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成安和宇文乾同时到达御书房,经皇上许可后一起进去,却互相看不顺眼。
“你们两个同时来找朕所谓何事?”皇上真纳闷了,这两孩子不应该凑一起的啊。
言成安此时倒不急了,悠悠站在一边示意太子先说,宇文乾也没客气。
“父皇,您不是想趁今晚的宫宴给儿臣选妃吗?”
“哦?乾儿这么快便考虑好了?”皇上笑问,“是哪家小姐?”
“左相府的叶小姐。”
“今晚弹琵琶的那位叶小姐,嗯,不错,可是听闻这位叶小姐还有一年半载才及笄,而父皇是希望你尽快成亲,你再好好考虑吧。”随即皇上转向言成安,“安儿此来又是何事?”
“侄儿也想求一门亲事。”言成安这才不急不缓地站出来,躬身答道。
“朕看慧敏郡主似乎对你有点意思,莫非安儿也看对眼了?”皇上对自己的猜想似乎很沾沾自喜,如果这事是真的,想必很是乐见其成。
言成安汗颜,慧敏郡主不是大皇子妃人选吗,什么时候对他有意思了?!“皇姑父,侄儿想求娶左相府的叶小姐。”
“你们两个……”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和大皇子求见。”
皇上怔了怔,随即道:“让他们进来吧。”
言皇后风风火火地拉着宇文凌进来,却没想到言成安和宇文乾也在,吃了一惊,顿时收敛姿态,保持凤仪,又突然想到他们可能也是来请旨赐婚的,顿时心里又急了。
“皇上,凌儿说看中了一女子,臣妾特地赶来与皇上商量。”
“梓童莫急,是哪家女子,说来听听。”
“回皇上,是左相府的叶小姐。”
话音刚落,皇后便发现原先在这里的几个人脸色都古怪起来。
言成安眼神阴测测地不知看向何处,宇文乾笑了,却像在幸灾乐祸,皇上则眉头皱起,眼神莫测。
“凌儿喜欢叶小姐哪里?”
“她今晚的琵琶弹得神妙,儿臣甚为折服。”这年轻人特实在。
言成安不怀好意:这理由,丫头知道了会打人的吧。
宇文乾不以为然:肤浅,鄙陋。
“怎么你们三个都想求娶这才十三岁的小丫头,朕要怎么做才好呢?”皇上苦思状,但听这语气,恐怕是一个都不会应允了。
言成安松了口气,宇文乾无所谓笑笑。
言皇后则吃惊地看向他们,想说什么,但嘴巴张了又闭。
“你们都回去再考虑考虑吧,反正这事本来也没指望一朝一夕一次宫宴便能定下来,朕找机会去问问左相的意见。”
“皇姑父,侄儿听闻左相大人甚是疼爱这个独女,定是要听叶小姐自己的意见的,此事不宜贸然相问,侄儿想和两位表哥公平竞争,让叶小姐能自由选择,如何?”
“乾儿,凌儿,你们怎么看?”
宇文乾邪魅一笑,“如此也好。”
宇文凌在得知他们想求娶的女子的时候,就不想争了,此时听了这建议,也无所谓地应了。
“那今晚发生在这里的事谁也不许透露出去。”皇上直接下令,“不过,乾儿和凌儿,你们若还看中了别家女子,想讨了做侧妃的,也可以跟父皇商量。还有安儿,也不要就盯着一位叶小姐,昨日定北侯特意跟朕说,慧敏……”
“皇姑父,侄儿好像还有急事,就先告辞了,夜已深了,皇姑父好好休息。”言成安赔着笑脸,说完立马就出去了。
皇上又好气又好笑,也有些无奈,没想到当年因花心坏事的荣国公,竟生了个看起来挺专情的儿子,“你们也先回去吧。”
“儿臣告退。”
待两个儿子都退出去后,皇上才起身走上前,拉过言皇后,“梓童,这事你怎么看?”
