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刚找回了自己的物品,非要回村找人来抬老虎,马旭东说两人够了,说了半天,贺刚拗不过他,二人找了根杠子抬着老虎走了十几里山路,一个小山村豁然出现在眼前:山村在三座大山连接处的顶部,中间恰好有一块平地,平地中间有一条小溪,小溪两侧南高北低,南岸的坡地上稀稀拉拉散落着几十户人家,大多是茅草顶的土坯房,周边东一块西一块点缀着些许坡旱田,北岸地势较平,只有一处深宅大院,青瓦白墙掩映在柏树、松树中,周边竟有不少水田。
贺刚的家就是村头第一户,一圈篱笆院,三间小草屋,一路上倒没碰上别人,二人将老虎抬进小院,饶是二人身强力壮,抬着两百多斤的东西,走了十几里山路,也累得够呛,贺刚进屋拿了个小板凳让马旭东坐下,又给他舀了一碗水,连忙又进了屋,“娘,娘……”,过了一会儿,只见贺刚扶着一个老妇出来,只见那老妇头发花白,面色蜡黄,眉目慈祥,头上包一块粗布蓝巾,发髻上粗粗插了一根木簪,那老妇一看见马旭东,就要跪下给他磕头,马旭东连忙扶住她,说:“大娘,这可使不得,您快起来”,“马壮士,你救了小儿性命,此头非磕不可啊”,老妇非要磕头,马旭东没办法,就说:“大娘,你看这样好不好,我叫马旭东,今年二十四岁,大刚子五岁,我本是陕西延安府人士,先祖在成祖爷时随三保公下西洋,因病留在了当地,繁衍至今,今年遵父亲遗命前往陕西探亲祭祖,在夔州下了船,本来想穿过大山到陕西,不想山路难寻,竟迷了路,这不撞上刚子,侥幸救了他,算不得什么,您要是不嫌弃,刚子就是我义弟,您看咋样?”,“哎呀,那可是小儿的福分,刚子,还不过来拜见义兄!”,贺刚赶紧过来,双膝跪下,大声说:“大兄在上,请受小弟一拜”,给马旭东又规规矩矩的磕了个头,马旭东扶起了贺刚,请贺王氏坐下,也跪下来给她磕了个头,“母亲大人在上,孩儿给您磕头了”,贺王氏受了他这一拜,扶起来,一手抓着贺刚,一手攒着马旭东,三人相视一笑。
贺王氏吩咐贺刚去整治老虎,又拉着马旭东叙了一会儿家常,进屋拿了一套衣服出来,说道:“东儿,你从南洋来,你那南洋的衣裳虽然不差,在我大明却有些碍眼,把这身穿上吧,出去走动时也少招一些闲言碎语,这身衣裳是刚子他爹留下来的,就是破旧了些,到底是大明的物件儿。”马旭东心头一暖,应了一声,回屋一看,是一件八成新的青布直裰,交领,窄袖,布带,一条灰色的袄裤,下口收紧,一双麻鞋,一顶白色毡帽,典型的明朝老百姓的服饰。
马旭东换好衣服出来,贺王氏赞了一声:“好一个雄健的儿郎!”,又问道:“东儿,这今后有可什么盘算?”,马旭东想了想,回道:“娘,孩儿听说这几年陕西兵荒马乱的,想留下来陪您几年,等北边情形稳下来再前往,就怕多了个人吃饭……”,“别说了,你能留下来,娘不知道有多欢心,至于吃的,有我和刚儿的,就不差你这一口”,“好,多谢娘亲”。
马旭东看着贺王氏脸色有点差,问道:“娘,您最近身体不大好?”,“唉,这山上早晚凉,咱家这破屋子又朝阴,兴许是着凉了,发了几天烧,好了几天又染上了,无事,我们庄户人家挨几天就过去了”,马旭东摸了摸她的额头,嗯,还有些烧,想了想,从房里自己军装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小药片,“您试试这个?”,“这是啥子?”,“一种我们南洋专治发烧的药,您不妨试试”,“好呢,我现在就试,这怎么用啊”,“啊,用水吞下去就行了”。
晚上三个人一起吃了一顿窝头虎肉大餐,贺王氏尚在病中,食欲不佳,草草吃了个窝头就上床歇息了,马、王二人在桌上聊了一会儿,各自喝了一大碗自酿的烧酒,将桌上一盆虎肉打扫干净,马旭东感觉有点困了,道了一声乏,也早早上床了,草房共有三间,正好一人一间,马旭东举目一看,整个屋子除了一张床,别无他物,摸着这床打着补丁的麻被躺了一会儿,却怎么也睡不着,千头万绪涌上心头。
自己到明朝了,马旭东倒没有特别的伤感,前世的父母在自己上高中时因为一场车祸双双去世了,前世也没有什么特别挂念的亲戚朋友,加上那块玉佩神奇的经历,反而感觉上天注定要自己回到明朝做点什么,那自己能做点什么呢?
大明朝目前内外交困,流寇、满清轮流割着她的肉,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是这个朝廷**透顶,朝内党争激烈,就没有几个衷心为国家着想的干才,即使有,要不地位低下,人微言轻,要不被那位貌似勤勉,实则多疑、昏庸、摇摆不定的君上耽误了,地方上,土地集中在皇亲国戚、官僚阶层手里,承担重税的老百姓已经被常税、辽饷、剿饷、练饷压得喘不过气来,加上频繁的天灾**,整个长江以北地区,赤地千里、满目疮痍是她的真实写照,国家没钱吗?不,从李自成仅在北京就从高官贵戚搜剿的七千万两白银来看,这个国家还是有钱的,不过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而已,如果明国高官贵戚们能拿出家产的一小半,这个国家说不定能多活几年,但这样有意义吗?这个**透顶的国家还有必要救吗?如果不救的话,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还不如明朝的满清入主天下吗?自己能做点什么?投大明?投流寇?
又想起吃饭时和贺刚聊的事情:
栎树坪有三十一户人家,其中二十户是溪对面周家的佃户,十户是本村的猎户(大多是北方逃来的军户、匠户),其中青壮有四十多人,每家都在自己房前屋后开有几亩旱田,随便种点粟米、番薯啥的,产量少的可怜,佃户主要是靠租种周家的水田,每年有四成的收获,猎户主要靠打猎到县城或官渡镇换一些粮食、盐巴,好在大巴山物产富饶,山上有的是野果、野菜、野味,村民们虽然过得清苦,比北方大部分地方还是好很多,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唯一的大户周家,祖上原本也是村里唯一的猎户,也是唯一的住户,周老爷的哥哥在县城又做了几十年的班头,慢慢把家业发展成目前模样,家里一儿一女,儿子也是生员,正在县城读书。
一时思绪万千,马旭东坐了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带入明朝的装备:
一把狙击步枪,尚有十发子弹
一把军用匕首
一把手枪,尚有二十发子弹
一个军用水壶
一套老a常服
一块军用手表
一袋压缩饼干
半包玉溪
一个铜制打火机
想了一会儿,马旭东起床将狙击步枪的瞄准镜拆了下来,将步枪和军服藏在床下,将手枪、匕首放在枕头底下,将其它东西打了个包放在自己的随身背包里,又乱七八糟的想了一会便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