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痕深深打了个哈欠,睁眼一看,明日当头,已至午时。他懒洋洋的,先前直到半夜才睡,此刻他真想再在床上赖一会儿,但是一个鲤鱼打滚,就从床上翻身而起。
洗漱完毕,发现她已经无影无踪。真是个神秘的女子。难道每个人对别人来说不都是很神秘的?每个人都会在漫长的生命旅途中遇到很多人,他们的出现或消失都只不过是江中浪花,短暂一朵。
对一个人太过了解可能也并不是一件好事。与人最好的交往就是七分了解,三分糊涂。
叶痕回到主屋,准备收拾点铜钱去吃个早点加午餐,但他发现屋里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
少了几件富贵多金的廖春山廖小公子慷慨相赠的时兴华服。
而她的衣服被随意搭在椅子上。叶痕想到昨晚屋中的旖旎风光,不由得脸颊一热,忍不住看她换下的衣服,好像依旧带着她的体温和味道。
叶痕不由得苦笑。
第一次在酒馆里见到她就是一副男子扮相,可能当时她没有什么衣服,穿着的是普通的一身玄衣,这下好了。
看来以后还会有交集,麻烦更是逃不掉的,他顿时便放下心来,晃悠悠地去进城吃美食去了。
梁育嫣茫然地左顾右盼,午日正好,她百无聊赖地趴在栏杆上,亭子下的午餐已经凉了,但她一点也没有食欲。
她很想去找叶痕,但想到他还在练习应对复试,不便再去打扰他,只得闷闷不乐地晒晒太阳。
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纤躯媚妍延伸,曝晒在暖暖的阳光下。
她喝了一口茶水,仅存的温热让她的嘴唇泛起一丝甘甜。
她忽然想喝上一二两酒。
她的脸霍然一片嫣红,一刹那很小女生的娇羞愉悦,甚至还有点期盼的表情在灿若桃花的脸上涌现。
此刻她都怀疑有点不像自己。
她喜欢他的脸颊贴紧她的发丝,微醺的气息吹着她的耳鬓,述说风情。在夕阳之边,黑夜之际,两人在热闹与冷清的缝隙里,享受独属于他们的时刻。
一生中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了。对于叶痕来说,给他万贯之财也是不足以换的。
相比于一个难得的真正能够相敬如宾互相包容的知己,就算没有万贯家财又怎样?
还好叶痕不是一个喜欢死抬杠的人。她更不是。
一日不见真如隔了三秋。
梁育嫣突然灵机一动,狡黠一笑,换了衣装遂出门而去。
“小公子觉得这酒,味何如?”
只见一锦衣玉饰的雍容公子,掩杯尽饮,道:“好甜的酒!”
一众人皆敞亮而笑,其中一人道:“叶公子真是奇人异舌,这酒虽好,但喝不见得是甜的,我们不及叶公子万一啊!”
那个显得很是媚艳的“叶公子”笑道:“不必自谦,小生倒是要多谢诸位,难得喝上一会这么好的酒。”
“来来来,公子,酒尚够,足量饮!”
“请!”
好快活的一派风景。
年少公子,朗朗乾坤,正是大好时年。
“诶?叶公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众人闻声相望,只见又是一位长身玉立的公子走到近旁。
他手执玉带麻叶扇,满面春风,抱拳致意道:“诸位兄台,真是好雅兴!”
诸位公子皆起身致意。
“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他笑道:“鄙姓一个‘游赏’的‘游’字。”
“原来是游公子,来来来,既然是叶公子的朋友,那便是我们的朋友,若不嫌弃,来小酌一杯何如?”
他在叶公子对面落了座,举起酒杯道:“这一杯,敬大家!”
众人举杯皆饮,罢,一生问到:“游公子与叶公子是旧相识?”
