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看你急的,直就直,弯就弯,凭它去,你只管车就是了,车上一天,你想直就直了,你想圆也圆了。”柳春妹喜兹兹地走了过来。
柳春妹!
亮子一下真不晓咋好,又直喊:“对不起,对不起!”
柳春妹嘻嘻地笑:“哥,别傻了,大家都看见的,我哪敢跟大小姐抢,大小姐跟你才是一对。”
亮子赶紧说:“妹,别乱说,你都晓人家是大小姐。”
柳春妹还嘻嘻地笑:“大小姐都当众搂了你,还说,哥,你就配!”
亮子就笑了:“我咋有这么傻的妹,你说配就配吧。妹,大姐说你学得快,快跟哥说下你几天就上手了。”
柳春妹开心地笑着:“大家都说至少得五六天,我两天就会了,哥这般聪明,一定比我还快。”
亮子一听受了鼓舞:“哥就按你说的试试。”就随意车着,这招还真灵,车了一会,还真直多了。就说:“妹,看来你比阿芬能。”
柳春妹脸红了:“哪有,阿芬是老师傅了,跟你说的都是理。但活是靠自己悟的,自己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做呗。”
亮子说:“妹,你说得太好了。”
柳春妹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乱说的。”就从机台上拿块布,又拿了尺和笔,在布上画着个迷宫般的图说:“哥,我第一天就是没直没弯地车,没想半天就顺了,你试着按这线车着,也不要想什么,车着就是,多车几遍,就不偏线了。”说着就走开了。
亮子想想也是:欲速则不达。就在迷宫上车了起来,车着车着感觉还真出来了。
怎么好就怎么做。亮子记住了柳春妹的话。又拿了一块布,随意直线和弧线车着,高兴地跳了起来。
又过了好一会,阿芬来了,看着亮子车了一会说:“读书人就是不一样,比柳妹还快。”
亮子赶紧问:“阿芬,我可以试试弹力布么?”
阿芬说:“当然可以,其实也没定数的,能车出就好。”就找了两块针织布给他说:“车法是一样的,只是要把布推送推送,布就不会拉长了。”
亮子赶紧试着,也不管快慢推送着,过了一会,也适应过来了。
阿芬又有事去了。
亮子觉得用废布车得不过瘾,很想试试做真活,又想车坏了不是玩的。正愁着咋办,好热的,用袖子擦着汗。有了!忙把工衣脱了下来。
“哥,看你又急了!”柳春妹又跑了过来。
“妹,你帮哥拿把剪刀好吧。”亮子赶紧说。
柳春妹问:“拿剪刀干嘛?你学的是缝纫,又不是裁剪。”
亮子说:“我想把工服拆了,再车上。”
柳春妹叫了进来:“我就算心急的,你比我更急,拆了一时车不起的,你穿什么。”
亮子说:“拆了总能车上的,好坏另说。”
柳春妹就说:“好吧,车不好,我帮你车就是了。”就过去拿了剪刀来。说:“哥,我来拆吧。别把衣服剪破了。”
亮子说:“妹,不用了,看误了你的工。”
柳春妹不高兴了:“哥,你是恼我在你身边么,我手快,手上的活已完了,我做他们的份呢。”
亮子不好再说,就说:“那你再借把过来,我们快快地拆了。”
柳春妹高兴起来,又去拿了一把过来。
柳春妹手快,不两下工夫就把领子和袖子卸下给了亮子:“哥,你拆袖子和领子好了。等你拆完,我也好了。”
阿芬把那边的事处理了过来,看到他们两个好起劲地拆着工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笑了起来:“两个一样的急性!”就对亮子说:“有柳妹这边教着就好了,我去做事了。”
柳春妹说:“阿芬姐,放心吧,我会把哥教会的。”
阿芬笑了起来:“是哥,还是阿哥呀,叫得那么甜!”
