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慕容颜骑在马上,眼眶微红,渐行渐远。
蓦然回首,忍不住望向那苍凉高大的燕京城门,却还是没见她的身影。
如今徒有焦尾琴,可世间已再无人能和那卓华胜桃夭的倾城一舞。
曾经我以为你会是我倾尽一生的执着,如今才明白,你不过只是个过客。
或许人生本就得面临一次又一次的分道扬镳,可令人痛心的是,不曾有好好告别过。
别了,燕京。
别了,那些似水流年。。。
隔世缠绵,花容易榭,空回首,只能轻叹年华转眼成蹉跎。
数日后,风尘仆仆的慕容颜及摩耶烈一行于邺城行宫稍作安顿歇息。
是夜,行宫寝殿。
慕容颜望着面露倦色的楚夏缇,柔声问道,“累了吧?”
“你说呢?你还不过来帮我捏捏肩。”楚夏缇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似嗔非嗔地对着慕容颜说道。
慕容颜急忙走到楚夏缇身后,轻柔地按上她的肩膀,歉然说道,“跟着我,你真是受苦了,也难怪你父兄不愿你嫁给我。”
楚夏缇听了,周身微微一僵,久久不语。
其实当日听到王兄说父王是因为身体抱恙而未来燕京之时,心中已隐隐有了疑惑和不安,父王的体格向来强于常人,又怎会因为体调不适这种理由而不来呢,定是他不愿自己嫁给她,才会让王兄过来把自己带回去。
“那不重要了,只要你一心待我好,谁都不能拆散你我的。”楚夏缇放松地靠在身后那人的怀中,软软糯糯地说道,“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很开心。”
“恩?”
“因为,终于能跟你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了。”楚夏缇轻闭上眼,嘴角慢慢扬起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
慕容颜听了,心中大为感动,忍不住伸手紧紧环住了她,轻叹道,“小缇。。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你知道就好!”楚夏缇得意地轻笑着,还不忘威胁道,“要是你这个木头有了我,还敢朝三暮四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我不会的。”慕容颜无奈地在楚夏缇耳畔旁保证道,唉,自己在她心中何时才能摆脱掉那个负心薄幸之徒的形象啊。
“还要多久能到雍州?”楚夏缇问道。
“最快也要再走个大半个月了。”慕容颜回道。
因为慕容盈吵着闹着要跟自己一起,所以自己也只好带上她和萧紫烟一起去雍州,所以为了照顾这满车的女眷孩童,一路上慕容颜特地吩咐过不用赶得很急。
“唉,说起来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忠了。。。到了燕京之后,我也没好好教过他枪法,也没好好带他四处逛逛,如今。。。便又要带他回燕门关了。”慕容颜愧疚地说道,“真是辜负了杨大哥的一番托付。。。”
远在西北的燕门关隶属于雍州封地,所以这次慕容颜也不得不带上小忠一起回到燕山。
“哼,你觉得对不起的人可多了去了!比如你的郡主女儿啊,还有你的那位夫人啊。。。我真是不明白,她们又不是你真的妻儿,你干嘛非带上不可?”楚夏缇突然想到了这事,又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掐上了慕容颜的胳膊。
“嘶。。。我答应过做盈儿的父王,又怎么能食言。”慕容颜倒吸了好几口冷气,硬着头皮解释道。
楚夏缇挣脱了慕容颜怀抱,气恼地和衣躺在了床榻上。
真是最讨厌她这个对谁都好的脾气了。。。
“小缇,你要歇息了吗?”慕容颜忐忑地问道。
楚夏缇转了个身,没有搭理慕容颜。
慕容颜见楚夏缇一言不发,只好轻叹了一口气,吹灭了桌上的烛火,便摸索着爬上了床榻,轻轻环住了她,柔声道,“别闹。。好不好?”
抵着自己身后那人的温暖,楚夏缇心中真是哭笑不得,这个木头来来去去难道只会说 ‘别闹’这两个字吗?