游公子嘴角勾起一抹微笑,道:“何止是旧相识?我再熟悉不过了。”
说罢笑眼眯向对面的叶公子。
一生道:“哦?叶公子心性潇洒自如,恐怕二人气味相投,能相识也是一件趣事。”
叶公子柳眉轻扬,看向游公子,道:“那是自然。”
众人都一脸迫不及待,毕竟,喝酒是要点酒料的。
游公子笑道:“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今日阳光如此明媚,若不多饮三杯,简直是浪费良辰美景。”
酒越喝越多,话也越来越多。狂生聚饮难免会激昂慷慨一番,天下事、街头巷尾流传的小事、平时难以启齿的私事,皆一股脑抖露出来。
众生尽情欢笑,品味美酒佳肴,好像这样就可以忘掉种种不快,只记住这短暂的愉悦。
生命苦短,聚少离多,悲多乐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件烦心事,没准就会多一件开心事。
游公子看起来很是开心,就连先前一直有些矜持的叶公子也似乎放开了来。
但越是开心,空虚和忧郁就越是容易趁虚而入。
这杯,不要停。这笑,不要停。这念,更不要停。
张生叹道:“生命如蜉蝣,朝生暮死。但奈何蜉蝣之命却有鸿鹄之心,只能是自讨苦吃,结果还落不得好。”
另边刘生道:“你还在为不能练武而着恼?”
他面露悲色,戚戚道:“大丈夫总是该满怀理想的。我曾经幻想过自己是堂堂青帝座下五将之一,是云上天都的守卫者,是中原百姓的骄傲但我不能练武。”
另一人道:“你还在怪你父亲?”
“我不怪他。我是迫于无奈才接手的米行,谁让我被校堂赶了出来?”他自嘲地笑了。
游公子道:“这是为何?这校堂准则上第一条不就是要有理想志气吗?”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没有练武的功底,我的经脉先天黏连僵直,导致气血淤堵,无法动用内息。校里见我长久以来没有长进,便把我开了。”
叶公子看向他的脸,肤色黑黄交替,面无光泽;他的左肩高于右肩,左边经络黏连严重,右边骨骼发育畸形,看来他走路也必定是微跛的。
可惜了
有志却无命。
叶公子道:“公子不必介怀。社会因为不同领域的人各司其职尽心尽业,相疏相筑,才会有一个良好健康的运作体系,人民才能安居乐业,家国才能安邦。”
张生闻之一振,展颜释笑,举杯道:“听君一言,豁然开朗。”
众人举杯道喜。
游公子笑道:“叶公子果然好见识。业不分高低,能不能做好,才是重中之重。”
叶公子道:“也不尽然。”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瞄着游公子。
游公子好像明白了什么,干笑了两声。
于是一番谈吐,各抒理想,然后众人一至转向游公子和叶公子,道:“二位意下何如?”
叶公子神色内敛,淡淡道:“平定祸乱,兴邦定国。”
“诶?叶公子才是真英年才俊。我等自愧不如。”
接着一生叹道:“这年头,没人再想打仗,但天下偏偏难以太平。”
另一人道:“这也难怪。每个时间段都有个压抑的临界点,破了,就会乱;不破,则会如一滩腐败的泥塘,污秽内积。”
游公子瞥向她,此前的淡定夹杂着一丝怒火。
可她发作不得,因为他说的很对。这是一种缺乏变化革新的时代的规律。
你若是不变,就会被迫而变。那不如趁能改变自己的时候变得可以不被改变。
她的脸色一瞬间的变化,被游天星敏锐地捕捉到。他似乎是知道她和她背后的“兼治会”的大概职责了。
“那游公子呢?是投笔从戎以报国志,还是”
游公子摆摆手,笑道:“中部诸城虽是锦绣繁华地,但鱼龙混杂,局势晦涩,我手无缚鸡之力,还是少插手为妙。”
“哦?”
游公子无奈道:“我只想麻烦离我远点,可大小麻烦总会找上门来。”
这时一声诘问忽来:“哦?那游公子是怕什么样的麻烦?”
游天星怔色,寻声望去,不由得苦笑。
只见一双妙人娉婷而立。一女嗔笑,璀璨如火;一女含羞,静若雪莲。双姝各具千秋,诸生不由得看痴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