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心姐姐,他们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陆野哥哥没找到顾星燃?”阿修坐在马车里习惯性揪着兽毛,指尖打转。
“傻丫头,你这就不生他的气了?”稚心看阿修小纠结的样子笑问道。
“他是为我好,不该和他生气。”
“今后想为你好的人可千千万……”稚心小声嘟囔了句,面对阿修投过来的疑惑目光,又安慰道:“总得把他劝好再带回来不是?否则他又惹你生气,姐姐看了伤心。若又要他十倍赔我,今后可拿什么养着你?”
“为什么要他养着我?”
“因为他不愿意把你让给别人。”
“我是我,为什么要他让给别人”
“因为……”稚心本想说这世道便是男人养着女人,又觉得阿修不是寻常俗世里的女子确实不需要谁养着。其实也不必通凡俗的道理,转又说道:“姐姐说错了,阿修喜欢便喜欢,要怎样便怎样,确实不由他人。”
“只是去了桑瑶会有千千万万人抢着对你好,你要什么他们就得给你什么,就想着若他日有伤势病痛你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给治治。”
“他们对我好,是有所求?”在阿修看来,对谁好是因为喜欢,是因为恩遇。若是有所求才对她好,就不是好,是图谋。
图谋……不好!
“俗世之中从来未见之人,不图利无所求,为何要对你好?”
“世人都如此吗?”
“俗世之人大多如此。”
“那谁不如此?”
“惑主南栀。”
“稚心是让我到桑瑶拜入惑门?”阿修听出了稚心的言外之意,心中却颇为疑惑。她之前不是还让自己去找雪院找白头发的男人吗?怎么现在又要去找另一个?
“不是,是这世上凭喜好行事之人不多,桑瑶更只有惑主一位。另一位远在不见山,咱们轻易见不着。”
“喜欢我就会对我好,那不喜欢呢?”
“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那……院主苍凛呢?”
“有用便喜欢。”
“没用呢?”
“运气好的活,运气差的死。”
“那我谁都不要拜……”阿修此时信极了稚心,而稚心句句真言,阿修便更是相信。
“那阿修可怎么办?没人护着可危险了。”前一炷香,她收到陆野的传信,要留住阿修顾星燃那沉默寡言光靠一颗‘赤诚之心’的是靠不住了,只能是她想办法。
“那顾星燃会护着我吗?”
“会,他喜欢你。只是弱,护不住。”
“他怎么才会变强?”
“帮他除了心魔。”
“是要帮他……复仇?”
“是,只有帮他杀了罪魁祸首,他才能除心魔。才能破启明,震慑天下人,从而护住你。”她本想顺着陆野的意说‘杀一人’,又担心将来要是人死的多了阿修问她,临了改了口。
“那我要怎么做?”
“回桑瑶,咬死了就要和顾星燃在一起。这样,想引你入门的那些大人物才会帮他。”
“好!”
“若阿修将来后悔……”话不能说死,现在说死了今后便没得说了。阿修孩子心性,这孩子哪儿能真定了心性?若是……
“不悔!”
“阿修,帮他复仇是一件大事,你该好好考虑。”
“世上没有后悔药,我既决定帮他,便不后悔!娘说,在世上遇到的第一个人很重要,他是第一个,对阿修来说很重要!”
“那便好。”女人的第六感告诉稚心,她该结束这个话题了。只是阿修娘亲说的‘第一个人很重要’指的恐怕不是某个具体的人,而是指那个人的心性。
很显然,顾星燃没给这宝贝丫头带去什么好,倒是教坏了不少。
真是遇人不淑的典范。
稚心转了话题,又与阿修玩闹起来,等着陆野带着那顾星燃那个败家子回来。
一直等到第二天晌午,才将二人等回来。
阿修见了顾星燃就跑过去抱了他一下,说了句:“我一定帮你!”,笑容晃得人心动。
“……”顾星燃一路上想了许多如何哄她,如今见人却发现稚心不仅帮他把人哄好了,而且连骗都骗好了?!
“……骑过马吗?我带你。”左右没什么可说的,顾星燃便这么问了一句。可他这问了跟没问似的,阿修都还没答应,就被他抱上了马。
好在这是堂堂陆三公子从桑瑶弄出来的马车,高大健壮的马匹是上供给七殿下的草原狼骑,配上天字一品斋的马鞍,舒适度也不比马车里差多少。
陆野见状暗笑,也算他识相,给自己与稚心留了个说悄悄话的地方。稚心则没好气的拍了陆野一下,让他滚进来说清楚他到底准备干什么。
“咱们能骑着它跑吗?”阿修也学顾星燃,舞了两下缰绳才问。
“……不能。”顾星燃见状弯了弯嘴角憋住不让自己笑出来,心里却暗暗想‘这领悟力才是用错地方了’。却丝毫不见悔改,一点儿没是他教坏了阿修的自觉。
“为什么?”
“马老,跑不动。”
“?!”坐在马车里刚准备向自家夫人阐述他伟大计划的陆野,听顾星燃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真是想给他一剑!这可是刚从七王府牵出来的千里良驹,他居然……?!
稚心嗤笑一声,烧了张宁音符。
“说吧,你怎么打算的”
“他天资甚高,不该如此荒废。院主毫无缘由的护他这么多年,巧了又让我们现在去找阿修,怎么想都古怪得很。”
“你的意思是说,把阿修带回去,院主就会给顾星燃翻案解心魔?”
“或许是!院主不会要个废物留在身边,所以顾星燃这心魔定是要解的。且如今有了阿修……翻案也不难。”
“七殿下能由着你这么胡来?”
“殿下对争皇位没大兴趣,陛下能多活些时日镇住诸皇子,于他自然是好事。”
“皇权争端……我暂时没兴趣。只是你得先跟我说清楚,顾家当年灭门,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于顾星燃复仇这件事,陆野一直都持反对态度,这突然要给他翻案……没什么特殊的缘由才怪了!
“受了牵连,恐与神策府案有关。”
神策府案……稚心回想起桑瑶关于这四个字的种种传言,“你也跟他一起疯了?”
“没疯,是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你不知道?”
“这事儿了不起就是皇权争端、改朝换代的事儿,也没什么不能查。之前不查是查不了,如今若是院主肯帮忙,加上拿捏着皇帝命的阿修……查了又如何?又不是给陈家翻案,不过是给个受牵连的小小质子府,动不了根基。”
或许是他名里取了个‘野’字,这人看上去虽是翩翩公子,可若他心里真也这么平淡如水的,又怎会和顾星燃有所牵连?
到底是人年轻又天骄有名前途无量,这些年更没少与惑主打交道,多多少少也染上了些儿她的清高。
更何况在修道者眼中,皇权需要尊敬,却不是什么至高无上的东西。
他们保的是云州安危,而不是萧王室的天下。
他们敬王室,不过是为天下苍生而保皇权。
“……那万一,这事儿里还有别的事儿呢?”稚心和不少权贵打过交道,可翻那叛国大罪的案,可是与天家相斗!她虽也修道,可比起陆野……她真只能算是为了延寿人造的,可没这心比天高的志向。
“那陆家你……真不管了?”
“我们又不是要推翻萧王室造反。只要萧王室不倒,老头子愚忠萧王室,谁弄死他谁就丢了明君的名头,无所畏。”
“那往后回了桑瑶,院主哪儿,你可自己去说!”
“你给我开个后门放我进去?”
“我开大门儿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