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盘点结束了,盘点表也收齐了,亮子也都重算了,公司是什么样还是什么样,波澜不惊。只是沙立多请亮子爽了几回,亮子也照单全收。
一天晚上,黄种说:“亮子,我要走了。”
亮子惊问道:“你要溜毛?”
黄种说:“阿芬不想做了,吴大姐要她留几天呢。”
没想黄根也说:“亮子,我和山妹也要走了。”
亮子赶紧问:“为什么?”
黄根就嘿嘿地笑。
亮子揍了黄根一拳喊:“你也要做爸了!”
黄毛也说:“有时间,到我们村里玩。”
亮子有点伤感起来:“阿毛,你也走?”
黄毛就说:“芹花想通了,跟我回家生娃。”
“回家好,回家好,”张师傅好苦地说:“走吧,回家过日子去,妻儿老母守在一起,比啥都强,比啥都好哟。”又对亮子说:“傻的,找过一个回家吧,师傅是有家难回哪。”
“咋了,师傅?”
亮子和三黄忙问。
张师傅摇摇头。
“师傅,你快说呀!”亮子急坏了。
张师傅说了:“嗨,不怕你们笑话,家里穷,娶不上媳妇,我媳妇是贩子从老远的地方拐一来的,早年,我怕她跑了,把她整天锁在家里,强着成了亲,看着一对儿女都十多数了,她心也死了,才让她下地干活,我就出来打工了。昨天收到她的一封信,说她在被拐到我家之前,已成家,还有一个女儿,老公找了她十多年,钱都用光死了,她女儿继续找,找到我家了。她说,她要回那个家,养活她女儿。走了。她说对不起我……”
活该!亮子心里骂着。想想都是穷搞的,就说:“师傅,去把师娘找回来吧,把师娘的女儿接过来么。”
张师傅摇摇头说:“她说,不用去找,她女儿恨死了我,不会再进门的,她说,她女儿说,就是让她妈再嫁人,也不让她妈回来。”
亮子直说:“师傅,你别嫌我话难听,要是我,也是这样想的。慢慢来吧,多给她们寄些,也许还有转机的。师娘跟你毕尽还有一双儿女的。”
“亮子,你真明理,师傅是白活这些年了,想了好久,就是没想到。谢了。”张师傅抹起泪:“我明天就请假回家。”
亮子把发工资留下的二百元,给了张师傅:“师傅,见到师娘,代我问个好。”
黄种、黄根和黄毛也都拿了好几百。
张师傅苦着:“想想真不该,把钱用来……”
亮子忙说:“师傅,别自责了……把师娘找回来才是。”
黄种也说:“咋是这样,富的富流油,穷的家都难养。”
亮子说:“阿中,别说了,你们回家好好过日子吧,我想公司能更好的,我们的日子也会好起来的。”
黄种就说:“亮子,我们三个只有一把死力,做不了啥。你能的,好好帮着老板吧,让师傅们多挣几钱……”
黄根和黄毛也说:“亮子,你雄的……”
亮子苦笑着:“我努力就是了。”
几个都没了话,一时宿舍死静死静的。
“哥,不好了!”
强强冲了进来。
“咋的!”
几个同时喊。
“小店又被抄了!”强强气虚虚的。
“哪个小店?”
几个又问。
“卖牍小店!还有厂对门的小旅馆!”强强喊道。
“抄得好!”亮子从心里喊出:“啥时的事?”
“哥,你咋这样,小仙子都吓哭了。”强强气呼呼的。
亮子才想到不该当着强强这么说,忙问:“小仙子咋样了?”
强强生气着:“你只想着春妹,还想得到我和小仙子和小豆子。”
“强强,对不起!你快说呀。”亮子也急了起来。
强强就说:“我和小仙子在店门口卖牍,猛的瞅见一大帮公安,闯进店里,把老板和老板娘,还有屋里的女孩和保膘都抓了,小仙子又不做那个了,当然没事,只是吓着发抖。”
“后来呢?”
三黄和张师傅也急着问。
强强又说:“小店被封了,还好门前的牍片和书画没收,小仙子吓坏了,搂着小豆子直哭,一个公安过来问:‘这些书和牍是谁的!’我赶紧说:‘是我的,下了工,赚点小钱!’公安就走开了。我赶紧问小仙子,钱在哪,小仙子发抖着说,在身上呢。我脚才软了。赶紧叫了车,运到对面的出租房里,等小仙子静下,才回的。好险哪!”
