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念真说这个世上的许多纠缠不休都是缘分未断,即便在这个信息时代,天涯海角一份邮件一张机票就可以解决的距离,可是失去了缘分的两个人,却再也不会有相见的可能,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在那一刻显得如此单薄,生命里的那点微不可见的光也因为后来的巨变彻底熄灭。
看见她熟练的为林晨处理身上的伤口,我在一边什么忙也帮不了了,端起一杯茶,我悄悄走向了阳台上,崔念真不仅会照顾人,莲花草也照顾的极好,我看向楼下,有一片枫树已经红了叶,我闭上眼想象林晨站在此处看向那片枫林的神色,眉头是皱是舒,心情是沉重是轻松。
手中的茶不知是何时凉的,那一日得知了林晨这些年一直死守着的秘密,我想起十四岁那年他失踪的一些事情,我想起在他病床前说过的话,我和他,到底是坦诚相待了,在他出现在火车站那一刻,我这些年的倾心以付便不算白费。
轰轰烈烈的爱情固然酣畅淋漓,固然痛快,可惜我和他根本无法做到什么也不顾,无心争夺却被卷进争夺,期盼宁和却不得宁和。林晨心中的苦从不为外人道,他只是以沉默代替所有苦楚,他只是独自承担所有怨责,他宁愿自己日日胆颤心惊与死亡为伴,也不要身边的人受到半点波及。
沉默的爱是多么的可怕!
后来崔念真跟我细说了他和林晨的关系以及这些年的经历,我仿佛回到了林晨十四岁那年,重新看着他数次历经生死,最后变成如今的模样,一闭眼,我好像就可以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他当时的处境。
可是他在那么孤注无援的情况下,我不在他身边,我一身武艺全用在了一些无谓之人身上,那时的我竟不知,哪怕是不经意的一瞥,能看见他都是一种幸运,因为他还活着,我还可以见到他的脸,哪怕他的目光一直不放在我身上。
透过时空,我想伸手摸摸那时的林晨的脸,小小的他是用什么意念支撑自己走到现如今的,越是试图去找寻点什么,越是觉得这颗心因为他融化成了一滩水,对他,我再也强势不起来了。
所幸,老天待我不薄,我终归是知道了一切,往后的风风雨雨我总算可以与他一同面对,刀山火海,他不再是一个人闯。
当夜他因为伤口裂开发了烧,我坐在他的床头一刻也不曾离开的守着,他睡着后的眉头总算微微舒展,崔念真时而过来看看我们,然后又轻声走出去,半夜时分,他醒了过来,看见我还坐在他的床头,于是动了动身子,让我躺到床上去,我也没有推辞,小心的躺到了他的身边,他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又在我头上落下一吻。
“不要担心,这点伤算不得什么!”他轻声说到,我鼻尖一阵酸楚,不知道的时候只以为他绝情,身边另换他人,可是知道了他这些年的经历,只恨不得一刻都不停的守着他,看好他。
我抱着他的腰,强忍了一会儿情绪,然后对他说:“以后有我,我会陪着你,哪怕是死,我也再不会让你一个人!”,他的身体明显一僵,等平静下后,他扬了扬嘴角,轻声应了我一句“嗯”。
在崔念真那里守了林晨三天后,我也不便在那里久留,林晨已经给她添了不少麻烦了,我不能再给她制造麻烦,于是自己出来想寻一处出租房,暂且住下,退学手续已经办了,我也不便再回学校,过去没有了解过,眉山市区的出租房虽然不少,但是居住条件都不怎么好,不是噪音太大,就是卫生太差,想要找一处距离崔念真别墅近还条件不错的出租房,真的是有些难办。
在几处大街上转了快一天也没有什么成果,最后无法只好先找一处旅馆先安置下来,找房是个费时的事情,我深切的领悟到。
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明显少了很多,我快步行走着,不知何时我已经被人盯上,一辆黑色的小车跟了我许久,当知道自己被人跟踪时,我立马反应了过来,这些人是想通过我找到林晨,可是我一直在街上晃荡,那些人跟的久了,大概也猜到了自己被我耍了,于是冲下车,不顾三七二十一的和我动起了手。
先上来的几人身手虽敏捷,但比起我,还是差些,所以很快就换了人过来和我交手,路过的行人都只敢匆匆走开,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人总是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这是本能,也是恶性。
最后出现在我面前的人是一个一米八几近一米九的男子,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气息远胜两次和我交手的那些人,他的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一寸左右的刀疤,光是面无表情就让人觉得寒气逼人。
这个人很容易让人想起鲜血,想起死亡,他是个狠唳的角色,这一点毋庸置疑,那双如鹰眼一般锐利的眸子长久的打量着我,随后是轻蔑的一笑,他说:“自不量力!”。
我们交手后,我便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招式不仅凶猛,更是快的让人看不清,每每都是他第二招都出了,我第一招都还未看清,一番纠缠下,我重重倒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我犹如是一只待他宰杀的牲口一般,反抗毫无丁点用处。
他示意手下将我带进了车里,然后就是一段车程,城郊是个好地方,尤其那些荒林中久无人烟,藏具尸体三年五载也不会有人发现,郑锋将我带到荒林中后,天已经黑了下去,我知道,夜黑风高,最适合杀人了,郑锋不是地痞更不是流氓,他是打手,手上沾染的鲜血不会少。
今日我落于他的手中,不死也会重伤,我挡了他们老大的路,还伤了他那么多兄弟,从我嘴里问不出林晨的下落,我也就是个毫无利用价值的废物而已,顺手解决一个废物,对于这个长期刀口上舔血的人来说,不过动动手指而已。
可是明知道自己要面临的是什么,我也没有丝毫畏惧,甚至有些庆幸,落在他们手中的人不是林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