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苏用了下午的时间就把整个库房搬空了,连那扇门。白大爷家的东厢房已经放不下了,罗苏把两个板车摞的高高的,让大毛给看着,叮嘱任何人敢靠近放狗咬!
二毛在前边跑,罗苏和王晓鹏在后边溜达。白家的自留地不多,只有一亩,种的也是小麦。
这点活王晓鹏和罗苏一个小时就搞定了,顺手给二毛逮了几个蚂蚱,二毛让几个蚂蚱在地上赛跑,大声的喊:“驾,驾。”罗苏正在给麦子打捆,王晓鹏往牛车上搬。二毛跑过来说:“罗叔,我的马不胜脚力,累死了。”罗苏给他用杂草烧好蚂蚱,二毛一边吃一边说:“罗叔,我再去逮点,回家给我爷奶,还有妈妈哥哥烧着吃吧!”罗苏抚摸着二毛的光头,笑着答应。二毛欢天喜地的去逮蚂蚱。
当罗苏和王晓鹏拉着牛车往回走,二毛已经在车顶上睡着了。到底是小孩子,罗苏一直小心的拉车,怕把二毛掉下来。王晓鹏看他那小心的模样说道:“怎么滴,喜欢小孩子了?”
罗苏心里想,我现在将近四十的人了,喜欢小孩不正常嘛?嘴上却说:“孩子是跟着我们出来的,有个闪失我们怎么交代。”王晓鹏调整了一下肩头的绳子说:“老罗,我来这一趟就是给你当牛做马来了,你看又是下地又是搬砖的,回去你可得好好补偿我。”
罗苏看着王晓鹏说:“东来顺涮肉,三天。”王晓鹏欢喜的说:“你这么一说,我浑身充满了力量。”
第二天,俩人去村外破房子拆了点砖头,花茬的把缺失的门给补上,王晓鹏用手推了推,还算结实没倒!罗苏想了想找了点白灰,用报纸沾着写了几个大字。“危房,请勿靠近!”
王晓鹏看着罗苏的狗爬字说:“你能不能好好写,这字让你师傅看见得逐出师门。”
罗苏说:“没那么夸张,能认出来就行了。”说完,洗了洗手,跟王晓鹏打道回府。
回北平的路上,罗苏一直在琢磨接下来的事儿,东西有了,放哪?四合院的房子估计快满了,得抓紧时间找地方,最好是乡下,给他买下来,这样将来也能升值。
王晓鹏累的跟三孙子似的,终于到了!王晓鹏哆嗦着手抽出一根烟,点上。冲着罗苏说:“七爷,我累脱力了,我就不帮你搬了。”说完进屋躺在什么都没有的床上,烟都没抽完就睡着了,罗苏也累,但是没办法,只好先把东西归置好!
打开袋子,里边有几块玉佩,包浆不好!有一块带沁,血沁!螭,古代神话中龙的一种。螭龙说是水精所化,多用来放在建筑上,用来镇火。也有在玉佩上雕刻螭龙的,很常见的一种。这块玉佩龙头微抬,龙身弯曲有张力,蓄力待发姿态高昂,应该出自名家之手。云纹雕刻印刻线圆润不粗,从雕刻手法上,罗苏断定是宋徽宗时代的产物。
还有一块也是宋的,刻花完整,枝叶花全部都聚集在这块玉佩上。只有宋的雕刻才是将这些都雕刻上去。罗苏用手电筒一一鉴别着,王晓鹏的鼾声如雷。
其实收藏最大的乐趣在于用现代的眼光去揣摩当年这些物件的主人经历,这也是为什么在历史上留名的人的东西最有收藏价值。例如这幅对联“君子让人,忍者承受”,可以揣摩白石先生写下对联时的心境,给他哪位好友写的?被他称为君子的又有几人,俩人之间还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等等这些才是最大的乐趣。
夏天夜里不算凉,俩人凑合着过了一夜。第二天罗苏递给王晓鹏一件梅瓶,说道:“明代的,给你家老爷子的,算是我赔不是了。另外这块玉佩算是我给你的谢礼。”王晓鹏赶忙接过来说道:“七爷,讲究。”
罗苏笑笑又说:“大老王,这块玉佩你要是想着换钱你可以找我,我还回收。”王晓鹏把玉佩装在上衣兜,拍了拍说道:“您放心,这是你我伟大友谊的见证,怎么可能拿他换钱!”王晓鹏遵守这个诺言,直到去世的时候玉佩还拿在手上。
罗苏俩人借了个脸盆,在屋里简单的冲了个澡。干干净净的出门,除了衣服有点汗臭外其他一切都好!
