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天气晴好,和光同尘被魑冥牵住了思绪,行到城边界,才恍然发觉,许是他脚程太快,竟不知何时将卿九影那小子弄丢了。
以他对画心的了解,这女人虽然大部分时候没心没肺,可特别护犊子,从当年宠她兔儿子就可见一般,生生把一只软弱无能的肥兔精捧上了妖王之位。
而她如今看卿九影的目光,一如当年看她兔儿子的慈母之态,可见这小徒弟在她心中的分量着实不轻。
这样一想,和光同尘立即打算回头去找人,却听到迷阵里传来了他要寻找的声音,“喂,和尚,你跑的比我快,怎么回来的比我还晚?”
药灵城的迷障自内能看到外,自外却看不到里面,和光同尘便寻着声音走了进去。
见到卿九影时,和光同尘发现,在画心面前规规矩矩的小子,到了他面前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和敌意,看他的眼神总参杂着三分不屑的傲慢。
此时又多了七分的警惕。
瞥了他一眼,和光同尘不以为意地径直往迷雾深处走去,不冷不淡的声音飘至身后,“小施主对贫僧是有什么要指教吗?”
“药尊圣名远扬,纵有不实,小九只是区区逸王之徒,最多也就是在师娘面前造次一二,岂敢对您有所指教。”
卿九影回的含讽带刺,酸的不能再酸,和光同尘懒得与他计较,脚下微微用力,卿九影听见风流破开时的嘶嘶声还近在耳畔,眼前的人已经消失无影了。
自日出东山时和光同尘与卿九影出门,至金乌直直攀上苍穹,小院中画心与白狐已经絮絮叨叨聊了一上午。
因着今日和光同尘没走,她的心情跟着头顶的天空一样,晴光大好。
“姐姐,你说这人,轮回转世,前尘尽忘,他还是他吗?”白狐蓦然一句彻底将画心问住了。
见画心沉默,白狐又问,“他若不是他了,姐姐爱的又是谁呢?”
画心更沉默了,思忖良久,她反问道,“你有遇见过跟他很像的人吗?”
她指的是书生。
白狐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姐姐不觉得小九就很像当年的书生么?”
画心与宁家书生不过一面之缘,后来睡了一万年,脑子睡出了点问题,能隐约想起来这么件事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想起书生的样子。
于是她摇头笑了笑,“你觉得像那便是像,有时候不是看着像,而是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熟悉,无法抗拒,就像尘尘,只要不看他的脸,我便会生出一种他才是君逸的错觉。”
闻言,白狐没有想象中的意外,画心虽然不拘小节,可数万年下来,能近她身的男人凤毛麟角,但看她对和光同尘的纵容,便知他在她心里非同一般。
于是笑着问了一句,“那姐姐为什么不跟他在一起呢?”
“君逸和书生到底是不一样的,书生变成地灭,那是生死轮回,脱胎换骨了,可君逸变成书逸,不过是受了伤,失了忆,这伤还是为我受的,说到底,他还是他,只是改了名字,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罢了。”画心捧了捧沉甸甸的肚子,回的毫不犹疑,仿佛这个问题她曾反复考虑过,答案早就底定在心了。
白狐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似乎要把她看穿,在她说完后,才一字一顿地问,“可是姐姐,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和光同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