黄根忙说:“强强,你真能,发财了,以后一定是大老板。”
强强就说:“发啥财,小仙子说,等老板回来,要还给老板的,我们图个平安得了。哥,小店没了,你说小仙子咋办?”
亮子忙说:“让我想想……自己开个小店吧,我跟兰总说说,按出厂价批发一些服装给小仙子。你瞅咋样。”
“哥!”强强就像小孩一样哭了起来。
“哭啥!”亮子笑着。
“好,我这就跟小仙子说去。”强强把泪揩了,就要跑。
“等等,”亮子喊到:“对门小旅馆又是咋回事?”
强强说:“我也不晓,刚回厂门口,瞅到好多人围着旅馆门口,我也跑了过去,只瞅男公安,女公安抓住好些人,对,有一个是我们认得的,就是丢奶的那个。”
张师傅摇摇头:“把老板抓了得了,抓底下的干嘛,就是一些苦命人。”
黄根忙说:“我们快去看看。”
强强说:“瞅啥,都被一辆大卡车运走了,不跟你们说,我得赶紧跟小仙子说。”就要跑。
黄毛又问:“就封两家么?”
强强说:“好像就两家,其他家好像没啥动静。”说着跑了。
黄种笑着黄毛:“阿毛,就回家了,还想那个阿香,看芹花跟你闹!”
“没哪……”黄毛吱唔着。
就两家!
亮子凭几个闹去,想开了:是春妹报的案么,春妹说要让他们不得好死。一定是春妹!春妹,你真能,比哥能。春妹,你跟那老板过得好么,哥真的好担心你。哥晓你是使气跟他走的,你要好好的,哥真想找你呀。可大嫂又说得让你好好过日子。你说,哥该咋办呀。哥不找你,等着你,日子过不下,就找哥,哥会让你过好的……哥要站稳脚跟,稳仗稳打,哥不再急躁,哥要挣好多钱……
亮子抓紧温习着《工业会计》,一不懂就去问方少英,特别是成本管理方面问得更多,方少英也还好,只要亮子问的,她会的懂的都说。
其实,方少英也在想:陈亮他想干嘛,想当会计么,明显不是,人家坐在总裁助理的宝坐还贪图一个会计。除了沙立的事,他又发现了什么。没呀,我方少英也没那么大的胆了,只是自己做了多年,疲沓了些是有的。陈亮虽不是财会专业,可人家是学企管的,又是新学的,他的财务管理理念比自己新多了。跟他聊聊也很好的,帮了他也等于帮自己不是。自己也得好好把丢掉的拣起来,不然只顾着一些应收应付的不错就是,也太不称职了。这几年,成本这块老板总说自己心里有谱,从没细问,做账也就粗略了。至于财务内控,自己还真是有愧的。
“方会计,你看成本这块,我们是不是按批次核算更好一些?”亮子又好诚忍地问上了。
方少英说:“应该这样的。从这个月开始,我们就月月盘点,收齐入单,领料单,按生产单计算成本,这样,材料的耗量才能才能有效地得到控制。现在想来,技术部算的只是理论成本,是算不出实际成本的。我原也想这样做,只是想老板都让技术部算过了,又从没向我们要过,就懒了,再说,财务部就四个人,财务软件又老掉牙,做不过来。看,可佩才作了二年,又要走了。陈亮,你看是不是跟老总说说,换个好点的软件。再加两个人手。”
亮子说:“可以的,你也跟沙总说说,你是老会计,沙总更听你的。噢,加人的事,你跟文文说好了。”
这个陈亮说话让人听着就是舒服。方少英高兴地说:“哪有。”
亮子问:“王可佩做得好好的干嘛要走呢?”
方少英说:“听说,他男朋友要她随军。”
“噢”亮子又问:“方会计,我把几个月的利润表对比计算了一下,好像上月的利润率低了好多个点,会不会把沙立的那几笔也算上了?”
方少英很自信地说:“不会的,对这事,我特别小心的。利润率的高低,老板从没问过,我倒真没留意。”就拿起计算器算了一下,也呆了,叫道:“呀,真的,上月按通常的利润率算,利润少了二十多万哪!”