俩人目的是燕子家,罗苏决定帮着胖子追求燕子。胖子说:“花,我去你师傅那偷两朵月季怎么样?”罗苏想了想,问:“那姑娘估计不喜欢月季,你摘两朵鸡冠花送过去吧!”王晓鹏眨巴眨巴眼,问:“真的。”罗苏说真的。
王晓鹏真的摘了两朵鸡冠花,是的,鸡冠花。罗苏估计王晓鹏得挨打,但是也没告诉他。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疼不过来用脚踹。
布库胡同大杂院门口,罗苏和王晓鹏俩人已经溜达了四五圈了,也没见到正主燕子,罗苏让他去找燕子爷爷问问,燕子什么时候回家,王晓鹏不敢去。罗苏无奈只好亲自去,在这么转悠天都要黑了。
大杂院嘛就是一个大院几十家住在一块,乱。这样的院子里人们都互相认识,而且关系都不错。张家今天包饺子,隔壁刘家小孙子想吃就过来吃。刘家今天煮肉,满院子孩子都在那等着吃一口。不是一家人,但是比一家人还亲,这种氛围在后来的楼房就没有了,一个单元门对门住着不见得互相认识。
问了满地跑的娃娃燕子家在那?光腚小孩给罗苏和王晓鹏指明方向,罗苏拽着王晓鹏往里走。
“吴爷爷,有俩人找燕子。”光腚小孩大声喊,燕子姓吴。吴大爷从屋里说:“燕子朋友嘛?进来吧!”罗王二人进门,跟老爷子打了招呼,吴大爷问:“你们是?”借着阳光,看清了王晓鹏的模样,笑了!说:“原来是你呀!”王晓鹏羞涩的笑了,拉了罗苏一把,罗苏回过神来。说道:“吴大爷,这满屋子宝贝都是您的。”
琳琅满目,珍宝无数。这就是不大的屋子算是古玩字画,没有一件是凡品。罗苏都看呆了,吴大爷哈哈一笑说:“看来小友也是同道中人呀,快坐,快坐。”罗苏哪舍得坐下,搓着手说:“按说我这不应该冒昧拜访,反正来都来了那我就再提个无理的要求,我能上手吗?”
吴大爷说道:“行呀,随便看。”吴大爷不在意的说。然后就招呼王晓鹏,王晓鹏手里还拿着鸡冠花呢。吴大爷好笑的说:“你这花是给谁的?估计燕子不喜欢,她喜欢狗尾草。”王晓鹏说:“真的?”吴大爷点点头。王晓鹏把花往桌子上一放,站起来要出门。吴大爷赶紧拉了他一把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先坐下。”
王晓鹏坐下说:“合着您逗我玩呢!”吴大爷笑着说:“你这鸡冠花是谁让你带来的?”王晓鹏说:“罗苏。奥,就我这朋友。”吴大爷哈哈大笑着说:“哈哈哈,你呀!跟他割袍断义吧!哪有人给姑娘送花送鸡冠花的?”
罗苏一边欣赏珐琅彩的茶壶,一边说:“这小子上次见到燕子,这段时间魂不守舍,所以我就跟他一块来看看,让燕子给他个死心的话。”说着罗苏指了指这满屋子东西说:“我才发现我这个决定是多么的正确。”
吴大爷用珐琅彩茶壶沏了一壶茶,又拿出珐琅彩茶碗,给罗苏倒了杯茶,示意罗苏喝一口。罗苏小心翼翼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说道:“味道正,沉,香。”吴大爷说:“提示你一句,这壶和碗不是一套。”罗苏点头说:“看出来了。但不知道故事,您给解解?”
