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孬,不傻包,多动脑,站稳脚,遇事不要绕,遇难不要逃,海再啸,风再嚎,
还能把你怎么招……”
亮子哼着《别苦恼》,心情真的瞒好。
回到厂里,亮子赶紧回到车间办公室,一头栽进那本《染整工艺流程》读着。
“陈亮,还看哪。”韩北光进来了。
亮子看了下电脑的时间快三点了,抬头看到韩北光一脸都是笑,就笑着:“北光,放了一下,这么高兴。”
韩北光好兴奋地说:“睡不去,想找人聊聊,宿舍几个都睡了,就跑了出来,看到你们宿舍灯还亮着,强强还没回,三黄在斗地主,张师傅在酐着雷。我问黄种,他说你还在车间,我就来了。”
亮子笑着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韩北光稍稍地说:“美秀有了?”
亮子不明白:“是缝纫车间的叶美秀么,她有什么了?”
韩北光笑了:“我真是兴过头了,我怎么跟你说这事,想你还是一匹白坯布呢。”
亮子明白过来,很自豪地说:“我也是染过色的半成品。”又赶紧问:“北光,你用过几回了,就长苗了。”
韩北光说:“这一个多月,我们天天都在一起。”
亮子兴奋地问:“在宿舍,跟张师傅哪样。”
韩北光说:“你傻呀,沙滩多好,又酥又软。”
亮子说:“让人看见多不好。”
韩北光说:“谁管谁,一对一对多着呢,今晚,强强和小仙子也在哪呢。”
亮子说:“我去海边好多回了,咋没看到?”
韩北光笑道:“你没往里拐么!”
“啊!”亮子有点激动,赶紧转了话:“北光,你和叶美秀是咋好上的。”
韩北光好幸福地说:“上月,昌鑫公司到我们这打热身球,我们球队赢了,美秀当着大家,就给我擦汗呢,当晚我们就走到海滩,走着走着,看到好多对光着身子在沙子上滚,我们也耐不住,也滚在一起了。”
亮子好羡慕:“好浪漫的!”又赶紧问:“你们都有了,咋办呢?”
韩北光发起愁来:“美秀和我说,她准备把孩子打下,好再多干点活,再攒一些钱。”
亮子慌着问:“那你咋想?”
韩北光犹豫着:“我舍不下心,可美秀说,我们才二十出头,挣钱要紧,结婚、养娃要大把大把的钱使。你说我怎么办!”
亮子也急了:“我咋晓得。”突然一想,赶紧说:“明天问问范老大吧,要不让叶美秀问问吴大姐。”
韩北光苦着脸说:“范老大对我可凶了,我不敢问。”
亮子上气了:“你都敢做,还不敢问!我帮你问好了。”
韩北光不好意思起来:“我就晓得你点子多,才跟你说的。谢了,我们回吧,明早我们还得练球呢。陈亮,你比我们几个都强,我们都是浑闹的。不如你把我这个队长换下,我配合你,过一阵协会就有一场比赛。”
亮子不客气地说:“我不晓球队是啥水平,明早再说吧。你先回,我想再看一会书。”
韩北光说:“你也不要太拼了。”
亮子说:“听你说了这些,心里乱乱的,看看书才好静下。”
韩北光说:“好吧,明早我叫你。”说着走了。
亮子又想着韩北光说的沙滩,有点不能自己,赶紧打开书看着,才静了下来,又看了一个多小时,方觉困了,回到宿舍,看到几个好没睡像的:黄种用手捂着裤裆阿芬阿芬地喊着;黄根黄毛一个嘿嘿地笑、一个嘎嘎地磨着牙;强强的玩意从裤叉里探出头,张望着;张师傅依然是酣声如雷。
几天下来,亮子早已习惯了,趟下就睡着了。
海水咋是绿的,沙滩咋长出柳树,礁石咋变成鹅卵石来,咿,海螺壳咋这么小,耶,河螺呢,嘿,张嘴了,湿滤滤的,下籽了。“牛牯,别踏!”亮子喊着。“哞——”大牛牯还踏。呀,牛牯发躁了,棒棒探了出来。“牛牯,咋又躁,才配的种!”亮子好恼,让牛牯惹躁了,好胀的……好胀的……“嘻,嘻嘻,”谁在笑,呀,春妹,在滩上洗着红衣裳……“妹,”亮子好急地拉上春妹,搂在怀里……“哥,你好坏,月瞅着呢,木樨树瞅着呢……”“好妹妹,哥急着哪,忍不得了,快点,快点!”扑咚,一只圆心鱼从溪里跳出水面,笑着他俩,“哥,船要翻了……”“妹,这样才好,真好……”“哥!浪大……”“妹,抓住哥,别松手,妹——”
亮子大喊着醒来,一身汗,下面粘粘乎乎的一大片。
“亮子,你咋的!”张师傅被喊醒了。
“没啥,做了一个梦……”亮子喃着。
“喊妹呢,是好梦,天就亮了,再梦一回好了……”张师傅笑笑,又睡去了。
春妹,有你好多,跟哥再梦一回好么。
亮子把眼闭上,可海水是黑的,沙滩是暗的,圆圆的鹅卵石变回了带皱纹的礁石,像柴刀,像利斧,圆月成了镰刀,船翻了,春妹跟人走了……
站稳脚,遇事不要绕,遇难不要逃,海再啸,风再嚎,还能把你怎么招!