“皇上心里都知道了还问什么?”言皇后撇撇嘴。
“哈哈,真知道你更希望安儿得偿所愿,而且凌儿不好争,也容易满足,但乾儿这孩子的脾气你也知道,既然他们这么有心想公平竞争,那就随他们去吧。若一心只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心难遇,朕还是太子时,与你无缘,后来登了皇位后立马四处征战,遇见了你,可若是没有当年的那场选秀,没有你我的坚持,如今的你又该离朕多远,你说,这岂不是一生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言皇后顿时整颗心都软了,什么烦恼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
马车一路回到左相府,叶莺昏昏欲睡,对身边的缁芳道:“你去跟我爹禀报吧,我困了,直接回去睡了,如果他问我什么时候学的琵琶,你就老实像我说的那样告诉他好了。”
“是,奴婢这就去。”缁芳小跑离开。
今晚喝的果酒也确实有点多了,叶莺半闭着眼睛,一步三晃,挪了许久终于挪回了莺歌苑。
她猛地扑到床上,发现怀里东西硌人。
她掏出来,是那本碧落诀,和一枚小玉佩。
借着幽幽烛光,她翻开小册子,好奇心带动的兴奋因子赶走了她的困意,她直接坐在床上练了起来。
练内心功法,若要快速入境,提高效率,得身处对的环境,碧落诀既然名叫碧落,此功法开阔清朗,苍穹之下,洗涤魂灵,润泽四方。
很明显,夏天屋里,闷热狭小,叶莺勉强入境后,感到浑身透凉,清润的内气在体内缓缓流淌,聚集,再散开,这样微妙而舒适的感觉让她不禁想尝试更佳的状态。
她马上去找府里干粗活的下人要了把梯子,架在檐边,蹭蹭蹭地爬上了屋顶。
白天时便是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夜里繁星满天,没有丝毫云层的遮蔽,全数裸露在深蓝的苍穹中,月亮不明,细细弯弯的还不如群星璀璨。
旷天碧落,即是如此。
叶莺盘腿坐在上面,闭着眼睛,感受清凉的夜风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又似自己微小的身躯绽开在这无限苍穹中,合离聚散间,体内气流活动更加旺盛,一点一点地往腹腔汇聚力量。
叶莺内心本就坚定,何况身临其境,她忘我地一往直前,很快破了碧落诀第一层轻如风的第一阶,她能感觉到身体微妙的变化,但也能感觉到这已经是今晚的极限了,自然之力何其宏大,不懂节制只会撑破自身。
她刚要爬梯下去,转念一想,不如试试今晚的成果,于是她在院子里一堆丫鬟婆子的众目睽睽之下,从屋檐上跳了下去。
一阵阵尖叫声和脚步急匆匆地杂沓声中,叶莺虽没有真的摔下去,但还是安然无恙姿势难看地落到地上。
尼玛,不懂调整姿势,居然扑地了,丢人!
“小姐,您没事吧?”
“小姐,您还活着吗?”
……
极其混乱的叫声从头顶传来,居然还有怀疑她摔死了的?
叶莺骨碌碌地爬起来,舒展了一下四肢,示意零件完好无损,在一群人的目瞪口呆中,淡定走回房间,宽衣睡觉。
——
自那晚之后,叶莺就开始了每晚的屋顶一练,不过轻如风的第二阶与第一阶比起来,难练程度简直天壤之别,第一阶就仿佛是个试用装,练了好几个晚上才达到第二阶,这几个晚上过去后,七夕佳节就到了。
从截然不同的七夕习俗就可以看出南齐民风的开放,牛郎织女天上聚,地上人儿双双会当然,私会还是会被封建家长抹杀的,比如已定了归宿的右相府大小姐薛婉,若要出门逛市,必得是跟即将与之定亲的晋小王爷或自家亲戚。
七夕夜市极其热闹,吃喝玩乐都跟爱情扯点关系,主题活动也不少,可与上元节媲美,薛婉简直不想错过,可是她不可能去找晋小王爷,唯一的嫡妹还是个小不点,庶出姐妹们斗得厉害,苦恼之际,宇文乾找上门来,她心下一喜,跟太子表哥出去总行了吧,只是,他找她必定有事,这人绝不会是有心去单纯地逛夜市的主,她苦涩地笑笑。