良久,楚夏缇才缓缓转过脸,将头埋在慕容颜满怀的梨花香中,娇嗔道,“你这个木头,真是笨死了。。。”
楚夏缇千丝万缕的柔发擦过自己的脸颊,惹得慕容颜心神一荡,忍不住低头吻上她的樱唇。
两人缠绵了良久,才不舍地分开双唇,慕容颜盯着楚夏缇春光流转的眸,实在好想跟她做一些更
亲密地事情,可一想到明日一早还要赶路,生怕她太累了。。所以还是强忍住心中的*,定了定神,只是轻轻在她额前落下一吻,说道,“快睡吧。”
楚夏缇两颊生晕,微微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生了几分失落。
果然,真是个不解风情的笨木头。。。
不过,连日的奔波也着实让两人感到疲惫不堪,很快便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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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燕明寺。
“娘娘!娘娘!大事不好了!”竹儿脸色煞白,跌跌撞撞地撞进冷岚歌的厢房。
“何事如此惊慌?”冷岚歌霍然站起身来,她从未见过竹儿有像今日如此恐乱过,就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娘娘!来不及说了!您赶紧逃吧!”竹儿深吸了一口气,第一次不顾主仆身份,抓起冷岚歌的手腕就要拽着她往门外跑。
“竹儿!你冷静点!”冷岚歌紧蹙起眉,竹儿的举动让自己感到莫名的恐惧,但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问道,“你先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竹儿眸子泛着泪,哽咽道,“奴婢刚听一个宫人说。。。说。。。楚王他篡位了,如今整个皇宫都被他的人包围了起来。。。娘娘您若是不赶紧离开燕京。。。怕是也难逃一劫!您赶紧走吧!”
冷岚歌听了,脑中刹那间一片轰然。
天,真的塌下来了。。。
“彦儿。。彦儿还在宫里。。不行,我得去找彦儿!”冷岚歌一把甩开竹儿抓着自己的手,摇摇欲坠地奔了出去。
自己真的是太自私了!因为自己的缘由,而把彦儿一个人留在东宫!
冷岚歌咬紧了牙关,刺骨的风自北方阵阵而来,不时掀起她身上厚重裙衫的裾角。
彦儿!你千万不能有事!母妃这就回来了!
“娘娘!你不能回宫!”竹儿好不容易追上疾步奔走的冷岚歌,张开双臂挡在她的身前,大声劝阻道,“楚王,乃虎狼之辈。。。娘娘你若是回去。。。岂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如今之计,该是寻到太子殿下才是当务之急!”
“给我让开!”冷岚歌红着眼眶怒斥道,“这世间哪有做母亲的会舍弃自己的骨肉,自己逃走?!”
竹儿骤然被冷岚歌的这句话所击,怔怔地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冷岚歌吼完那句话,便一刻都不敢停留,飞快地奔向燕明寺的大门。
她咬着牙,使劲推开了燕明寺朱红色的大门,可一抬头,便再难踏出一步。
“本王等你等得好辛苦,我的好弟妹。”
马上的男人挑着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如惊弓之鸟般的绝色美人,就像在打量着一个逃不出掌心的猎物。
冷岚歌此刻的脸色苍白如纸,她没料到他竟然会亲自来这里抓自己,但在下一瞬,她暗自深吸了一口气,便缓缓地踏了出去,站到他的面前,身形稳稳,挺直了腰身,昂首不惧地问道,“楚王殿下,本宫只问你一个问题,彦儿可还安好?”
慕容辉眯起了眸子,微微拧了下唇,似乎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奇怪。
冷,岚,歌。
果然,有点意思。
他摇着头,轻声笑道,“你放心,四弟不在,本王待彦儿就如亲儿一般,又怎么会伤害他呢?”他顿了顿,又从头到脚打量了冷岚歌一番,轻描淡写地说道,“所以,本王自然也会替四弟好好照顾你的。”
冷岚歌猛地瞳仁一紧,手慢慢地紧捏起来,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肉里。
面对这个男人当众的羞辱,她从喉咙里勉强被挤出的声音里,带了不可遏止的战栗和愤怒,“你无耻!”