柳春妹骂了阿芬:“都是你们嚼舌根的,我早想通了,我就认他是我哥。”
阿芬笑道:“不怕别人笑了。”
柳春妹说:“就认个哥,有什么好笑的。”
阿芬笑道:“都这么说了,谁还笑。”就走开了。
把工服拆成片,亮子就要车,柳春妹赶紧说:“等等,要熨平才能车的。我去借熨斗好了。”
正要去,大家喊着吃饭了。
亮子这才喊道:“糟了,光着身子咋出去呀!”
柳春妹笑了进来:“这下又急了。漂染工光膀子多得去了,又怕起来。”
女工们偏又围过来喊:
“看哪,多白呀,像个姑娘似的。”
“唐僧肉也没这么白呢!”
“看,又羞了,脸都红了!”
吴大姐拿了一件样衣过来,扔给他。骂道:“悠着点,性子一来,就不管不顾的,这可是女儿国呢!”
亮子赶紧套上样衣,不好意思地跑了。
姐妹们又笑了一阵,散开了。
等亮子吃过饭回到车间上,柳春妹已把布片慰平了。亮子看到布片平平整整地叠着,一时蒙了:“妹,哪跟哪!”
柳春妹就把袖片拣了出来,笑道:“哥,这是袖片,按着原来的针路车吧,再拆几回就晓了。”
亮子就坐在机前好兴奋地车了起来。柳春妹也不管他车得直不直,又把领片递上。亮子又傻傻地车。柳春妹再前片和后片递上,亮子也稀里糊涂地车了。
还没上袖按领呢,亮子就迫不及待套上无袖衫,问道:“妹,快看看怎么样。”
柳春妹笑道:“看把你乐的!快脱下,袖子和领子不好上的,我来吧。”
亮子激动起来,喊道:“不好上才要学的。”就凭自己的感觉都车上了。赶紧又穿上,一看上反了,笑了起来,忙又拆拆下重上。大喊着:“成功了!”
女工们听到这边喊又围了过来,个个都大笑进来。
“咋了,咋了!”亮子喊道。
柳春妹赶紧说:“哥,领上歪了,袖上偏了,好丑的!”
亮子又要脱。
“慢着,让大姐瞧瞧。”吴大姐闻声赶了过来。前边扯扯,后边看看直喊:“不错,不错,就针脚不匀,左片上扯,右片下掉的。很好,很好!”
女工们又笑了起来。
亮子脱之不及。
吴大姐笑道:“傻的,脱什么,难为你了,快到里面试衣镜看看,就知道要哪不对了!”
亮子赶紧跟着吴大姐来到镜前。
吴大姐说:“亮子,你眼尖的,自己说吧。”
亮子难为情地说:“大姐,这不是乞丐服么。”
吴大姐笑道:“知道就好,第一天就有胆量把衣裳拆了车上,我带的徒弟里,你还是第一个。再拆几回就好了。”
亮子说:“这是我做的第一件,不肯拆的,虽像乞丐服,穿着觉着就跟御衣龙袍一样珍贵。我要天天穿着,就知道做一件衣裳有多不易。我回宿舍把其他衣裳都拿来拆。”
“亮子……”吴大姐喊道:“你怎么事都这么拼,不苦不累么……”
“大姐,没什么,从纸厂做了仓管后,我就习惯了,再说,沙总给我这么好的机会,能不拼么。”亮子说了声就跑了。
“哥!下班了,范老大、侯工在厂门口等着呢!”强强来喊了。
“大姐!”黄种也低着头跟来了。
“阿中,垂头丧气叫我看着恶心,再浑谁要管你,跟你们亮子学学。阿芬也要下班了,快找去!”吴大姐骂了黄种。
“大姐,谢了……”黄种说着找阿芬去了。
吴大姐又对亮子说:“亮子,明天是月末,全厂公休,你也不要来。你们老大让你去就去吧,只是不准犯浑,要不就别再来大姐这里。”
亮子赶紧说:“大姐,不会的,今是侯工请的。再说我们车间已做了规定……”
吴大姐哼了一声:“什么狗屁规定!我才不要听,你记住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