叶莺也要出去,与薛婉不同,她有单身狗的自由,带上缁芳,与家人打了声招呼,便汇入了街市庞大喧闹的人流中。
街上行人如织,密密麻麻,大多都是年轻的公子小姐,不开夜市的城东如今也破了例,各种摊位排得甚是紧密。
淮京因靠近淮河得名,其中一条小小的支流贯穿京城,在城西的部分为西淮河,城东的自然叫东淮河,有城外的人问,那中间的怎么叫,城里的百姓便会指向那座高高的琉璃塔,那就是分界点,不管在哪,只要头抬得够高,能看见头顶的青天,便能看见光芒闪烁的塔顶琉璃珠。
叶莺准备沿河慢慢地逛,耳边时而是热闹的喧嚣,她会看兴致偶尔停停凑凑热闹;时而是从河上吹来的清凉的风,她也会停停,默念几句心诀。一样的风景,除了河边垂柳,便是河中缓缓漂移的各色各样的比目鱼河灯了。
走了不到两刻种,缁芳手里已经满是各种小物什,头上还插了几只刚选的朴素的红豆木簪,亏得缁芳还能一路不停地吃,叶莺则是右手一把精致的手工画扇,上面画的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左手拿着巧果慢慢啃。
“小姐,我们也去买几个河灯吧。”缁芳看着河里一只只泛光的比目鱼,眼神发亮。
“我们刚从闹市出来诶。”
“前面好像更热闹啊,那里一定有河灯。”缁芳指着前面。
“逛了这么久你怎么还不累啊,不行,我要休息。”叶莺说着便靠在柳树旁扇扇子,不肯挪步了。
“小姐,你体力不是挺好的吗?赛马连周大哥都输给你。”缁芳撇撇嘴,不以为然。
突然,几个醉醺醺的公子哥摇摇晃晃的往这边走来,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这边毫无察觉的叶莺,嘴角泛着坏笑,随着他们的靠近,空气中渐渐带了浓浓的酒味和汗臭。
缁芳有些害怕地盯着他们,拉了拉叶莺的袖子,嘴唇哆嗦着小声提醒:“小姐,你看……有人过来了。”
叶莺朝缁芳的目光所向看去眼神警惕起来。
“小姐生得如此水灵,怎么一个人就带了个丫鬟出来,寂寞否?哥几个陪你玩玩。”为首的男子眼神猥亵,语气轻佻,伸出细白枯瘦的手,眼看就要碰到叶莺,其他几个也是跃跃欲试。
缁芳刚想上前拦住,被叶莺阻止了。
“整天在女人酒肉里混的娘炮,看你那小身板,快要精尽人亡了吧。”叶莺边挑衅地说着,边趁他因为这话懵逼之际,隔着袖子猛地一把扯过他的手臂,回身一踢,一道不怎么优美的还伴着尖细惨叫的落水弧线,砰的一声,水花飞溅,还打翻了一盏河灯,河灯把他的头发烧着后,英勇熄灭。
其他人被这一瞬间的惊变吓住了,连缁芳也怔然,随即拍手叫好。
叶莺无语,若是几个人一起围上来,她可没有信心干翻。
老大被一个看起来如此娇小的女娃踢下水,惨叫声和挣扎的哗啦声刺激着剩下那堆醉鬼的耳膜,他们怒视着叶莺,叫嚣着:“兄弟们,一起上,看着小娘儿们还能如何嚣张!”
叶莺摸摸鼻子,暗自腹诽,就没几个下河救人吗,醉成这样,正好用河水醒醒脑子。
毕竟练功还没几日,她也没信心都应付下来,只能叫缁芳先躲好。
她专注的在几个人中周旋,找准机会,狠狠一脚,又一个下河,她提起内力,抓住一根柳枝,荡得那群醉鬼更加晕头转向,朝脑袋一个个踢,有的直接下河,有的倒在地上,缁芳这时走了出来,把倒在地上的狠狠一推,也滚落河里。
全部搞定之后,她看向河里那堆正在挣扎的落水鸟,心想他们应该是会水的,只是醉了,加上体力不好,一直没上得来。
她回头招呼缁芳,“走,我们去买河灯。”
缁芳欢呼雀跃,“买了投进河里烧他们!”
叶莺脚步一个踉跄,河里的落水鸟们打了个寒战。
突然一白衣男子从天而降,阻住她的去路,她防备心起,刚想一拳招呼过去,看见清楚那人长相后,顿时一怔,随即愤愤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