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油菜花,嫩绿的小草努力的舒展着腰肢,向着太阳。连片的油菜田漫漫无边,油菜花中有一棵草,高出油菜花很多,像高粱秆矗立在哪里,显得突兀而高傲!
十几岁的少年,带着草帽随着父亲的脚步到了田边,老父脸膛黑红,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让原本健硕的身躯略微有些弯背。老农扭头看向自己的孩子,摘下草帽给儿子扇了扇风,儿子黑娃歪了歪头躲开老父的草帽,也躲开了父亲为数不多的柔情。
老农嘿嘿一笑:‘咋?不想上学可不就是个这。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这就是农民,老天爷赏口饭。’老农也不恼,看着咕咚咕咚喝水的儿子,眼里出现了愁色。
老农带着黑娃走到田边的柿子树下,坐在了大石头上,用草帽轻轻地驱赶着蚊虫也扇着风。‘黑娃,咱老田家祖辈都是地里刨食的,你学习好,你大姐二姐给你送来一万块钱,我这还有几千,我和你妈平时也用不上什么钱一年怎么也有万八千的收入,够你上学用的。儿呀,去吧!到大城市看看,涨涨见识。将来就是回村种地也比那些一辈子走不出大山的人强。’
黑娃低着头,看着老父亲拿着烟袋杆用手压着烟丝,眼睛看向那片金黄。黑娃沉默了很久说‘爸,我也想去,可是你和我妈在家能行吗?’老农抽了口烟,把烟袋在鞋底磕了磕‘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说完这话,走向了黄花菜地。
那颗比黄花菜还高的草在风里风骚的摇曳着,老农粗糙有力的手握在草根往上十来公分,用力的拔了下来。
杨木水悲剧的发现,死了,彻底的死了。折断他右臂的那个女孩子他再也看不见了,那俏皮的笑脸,睡着时轻轻的鼾声,脆脆的笑声,都随着老农的用力一拔成了前尘往事。
老农拿着草走到田头,随意的抛出去,杨木水瞅了个机会就钻进了黑娃手里的水壶。老农接过黑娃手里的水壶,粗糙的大手想要摸摸儿子的头,这才发现这个小儿子已经比他还要高了。老农尴尬的笑笑,黑娃也憨憨的笑。
杨木水被黑娃的水壶带到了农家小院,天,黑了。
杨木水努力的顺着壶盖和水壶的缝隙往外挤着,一丝一缕的往外飘。半个小时后田娃家的黑狗忽然狂吠,冲向杨木水的位置。杨木水飘到枣树杈上,盯着在树下不停打转的黑狗,他冲着黑狗呲了呲牙。黑狗往上一窜,俩前爪用力的抓着树干往上爬。可是它忘记了,狗是爬不了树的。
杨木水抬头看了看天,向黑狗摆了摆手向村外飘去。
子时,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候,鬼门大开。杨木水随着阴兵往西九十九步,往南一转身一步踏进阴市。
阴市门前三个门口,人道,畜生道,妖精道。杨木水随着鬼流慢慢踱到人道口,脚还没踏进门口,只听‘嘀’的一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请注意,你选择入口有误,请重新回忆前身慎重选择!’
杨木水想要再次试试的时候,一位阴兵向他招了招手。杨木水不由自主的飘向阴兵。阴兵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歪着脑袋打量杨木水,过了一刻钟叹了口气‘你?你是个啥?’杨木水楞了一下,回到‘我是鬼。’‘废话!我问你前世是个啥?’‘前世是个人。’‘放屁。我刚才用脑袋里i5处理器查了一下,根本没有你的记录。’杨木水楞了一下,学着古人两手一叉,行了个古礼,‘那就烦请大人给看看我到底是个啥?’
歪头阴兵转身,向着一个小屋子喊道:‘王五,你过来。’一个除了屁股就是腰的直筒矮胖子,手里拎着锁鬼箍轻飘飘的到了近前,豆大的眼睛努力的瞪着。咧开大嘴问道:‘什么事儿?’歪头阴兵向他一撇嘴‘这个鬼来历有问题,你查查去。’
王五大声说道:‘那个鬼,跟我走。’杨木水随着王五飘到王五办公的地方,王五坐在一个三条腿的小圆凳上,就像屁股上长了三条腿。王五扭了扭身子,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打开桌子上落满灰尘的本子,抬头看了看杨木水说道‘你低点,飘着么高还想上天怎么的。’杨木水努力的往下垂了垂,从房顶下来。
王五拿了个签笔,问道:‘姓名’‘杨木水或者草。’‘草,草?’杨木水不悦的说了一声,‘大哥,请注意你的语气。’王五也没搭理他,盯着手上的账簿,杨木水往前飘了一下,往前探了探头。只见上面写着‘杨木水,黄北省京n县黑山村人,寿辰39岁,括弧因救人性命增寿5年。’
王五嘬了下牙根,不好办呀!这他妈死的时候不对呀,还有三年多的寿命呢,咋整?王五是个好下属,立马想到我解决不了就找判官大人。王五想到这说到‘等着,敢跑打死你。’赶紧一溜黑烟飘走了。
杨木水左看右看,左等右等。实在没什么事情做,飘出小屋看着那些鬼,太他娘滴惨了。有一个鬼脑袋在手里拎着,还往下淌血,一股寒流冲向他的尾骨。还有一个身子像是一张纸似的,鼻子都拍进脸里了。他是看不见他自己,他跟这个纸片鬼一个样,而且他还不如这个纸片鬼完整。
阎罗殿判官正在鼓捣他的电脑,只听判官嘀嘀咕咕的说:‘这个瘟到死系统他娘的怎么是外国字呀,老子一个都不懂。’王五大声喊道:‘大人,大人。’正在心烦的判官瞪着眼大声说道:‘喊什么,老子在着呢。’啪嗒,因为用力过度,判官大人的一个眼珠子掉了下来。王五赶忙上前替判官捡起眼珠,双手捧着递给判官,判官一只手拿着眼珠子,一只手往眼眶里按着,说道:‘啥事情?’王五望着判官因为调整眼珠扭曲的脸小心翼翼的说道:‘大人,有人早死并且到了地府。’判官歪着嘴做了最后的调整,感觉很不错,说道:‘让当地城隍处理。’‘大人,根据我主阿茶大人在三百年前下达的口谕,这是还需要我们地府自行处置。而且我就是因为当时找不到他的魂魄被降职的城隍。’‘那这是你的事情呀,关我屁事!’一听这话王五本来弯着的腰直了起来,‘啪~’王五一拍桌子大声说道:‘黑球,你要不管我就让我姐姐找你算账。’判官赶紧过来拉住王五,‘哎呀!贤弟,你看我玩笑一句你还当真了。这样吧,这点小事儿我就可以处理了,就不用让你姐姐处理我了吧?’