亮子睁开眼,坐了起来,把沾沾湿湿的裤衩扒了,换上干爽的,从包里翻出球衣球裤套上。
“嘭,嘭,嘭,”
外面有打球的声音,亮子又活了。
打球有钱的,有钱就要挣!
亮子振振精神,喊了黄根。黄根一跃跳起,套上球衣,好神气地跟亮子跑出去。
只见韩北光和十多个小伙子穿着一色大红的球服,正排着队在练习着投篮。就赶紧跑了过去。
韩北光看到亮子跑来,把球甩了过来说:“陈亮,露一手!”
亮子双腿跳起接过球,带着球跑进了球场,右手托住球,左手扶着,双臂向前一推,手腕顺势一拨,球飞了出去,球进了。
几个喊了起来:“雄!再来一个。”
亮子很爽:“我们现在就玩他一场咋样。”
韩北光说:“好,陈亮,我领一队,你领一队,我们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你就晓底细了。”
亮子说:“北光,大家都穿着红色球服,我又不熟悉兄弟们,不如单号的穿着球衣,双号的打赤膊好了。”
韩北光说:“好,我们常这样的,我炭黑都备上了。”就叫双号的球员把球衣脱了,又把手伸进一个装着炭黑塑料袋,在他们身上画上号数。对亮子说:“这下好认了吧。”
“真有你的。”亮子笑了,把篮背心也扒了,露出一身白亮亮的肌肤来,大伙笑了起来:白得像个嫩姑娘,那像个打球的。
亮子一听,就抓起一把炭黑,在身上脸上抹了几把说:“像了吧!”
大家又笑了,韩北光笑道:“一身黑乎乎的,没法画号了。”
亮子说:“这还不简单,我就是零号吧。”
接着亮子稍稍了解了“光”队几个兄弟的情况。
黄根拍拍胸脯喊:“亮子,看好,我是2,打前锋的。”
光4笑着:“我叫陈志刚,也是打前锋的。”
光6说:“我叫陈志明,是志刚的堂兄,是后卫。”
光8说:“我叫郝昌兴,是后卫。”
亮子看到四个都高高大大,结结实实的,干劲上了:“我叫陈亮,就先打中锋吧。来,你们跟我喊:光队必胜!”
“光队必胜!”五个握着手大声地喊。
韩北光喊了声:“一……二……三!”就和亮子同时跃起。韩北光用身体挤开亮子,亮子和韩北光身高不相上下,但弹跳比韩北光好上一筹,把球拨给了身后的队友。黄根跳起拿到球,当要带球要向对方半场跑去,让红5冲上把球夺了去。红5跑了几步,喊了声“北光!”把球抛给了韩北光。亮子喊了声“注意队型,压住他!”韩北光见压不上去,双手抱着球一个弹跳,来了一个远投,球在空中飞驰。
亮子回身直冲篮下,只见球在篮板上“呯”一声,弹出了,亮子一个鱼跃,把球捞在手中,传给了光4,自己冲向敌阵篮下,躲闪着。光4带着球,左冲右闪呼地把球传给了亮子。亮子高高弹起,接了球,一个漂亮的转身,把球顶进了篮框。
“好!”场外一个人拍手喊着。
“沙总!”大家叫了起来。
“继续吧!”沙总笑着。
红7发了底线球,传过了红3,红3见光队封得很死,喊了声“北光”,韩北光闪开黄根接了球,没想让光6和光4夹制,只好又传给了红3。亮冲突然冲了过去,把球抢下。红队赶紧撒回阵营,韩北光和红7做了一个手语,就双双截制着亮子。亮子来了一个迂回,把球传给黄根,黄根又把球传回。韩北光和红7还盯着亮子不放手。亮子做了一个向左的假动作,呼地向右侧带球冲了出去,韩北光和红7跟了上来。亮子又侧身向左前方带去,猛的一跃,投了一个三分球。
“好,好!”强强、二黄、张师傅还有其他宿舍的漂染工们都起床了,来凑热闹。
接着双方更拼了,一场球下来,光队得了59分,红队得了41分。
“太好了!”沙总对韩北光说:“北光,有你们这个拼劲,这次拿第一又有望了。大伙快吃饭去。”
韩北光赶紧说:“好的,我们一定好好练,给厂里争光。沙总,您都看到了,这个队少不了陈亮的,他比我们都强。”
沙总看到亮子一身的炭黑已成流动的黑泥不由笑了,对亮子说:“你小子球路很活的,只是看着好久没练的,还有点放不开。我看你还是中锋的第一选手呢。”
亮子摸着一身汗说:“沙总,我是好久没练了,只要每早跟你们练着会放松。”
沙总说:“你就自己安排好了,只是别把自己累坏了。”
亮子说:“沙总,你放心,我的身体棒着呢。”
沙总笑道:“年轻就是好,看你这样,现在叫个女孩再跟你干上两回也没事。”
大家都笑了起来。
“爸!”
沙沙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
沙总赶紧换了话题,对亮子说:“陈亮,赶紧去洗洗,吃早饭去。”
亮子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不好意思地说:“沙沙,我先走了。”就赶紧套上球衣跟着韩北光他们洗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