亮子相信不是会计作弊,不然方少英不可能那么自如,但一定有问题,就说:“方会计,我们是不是把上月的成本再复核一遍。”
方少英赶紧说:“好的!”就叫外间的助理王可佩把上月的凭证拿来。
王可佩财校一毕业就进了公司,做助理快两年了,长得不算漂亮,但很静气,很少听她说话,但手脚很快,亮子叫打个表查个数都又快又准的。
王可佩听说要上月的凭证,马上搬了进来,对方少英说:“方姐,上月的账很多的,我来复核吧。贷款的资料我做好了,在我桌上,你帮我看看吧。”
方少英说:“陈亮,可佩做事快的,我去看看。”
亮子说:“好的。”
方少英就过去了。
王可佩看了四周一眼,打开软件,很快地点着,接着在凭证上翻出几张,折了了一个小角,给亮子使了个眼色。
亮子微怔了下,赶紧用手机把那几页拍了下来,然后把折角复平了。
王可佩又打开一个空的电子表,说:“不会吧,我算算。”就打了一行字:你可以算一算,就是这几笔的事,不关方姐,是我看到的。就删了。
亮子点点头。
王可佩遇到麻烦,自己也一样!亮子给自己敲下了警钟上。
“王可佩,我看账,你翻凭证,这样是不是快点。”亮子说。
“好的。”王可佩应了声,让出位。
亮子在电脑也打了一行字:谢谢,不用怕,公司会保护你的。也删了。
接着把有关成本的凭证一一复核了一遍,确实没有其他问题。说着过去对方少英说:“方会计,上月账好多的,还没看完呢,我还有点事要做,明天看好了。”就走开了
这事太大了,王可佩和自己都有可能遇上危险,必须向兰总求助!亮子快快地到三楼,向兰总汇报了。
兰总当机立断说:“亮子别紧张,这事我来处理!”就打电话到财务部说:“方会计,你和小王上来一下,我想听听贷款的事。”
方少英和王可佩马上拿着贷款资料上来了。
兰总看了一眼王可佩,笑着问:“可佩,做得好好的,怎么要走呀?”
王可佩知道亮子已跟兰总说了,立马哭喊着:“兰总,救我!”
兰总、亮子和方少英都呆了。
“陈亮快泡茶!”兰总让王可佩和方少英快坐下,然后说:“可佩,别怕,有我兰绮在,谁敢动你一只小指头!慢慢说。”
王可佩哭着说:“那天,利润表出来了,我算了下,好像不对劲,就一笔一笔查,结果查出裁剪车间重复领料,就找方姐,可方姐去国税了,我就去到裁剪车间问了李冬立,他二话没说就给我几百块,我不会要,也不敢要,他就给我脆下,说他裁错了料,说出去就他就死定了。我吓死了,就想先稳稳他,就把钱收了,可他又说,要是说出去,就杀了我。我跟他说,我马上辞职,他信了,就写了辞职书,可我又不想背个黑名,就跟陈亮说了这事。只求兰总用车送我回家就好。”
亮子听着说:“不对,仓库是凭工作单发料的,李冬立那来的工作单?”
王可佩说:“我晕沉沉的,真没想这事。”
兰总安慰着她:“可佩,你是个好女孩,陈亮说的是另一层的事。这样吧,这几天晚上你就不要出厂门,等我把事处理清楚的,马上通知你,你放心,公司绝对保证你的安全。你先去做事吧。”
王可佩说:“好的,谢谢兰总。”
兰总笑道:“傻的,你这么尽心,我感谢你才是。”
王可佩走了,方少英心里打鼓了:怎么会这样,如果按批次计算成本,问题当即就能发现的,怨就怨自己图省事,所以出这么严重的错。想着好自责地对兰总说:“兰总,我错了,你扣我工资或奖金都行。”
兰总说:“少英,这可不是扣点钱的小事啊。如果这是没被发现,一、公司就负了一位好会计,二、很可能出现一次恶性的刑事案件,三、这样的事以前有没有还不知,以后发生了还是不知,一个生产单就是几十上百万呀,公司亏得起吗。我是不懂财务,你是十多年的老会计,怎么能这样做!至于怎么做好,你想好再和陈亮说吧。你也听到了,我还要接着处理下面的事呢。口把严来。”
“我知道的……”方少英羞愧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