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午四节课全满,前两节是美术概论,后两节是心理学的大课,一两百人在一个很大的阶梯教室上课的哪一种。这种大课即便老师带着麦克风,真正认真听讲的也就是前几排的学霸。像我们这样的,纯粹就是应付点名的。实在不期望能学到什么东西。
心理学老师姓周,是难得的几个专业知识很过硬的一级教授,讲课也算深入浅出,风趣幽默。今天我恐怕听不下去。
第二节课还没下课,旷课的小弟就偷偷溜进了教室,递给我一大本打印资料。冠名是《关于追上李安妮的可行性分析》。a4纸打印的,封面是彩色的李安妮的照片。照片上李安妮上身穿着白色t恤,下半身穿着浅蓝色印花过膝半身裙。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照片上看上去她的皮肤有些暗。
第二节下课后我们纷纷收拾课本赶到大教室。我们选了偏右边靠后的座位,我坐得最靠里。第二节与第三节课之间有二十分钟。一起上课的其他班的同学要么从其他教室赶过来,要么从宿舍赶过来。渐渐地教室里坐了差不多一百多人。估计老师也快来了吧。
正当学霸们翘首以盼的时候,教室里猛然静了下来,按照惯例,这应该是老师到了。我几乎是下意思地抬头看了一下。来的不是老师,是她。是我手上拿着的李安妮。
李安妮穿着白色衬衫加小西装,发型没有变,还是齐刘海。不过下半身没有看到。身上背着粉色小背包。手里还捧着书,应该是课本。我去,炫耀自己的英国血统吗。这么正式干什么呀。本身都已经很引人注目了。至于从衣着上区别自己嘛。要我说,女生就是爱现。这才几天换了几个造型了。这是把校园当t台了吗?
李安妮没有听到我的腹诽,她用左手捧着书,右手手搭凉棚开始对教室进行扫描。教室里有一百多号人,至少有百分之九十在看她,我想她手搭凉棚的目的是挡住一部分目光而不是灯光。不知道她是有什么特异功能。我感觉我看她的那一瞬间,她在看我。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同样的感受。
人家说人生有三大错觉:排名第一的就是她(他)对我有意思。第二是我能说服他(她),第三是,过一阵子事情就会变好。反正在那一瞬间我觉得她是在看我。没错,她是在看我,她看到我以后又笑了,还朝我招手。还和前两次一样,冲着我就蹦跶过来了。或许其他人还搞不清楚状况,我很清楚地知道,她是奔我来的。
果然,越过了很多空位,上了几个台阶以后,她走到了我所在的那一排。坐在最外面的老五一脸猪哥样。急忙把身子往里面挪一挪。意思是让位给她。她没有坐下去,而是继续微笑看着老五。老五只好无奈地站出来。接下来是小弟和老六。老五走出去的时候,他们很自觉地走了出去,空出座位间的狭窄通道。
我坐在最里面没有动,我现在正在想怎么处理手头的打印资料。虽然已经被我塞进抽屉,万一被发现,这也太尴尬了。老六出去以后就没有人隔着我们了。我侧身去看她。她果然凝视着我。我面上算是平静的。没有流露出欣喜,也没有流露出不爽。
李安妮又嫣然笑了。仿佛之前动辄流泪的那个人不是她。她侧着身子一顿一顿地往我身边走。这个时候全教室的人都看出这个气质出众的大美女是冲着我来的了。接下来短短几秒钟,知道我名字的比过去一年都多了。
这个叫李安妮的女生真是一朵奇葩,是什么动力促使他走近我的?我低调求生存的作风被她一下子打破。我年轻的时候很想出风头,很想用自己的学识语惊四座。也幻想过自己是舌战群儒的诸葛孔明。实在没想到是这样的。即便没有听到,我也可以想到教室里议论纷纷的是关于我的各种猜测。
最懵的恐怕还不是其他人,而是我那几个兄弟。他们费尽心机用短短一天一夜赶制出来的可行性报告还没被我看到。白富美倒追的神展开就出现了。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好在心理学老师施施然到了。敏感的心理学老师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样,不过他很快进入授课状态。开始讲解本节的课程。而此时的我却没有一点听讲的心思。
这个谜一样的漂亮女生,到底是谁派来的呢?她如此三番地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为了财色这样的话提都不要提,那会笑掉老太婆的假牙。