“哈哈!”慕容辉却大笑了起来,半晌,才敛了笑容,对上了冷岚歌愤怒的眸,意味深长的说道,“弟妹,是时候回宫了,来日方长,你现在就骂本王无耻未免为时过早了点。”
越是珍贵的猎物,越是要好好驯服才有意思。
只不过,自己等着猎这个猎物的时机,实在是太久太久了,如今已经不想再等了,一刻都不想再多等了。
“来人!将太子妃禁锢于东宫,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慕容辉挥了挥手,发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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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养心殿。
楚王慕容辉慢条斯理地踏进燕昭帝的寝宫,抬眼望向躺在偌大的床榻之上,一动不动的父皇。
看到慕容辉靠近自己,燕昭帝额前的青筋根根暴出,艰难的想要挪动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分毫,每微微一使力,五脏六腑就会传来难以忍耐的剧痛。
“父皇,你越是用力,死得可是越快哦。”慕容辉勾起了一丝麻木不仁的笑意,淡淡地说道。
“孽子。。你竟敢下毒害朕。。”燕昭帝双眸通红,喘促地说道。
“父皇,不如还是快些告诉儿臣传国玉玺何在,儿臣也好早日替父皇解毒啊。”慕容辉轻笑着说道。
燕昭帝重咳了几声,声音讥嘲而鄙夷,“你那么有本事,既然都敢弑父篡位,那不妨就自己找去吧!”
慕容辉目光微微一寒,冷冷道,“父皇,若不是你平日里太过偏心四弟,儿臣又怎么会如此待您呢?江山也好,美人也罢,凭什么您都让他一人享尽?!”
自己好不容易才等到慕容玄带兵与北嵩军在冀州混战,慕容颜也远去雍州之地,而慕容境这墙头草更是早就归顺于自己,自己才能轻易地控制住紫禁城的局势,谁知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老不死的竟然事先就将传国玉玺藏了起来,自己派人把整个皇宫都翻遍了,也未寻到国玺的踪影。
若是没有传国玉玺的话,自己是没法名正言顺登基大宝的。
如今自己已将宫中的御林军都换成了自己楚王府的人,并派亲信封锁了紫禁城内的一切出路,没有自己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出宫,对外则宣称燕昭帝病情加剧,暂不能上朝处理政务。
燕昭帝只是冷笑着望着这个儿子,却不答话。
慕容辉也不恼,挑着眉,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父皇不想对儿臣说的话,也没关系,总会有人能教父皇把一切都吐出来的。”说完,慕容辉便甩袖推门离去。
呵呵,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定能有手段让那老不死的说出国玺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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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儿?”慕容颜怔怔望着自己眼前泪如决堤的冷岚歌,喃喃唤道。
她为什么要哭得那么难过?
“你为何要走?为何要留下我一个人?”冷岚歌泣不成声地问道。
慕容颜望着这样的冷岚歌,只觉得柔肠寸断,好想冲上前告诉她,自己哪里都不去了!
可突然冷岚歌脸色一变,对着自己厉声喝问道,“你为何要骗我?你为何是个女人?!”
“对不起。。”慕容颜只能哽咽着道歉。
面前的冷岚歌忽然又扬起了一丝自己读不懂的笑意,深深地望着自己,似有千言万语想对自己说,而在下一瞬,她猛然拔下头上的梅花簪没入自己的玉颈之中,赤血赫然而下。
“不要!!!”慕容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嘶声大叫道。
作者有话要说:恩,默默的放一首俺唱的《独家记忆》到群文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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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剧情,要处理庞大的信息量,但愿我能诠释的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