黑球判官见王五不说话,又说道:‘王五,你先把他带过来,我先问问啥情况?’王五仰着头微微拱了拱手下去了。
杨木水见到了判官大人,判官大人脸黑如墨,眼似铜铃,就是一个眼珠子不大对劲。杨木水施礼说道:‘见过大人。’判官调整了下坐姿问:‘你是怎么死的?’‘被我也不知道了。’杨木水担心给那个老农增加罪孽,本来人家除草是应当应分的事情,别再因为他给老农有什么不好的评判。
判官手握鼠标,食指不停的点击着,嘴里嘟嘟囔囔的。杨木水就站在那里,也不敢说话。判官终于放弃了食指的抽搐。低头从地下搬起一个箱子,找着什么。一个时辰之后,判官又放弃了寻找,无奈的说道:‘杨木水呀!你死的很是蹊跷,我地府暂时不知道你是个啥情况。这么办吧,给你两条路选择。第一投胎,第二送你还魂。你自己选,这是我地府千万年以来最大方的一次。’
王五一听当下就明白了,还是判官有办法呀!还魂那是不可能的,人都烧了一年多了,借尸还魂也不可能给他符箓。这小子要是选还魂直接给他扔到人间,到日子在拘魂。选投胎那就更好办了,没有合适的你先排队。王五想到这阴阴的笑了。还是判官阴险呀!
杨木水想了想,还魂?不行,就是一棵草还个屁呀。还魂等待腐烂?别扯了。想到这答道:‘全凭大人做主,如若大人能安排小人投胎那是最好了。’
判官和王五对视一眼,嘿嘿一笑:‘呵呵,投胎可以,不过我这系统有问题了,你还要等上一等。’略作沉吟:‘这样啊,你呢先跟着王五玩耍几日,待西方的和尚过来修好系统我立刻安排你投个好胎,如何?’杨木水问道:‘大人,不知什么时候能修好’?‘这个不定,看情况吧,你先跟着王五玩去吧。’杨木水暗自思索,这是拖字诀呀!跟前世的官老爷一个德行,不行,我得赶紧投胎,我这身子十几个窟窿不停地冒血,难受。‘大人,小人前世曾经是程序员,一般的问题都能解决,要不由小人帮你修理修理?’
判官大人交给了杨木水一招恢复魂魄表象的法术,代价是杨木水教会他手下所有鬼差使用并且熟练掌握维修瘟到死系统。并且杨木水向判官大人透露,有个叫‘毕尔改词’的西洋人精通此道,判官大人断然拒绝了杨木水要求提前回收‘改词’的请求,并且说道:‘西洋鬼子归三蛋儿管,我说了不算。我主阿茶也不行。’
乙丑年六月初七,是杨木水投胎的日子,在拜别地府主要领导后,在牛头马面的带领下来到了孟家阿婆这里,孟家阿婆很是欢喜。这个惹人厌的货终于要走了,颤巍巍的拿出珍藏的汝窑瓷碗,亲自倒了一碗忘忧汤递给了杨木水。杨木水瞅着这碗明显比别人多的黑汤热泪盈眶的说道:‘婆婆对我真是太好了!婆婆你一定要保重身体,过个百八十年我再来看你,你告我小萌,我会回来的。’孟阿婆也是眼泪八叉的说道:‘孩子,喝了吧,这回判官走后门给你找了个好胎,大富之家,放心吧!小萌过个三五年就会嫁人的,你就安心的走吧!’杨木水实在是不想喝这碗汤,长叹一声,也罢!‘咦~’!杨木水打量了一下这个汤碗,大声说道:‘感谢婆婆用如此贵重的碗盛汤,此生无报,来世再会!’说完仰头就要喝,汤有点烫,手滑了。‘啪啦!’孟阿婆心疼的咯儿喽一声,身量从五尺一下子长高到十丈有余,大声喝道:‘孽畜,勾搭我家小萌,吃掉我家黑狗,骗我小儿赌博,今日你又打破我的天青汝窑碗,我要让你魂飞湮灭。’杨木水见势不好,嗖~,钻进了六道轮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