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岁的关大爷,精神熠熠。花白的山羊胡打理的很好,对开襟的小汗衫,懒汉鞋,大裤衩。
罗苏、王晓鹏、陈建设破衣烂衫,满头大汗!关大爷走到杨树下的躺椅上,端着泥壶喝了一口。罗苏三人对视一眼,偏腿下车来到关大爷跟前,三人齐整的蹲在关大爷身边。
罗苏往前挪了两步,捏起拳头给关大爷捶腿,还嘿嘿的笑,陈建设有样学样,也凑过来捶腿。王晓鹏见没有自己的地儿,随即站起来给关大爷捏肩。
关大爷仰天出气说了声:“舒服~!”闭着眼说:“我说孙子,你说我是赏你点什么呢?”陈建设抢先说:“您赏我什么我接着什么。”关大爷说道:“那行呀,来赏你一口茶。”陈建设愣了,这老头不按套路出牌呀!陈建设给罗苏使了个眼色,罗苏点点头。
罗苏捶着腿说:“关大爷,您是不是有个孙女叫关小关?”关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打听的细致呀。”罗苏赶忙说:“没有,我这是猜的。”“猜这么准,你是算命先生还是怎么着?”罗苏嘿嘿一笑,没接话。
罗苏心里想,尼玛牛头个龟孙子,不是说好了现实世界吗?这特么的怎么跟电视剧情节一样,还真有个关小关?握草,等着七月十五我在找你算账。
一个不大的小萝莉,从里屋走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喊道:“太爷爷~”关大爷赶忙起身说:“小祖宗醒了,快来!到太爷爷这来。”罗苏愣了,这情况不对呀,按照剧情设置这个关小关不是应该跟我差不多大嘛,乱了。肯定是茶茶,茶茶呀茶茶,你就不能让我舒心点吗?
小萝莉很漂亮,小短腿倒腾的也快,关大爷紧走两步接住冲过来的小萝莉,抱在怀里坐在躺椅上。小萝莉看着边上站的三位,说道:“叔叔好!”
吆~!这声叔叔,可把罗苏萌坏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眼睫毛长长的,粉雕玉琢的小模样真是爱死个人。罗苏伸出手想抱抱,关大爷伸手就拍掉了邪恶的爪子。罗苏无奈,只好跟问:“你叫什么呀,今年几岁呀?”小萝莉一脸紧张的说:“叔叔你是坏人吗?”
我哪像坏人了!罗苏摇摇头说:“为什么这么问,叔叔可不是坏人。”,小萝莉说:“那你就是坏人,姐姐说了坏人不会告诉你他是坏人哒。”然后扭头就不搭理罗苏了,王晓鹏一看凑过来说:“老七,估计你这模样不行,看我的。”他刚想靠近,小萝莉大喊:“走开,大汉奸!”
王晓鹏自己打量了自己一下,说道:“我怎么成汉奸了?”小萝莉说:“姐姐说的。”陈建设见他俩败北,笑了笑走到跟前,伸出手说:“小朋友,你真是…”“走开,小白脸。”陈建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尴尬的收回伸出的爪子。小萝莉仰着头说:“幸好姐姐告诉我了,原来真有小白脸。”
陈建设一口淤血涌了上来,咬着牙咽了下去。说来也怪,陈建设和罗苏一样在街上跑,风里来雨里去的,人家那张脸他就是不变色,白白净净的,关键是好看。
三人横竖也不能跟一个三五岁的小丫头发脾气,三人对视,得!全完,没一个好饼。
关大爷笑呵呵的看着小萝莉跟这三个斗嘴,也不言语。罗苏沉不住气说道:“关大爷,您这有物件想出手嘛?”关大爷说:“有。”“那您请出来我们展一眼!”陈建设接话道。关大爷一努嘴说道:“在这呢。”王晓鹏问:“茶壶?”关大爷说:“不是,怀里的。”
罗苏三人纳闷儿,我们又不倒腾人口,你把孩子给我们三算怎么回事儿?罗苏给另外俩使了个眼色“撤。”那俩点头,“明白。”陈建设说道:“关大爷,我还没结婚呢,罗苏喜欢小孩,您给他吧!”说完拉着王晓鹏就跑。
罗苏一拍脑门,我又让这孙子给坑了。
关大爷问罗苏:“喜欢孩子?”“喜欢。”“那你带走吧。”“我带哪去?”“你家呀!”“我还没结婚呢。”“跟孩子有关系吗?”罗苏无语,关大爷低头问小萝莉:“妞妞,跟这个黑脸的叔叔走行不行?”妞妞扭头看了看说道:“他这么黑。我长大了是不是就会像他一样黑?”我这是晒的,晒的。