吴爷爷带着俩人走出屋,坐在门口。罗苏让王晓鹏买点酒菜,吴大爷说道:“壶是涤生先生留下的,茶碗是中堂大人留下的。都不全了,我给他凑一块,也算是弄了个齐全。”
罗苏张大嘴,惊诧的说:“这是,这是曾先生和他徒弟李合肥留下的?”吴大爷点点头说道:“这都是有传承的,当年我收到这些物件的时候也不敢信,但是给我物件这人是李合肥家的后人,亲口说的”。李合肥就是晚清大名鼎鼎的李鸿章,曾国藩的高徒。师徒二人在晚清的历史上建树非凡。
估计是曾国藩晚年时期将自己的茶壶送给了李鸿章,为了给自己这位高徒解他的暴躁性格。曾国藩曾经自号涤生,茶又是涤烦子。罗苏抚摸着茶壶,说道:“没想到呀没想到,这小小的茶壶竟然还有这么一段佳话!”
吴大爷看着罗苏说道:“你这一身的本事师从何人?”盘道儿,江湖老人一般都懂,到人家家里拜访,应该自报家门,但是罗苏今天是跟着王晓鹏拍婆子的,所以没敢说。现在人家问起来了,不好不答,随即站起身拱手礼答道:“家师齐可卿,大栅栏胭脂胡同……,”吴大爷摆摆手说道:“那我就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你师傅就说东直门小酒馆,九月九乌兰恭候大驾。”罗苏答应下来,王晓鹏也真好回来,爷三一块喝起小酒。
吴燕像一个百灵鸟,苏眉则笑颜如花。俩人说说笑笑的回来,一进院门就听见钢墩说:“燕子姐姐,有俩人找你,还在你家喝酒呢。”吴燕说:“你怎么知道喝酒呢?”钢墩不好意思的说:“刚才我去的时候给长的好看的叔叔给了我一个鸡腿。”
燕子和苏眉笑呵呵的问:“那他没说别的?”“没有,就是那个胖叔叔让我见到你给他报信,我没答应。”燕子问:“怎么没答应呀!”“他又没给我鸡腿,就给我俩花生米,抠门儿。”钢墩仰着头鄙夷的说。
逗的俩姑娘哈哈大笑,王晓鹏听见动静,想过来看看。吴大爷拉着他说:“她得回家!”王晓鹏恍然,然后屁颠屁颠的进屋拿了个小板凳,鸡贼的放在离自己近的一边。
吴燕俩人走到家门口,喊了声爷爷,王晓鹏站起身说:“那什么,我来找你没想到你不在家,我就想多陪陪爷爷替你尽尽孝心。”吴燕说道:“呸,你谁呀替我尽孝心?”王晓鹏忙说:“我叫王晓鹏,今年19岁,现在文化宫上班。”
吴燕没搭理他,老了罗苏一眼,心里说这就是钢墩说的好看的叔叔吧!吴燕看着王晓鹏说道:“我这俩人,你去找个凳子。”王晓鹏喜滋滋的进屋找板凳。
吴燕问:“爷爷,这谁呀!”罗苏笑着说:“我是罗苏,你爷爷故交的晚辈,打扰了。”说完冲着吴燕还有苏眉点了下头,低下头和吴大爷继续请教关于字画方面的问题。然后忽然抬头看着苏眉说:“你是不是有一条鹅黄色的长裙,还束一条湖绿色的腰带?”
苏眉纳闷的问:“你怎么知道?”正好王晓鹏把凳子拿出来,听见这话说:“他为了找你大栅栏都快挖地三尺了。”罗苏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没那么夸张,就是有点印象没看见正面,心里总惦记。”
苏眉看看罗苏没说话,燕子说道:“你们俩一个叫罗苏,一个叫苏眉正有缘呀!”王晓鹏适时的说:“你叫燕子,我叫晓鹏。都是天上飞的,也挺有缘的。”吴燕一撇嘴说道:“老话说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所以我这小燕子和您这大鹏不在一个档次,您还是找金翅大鹏去吧!”
王晓鹏让这小嘴说的一下就没词了,郁闷的坐下给罗苏使了个眼色。罗苏接过话头说:“二位美女,赏脸一块吃个饭吧,这饭点了都。”燕子说:“这是我家。”罗苏笑着说:“对,您家,那我就不让您了。”说完递给苏眉一张小板凳,苏眉挨着罗苏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吴爷爷,我敬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