地找到他的缺点并加以放大。最后得出这个人确实很差的结论。把个人换成一个群体,这个结论同样成立。常常听人说某地的人怎么怎么不好。时间久了你就会觉得那地方的人真的不好。并且得出很偏激的结论。真正能做到客观公正是非常难的。
真正不受广告影响的人是很少的,佛教说五音乱耳,五色迷目,受想行识都是认知的障碍,明心见性就是排除这些既定因素让你得以关照本心,直达本质。其实是有依据的。宗教哲学也是哲学的一种表现形式。
佛教是这样,道教也有类似的结论。老头僧不僧道不道,很清楚“暗示”这一套。我无形中已经中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