美女美到一定程度就成了妖孽,妖孽横行人间是一定要出问题的。这样祸国殃民级别的美女不应该去祸害国家的吗?说这话的时候可不是矫情,美女咱也喜欢,可一旦到祸水级别。就不是一般人能够享受了。左宗棠家训里有说人要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齐人有两位娇妻,说享受这种美妙婚姻生活的福气叫享尽齐人福。
中国现在实施一房一妻制,现在是有很多人不止一房妻妾。可说很多人比齐国那个讨要祭品的乞丐要幸福多了。哪个男人没有意淫过那样的美妙生活呢?换个时间点,我即便能够忍住不做对不起小雨的事,恐怕怦然心动是免不了的。可是小雨尸骨未寒,我就与其他女生眉来眼去的。那阎王爷恐怕再也吃不到酸辣土豆丝了。小雨一定得打破阴间所有的醋坛子。
想到小雨,我不由得悲从中来。自古红颜多薄命。是我无福消受罢了。说道这个有点宿命论的味道,或许我不知不觉中已经变成半个唯心主义者了吧。我实际上是希望人死后还会留点什么吧。不然人生真的是太寂寞太冷清了。
有人说人的生死是分几个层面的,有生理上的,有精神上的,还有是活在别人心里的。或许你生理上死了,可是你的精神永恒。或许你身体健康,但是你心如死灰,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所以说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又有说心里有座坟,葬着未亡人。大概就是你在别人心里已经是个死人了。听起来像黑道大哥派出顶级杀手以后对目标的呢喃。
叔本华说人就是一堆**的合集,人活着就是要满足一个又一个欲求,欲求不满就痛苦,和佛教八苦中所谓的求不得是一个意思。说到求不得,就有爱别离。是啊,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不是说好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吗?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无论是西方的还是东方的。
眼前这一位童话公主一般的女生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信。生活不是童话,她什么都没做,只是转头含情脉脉地看着我。我不能再问你是谁这样没营养的问题了。一年级的问题问不出口,怎么也得问个二年级的。再被她盯到发毛的时候,我不得不问一句“谁让你来的?”
或许是我的口气比较生硬,让她理解为是我在埋怨她,她嘴角一撇又有想哭的苗头。我只好轻抬双手做下压动作。一边还要说:“okok,不说这个。千万不要哭。”话说这个女孩子也太喜欢哭了,这不是小雨附体,这分明是黛玉附体呀。
其实我蛮喜欢黛玉的,书里的人我还喜欢程英,现实中喜欢李清照和孟庭苇。我觉得他们真的是水做的女人。孟庭苇唱过很多关于雨的歌,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红雨,无声的雨,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不下雨就出太阳吧。可能是小雨的原因,很喜欢她的歌。喜欢她冷冷清清的嗓音。李清照有梧桐更兼细雨的佳句。所以本质上讲,我并不讨厌爱哭的女孩子。比如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的那个女人。从艺术角度上我蛮喜欢那种冷冷清清的感觉。有杨柳岸晓风残月,有披衣觉露滋,有玉阶生白露,有野渡无人舟自横,有《气象先生》里面那被冰住的海滩,有《天伦之旅》中德尼罗萧索的背影,有林嘉欣的恋之风景,有向水里扔石头的爱美丽。有戴佩妮一个人的行李,有郭美美的海水正蓝,有莫文蔚,刘若英和王菲。有陌生城市的阴天,有秋天野外湖泊的清水。有冬天傍晚炊烟升起时仍不肯栖的寒鸦。有唱出的和唱不出的寂寞。或许人真的是生而寂寥的。我们更应该珍惜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身边的这个人没有真实感。出现得太突兀,行为还莫名其妙。这样的人也要珍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