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妹,春妹……”
亮子千遍万遍的呼喊,春妹一点反应都没有。医生和护士看着都不忍心,劝了好多次:别喊了,她在抗拒任何人的说话,等她这种毅志减退再试吧。
好,春妹,我等,这么久我都等过来了,我等……
亮子整天整夜不吃不喝地守在春妹身边,也没人能劝。
兰总一边操办着丧事,一边抽着时间地来看望:“春妹,我不怪你,你就看在亮子可怜的份上,睁开眼吧。你才染的病,医生有办法的,都活下来了,就好好地活呀,哪怕只有二十年,十年,就是一年,就是一天,也叫好好的,不是么。你活,亮子才肯活的。”
春妹毫不反应。
兰总出去了,换了强强和小仙子。
“姐,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也想过死,可想到小豆子没依没靠的,我就不想死了。现在,我很好呀,强强对我好,强强对小豆子好,我们有自己的小店了,开得瞒好的,我们盼着你到店里走走呢……”小仙子哭着劝。
“姐,你、哥和我是一车来的,你、哥、我、小仙子和小豆子一车回好么。”强强哭着叫。
春妹没反应。
强强和小仙子哭着出去了。
吴大姐进来骂道:“春妹,你咋这么心狠呀,你知道亮子为你是怎么熬吗,你不活也罢,你也不让亮子活吗,你心真狠呀,我们亮子真是瞎了眼!”见春的眼皮动都不动一下,就打了亮子:“她无情,你也无义,公演的时间都定下了,你吃了苦,你受了累,是你自己找的,谁让你应下的,即应下了,就是头破血流也要上。多少人在看着你,等着你!你这不争气的……”就扯起亮子说:“走不走,不走,大姐我也跟你在这耗!”
亮子睁着红红的眼,张开满是血泡的嘴:“大姐,再等吧,春妹能听见的。”
“气死我了,你个不争气的!”吴大姐大哭。
“沙沙……”
亮子和吴大姐惊愕了,春妹开口了!
“春妹——”亮子喊了起来。
可春妹又无声无息了。
“妹,哥晓你醒了,没事,你歇歇,我陪着你。”亮子轻轻地抚着春妹纤弱的手。
电话响了。
“妈——”亮子哭了。
“亮子,先别哭,听妈跟你说,你厂里的沙沙打来电话,把事都跟妈说了,说了好多好多,还帮妈和你姐把车票都买好了。一早,妈和你姐取了车票回来,又收到你们兰总的汇款,一万呢。亮子,沙沙和兰总真好的,刚才又打电话过来,让妈和你姐一定去,说要帮你姐镶假腿。明早妈和你姐就赶到你那。亮子,不哭,妈晓你的,妈帮你劝春妹……”
亮子听到妈在哭,喊着:“妈,不要哭嘛 ,你让儿不哭,你就不要哭嘛,春妹听着难受的……妈,你说话呀,春妹在听哪……”
亮子哭着,把手机调成外听。
“春妹,你傻呀……妈晓你对亮子好,亮子也对你好呀,你开口说话呀……妈等你喊声妈……你开口呀,陈家是多灾多难,总会好的,亮子要强的,能撑家的,你就好好跟亮子过呀,春妹,你受苦了,可都过去,都过去了呀……”
“春妹,我是亮子他姐,都是亮子不好,亮子头是大,可他傻呀,姐帮你骂他。春妹,没咋的,姐两条腿都没了,还不是好好活着,大头跟你说我们家曾奶奶了么,曾奶奶比我和你都苦,帮人刷马桶把爷爷养大的。做我们陈家媳妇都是苦,可再苦也有乐的。春妹咬咬,睁开眼,跟姐一样,笑一笑,啥都好了,嘻,嘻,姐和妈还等着你给我们陈家下个胖娃娃呢,你和傻大头一定一起唱过谣的,你张口,姐跟你一起唱:‘木樨花,缀枝丫,枝丫下,养白鸭,白鸭白,叫嘎嘎,傻妹傻,偷个蛋蛋心上挂。哥呀哥,日头下,拉犁耙,犁耙硬硬大汗洒,洒绿禾,湿泥巴,流到青溪映晚霞,霞溪泪哗哗。傻妹呀,泪积洼,洼洼跳青蛙,蛙跳心头把哥抓,山风煞,天要塌,牛牯怕个啥,哥要把你娶回家,呷碗木樨茶,生堆胖娃娃,娃娃爬,爬窗架……’”
哥呀哥,日头下,拉犁耙,犁耙硬硬大汗洒,洒绿禾,湿泥巴,流到青溪映晚霞,霞溪泪哗哗……
春妹眼没睁,嘴在动,流在泪:“沙……沙……”
亮子哭着为春妹抹着泪,接着唱:“傻妹呀,泪积洼,洼洼跳青蛙,蛙跳心头把哥抓,山风煞,天要塌,牛牯怕个啥,哥要把你娶回家。”
春妹嘴不动了。
吴大姐哭着喊:“亮子,别唱了,春妹在喊沙沙呀!”
亮子还在唱:“……哥要把你娶回家……”
吴大姐急了,跑了出去,大喊:“沙沙,你快来哪!”
沙沙进来了,带着孝,眼睛肿肿的,红红的。
“春妹,我是沙沙,从见到亮子的第一天,我就想看到你。亮子是个迷,你是迷中迷,现在我心里的迷底揭开了,你心里的迷还蒙着,是么?告诉你吧,我爱亮子,跟你一样。你睁开眼呀,参加我们的婚礼吧!”
春妹的眼皮动了。
“春妹!”亮子深情地喊了一声,伏下身去,去吻那好疲惫好美丽的眼睛。
“不要——”春妹尖喊一声,坐了起来。
十天后,《亮子们》公演了。
一个月后,《亮子牌》男装商标申办成功。
一年后……
(全文结束,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