关大爷呵呵一笑说:“不会,妞妞长大了最漂亮了。”“可是,妞妞舍不得太爷爷和姐姐。”关大爷说:“太爷爷要去很远的地方,要很多年很多年才回来呢。等妞妞长大结婚了,太爷爷就回来了。”妞妞说:“那姐姐跟我一起去嘛?”关大爷点点头说:“是呀,姐姐跟着你一块到黑脸叔叔家。”
关大爷把妞妞放下说:“去找姐姐玩,一会儿黑脸叔叔带你们一起走。”罗苏说:“大爷,您真是我亲大爷,我这还没答应呢。”关大爷看着罗苏说道:“这就是我开出的价码,你要东西就得答应我的价。”
罗苏苦笑:“大爷,东西我不要了行不?”关大爷一瞪眼说道:“你敢?告诉你,我给你的你得接着,敢掉地上我掐死你。”
关大爷见罗苏不说话,坐下抬头跟罗苏说:“安安和妞妞都是好孩子,听话懂事儿。”罗苏心里想就刚才妞妞的表现这不叫懂事,这叫祸害!也没出声听着关大爷接着说。
关大爷喝了口茶,点上烟袋锅。在烟雾里说:“你是叫罗苏对吧。”罗苏点点头,关大爷吧嗒一口烟,说:“按说呢我这是强买强卖,做的不地道。”罗苏心里话你还知道呀!关大爷低着头说:“俩孩子可怜呀!安安小时候发烧,他爹求遍了三村四乡的支书想把那个洋大夫放出来给孩子治病,可是那帮子禽兽就是不肯,我就照着《千金方》给孩子扎了扎针,弄了点蒲公英根捣碎了灌了一碗,命是保住了,但是哑了,也聋了。”
罗苏蹲下也点了颗烟,听着关大爷继续说:“孙子孙媳也没埋怨,前几年妞妞出生了。国家也落实了政策,日子一天天的好了,可是孙子孙媳因为那些年落下的病,好日子没过几天就死了,剩下我这么个老头子带着俩孩子,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着,现在好了,大妞懂事儿,带着妞妞,我就去干农活。我这把老骨头撑不了几天了,前两天尿血。晚上睡不着,这俩腰子钻心的疼。”
把烟袋锅子在鞋底下磕了磕,放在小茶几上,看着罗苏接着说:“我的东西还有不老少,钱我不要,滋当俩孩子的生活费,妞妞长大成人就不用管了,大妞你给找个好人家就行。”
罗苏沉默了,十年那会儿,伤了很多人,也耽搁了很多人。有人家破,有人自杀,有人活下来了。有人疯了,有人傻了,有人……。
关家的情况不是个例,罗苏想帮,真想帮。天上下不下雨罗苏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罗苏还是知道的,罗苏站起身说:“大爷,我是真想帮您把孩子带大,也想按照您的意愿照顾她俩,可我一个大小伙子带俩孩子回去算怎么回事?”罗苏鞠了一躬说道:“爱莫能助了老爷子,我走了。”
罗苏抬头见老爷子躺在椅子上不说话,就想转身走。大妞和妞妞拎着小包袱站在身边,罗苏低着头叹了口气,蹲下说:“妞妞,叔叔现在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真不能照顾你和姐姐。对不起!”
妞妞怯怯的说:“叔叔,是因为妞妞调皮吗?妞妞可听话了。”罗苏看她那小模样,真想就这么带着这姐俩走,可是……。罗苏狠了狠心,站起身走到板车边上准备推车,就听见妞妞哭:“叔叔,太爷爷掉地上了!”
罗苏愣愣的转回身,只见关大爷已经从躺椅上掉在了地上。罗苏赶紧喊:“胖子,快来!”王晓鹏和陈建设也听见妞妞的哭声,赶忙进来一看,罗苏正在抱着关大爷往板车上放,只听罗苏喊:“快拿被子!”
三个人慌慌忙忙的把关大爷送到公社医院,到医院医生抢救了三个多小时,医生宣告死亡。陈建设把药费结了,罗苏帮着大妞一块办理了死亡证明,把关老爷子葬在了祖坟。
老爷子把心放下了,走的无牵无挂,罗苏拉着姐俩是糟心的难过,回家怎么跟老妈解释,会不会挨打!安安上学怎么办?妞妞上学怎么办?没有北平户口吃啥?有个大病小灾的怎么办?头疼,罗苏用力的敲了敲脑袋,骑在车上。忽然两只小手按在太阳穴上,轻轻的揉着。
罗苏回头看是安安,安安眼神里全是祈求。罗苏笑了,说:“安安,我以后就是你俩的哥哥,一会儿到了家你。”罗苏刚想说你叫妈妈,想起来安安说不了话。大手揉了揉头发,大声的喊:“走喽~!”陈建设和王晓鹏相对着笑了笑,骑车奔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