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庆在安邦中学,算不得那个说话最有分量的领导。位居一个小小的政教处主任,但很多时候,学校里面的老师,甚至于其他与他平级的校领导,都要给张庆三分薄面。
原因很简单,张庆与校董事会的关系甚密。
安邦中学是私立学校,设立的有校董事会,而校董会的成员,也基本上都是学校里面学生的家长。
这些家长多是沪上名门,有头有脸,出手也阔绰。每年都会资助安邦中学,用于维护校舍,增添硬件设施,以及聘请优质的名师前来任教。
加上安邦中学是私人中学的关系,两年前执行股份制,这些家长也就很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第一批持股人。
而张庆在其中扮演的角色,就类似于一个管家。
安邦中学虽然是私立学校,但是从校长到老师,无外乎都是一群读书育人的书呆子,与商人打交道占不到半点便宜。
所以这样的环境下,就有了张庆这类人。
他可以一身铜臭的在安邦中学内,不被那些老学究们看不起。却又偏偏,安邦中学离不开这么一个管家式的人物。
因为,这里是私立中学。没有任何教育厅的拨款,想要维持下去,就得靠来自那些校董事会的资金。
要钱对于老师们来说是很难的事情,但是对于张庆来说,却是动动嘴皮就可以解决的。
于是就形成了一种默契,张庆在学校里虽然职位不高,但地位却很超然,甚至连副校长都要卖给他三分薄面了,跟别提那些刚来安邦中学任教的年轻老师。
张庆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惹不起的存在。
他正得意的说着,医务室的大门却被人从外面硬生生的撞开,政教处的一个年轻的老师,跑得一头碎汗,气喘如牛的跑进医务室的大门。
“张主任,老校长的车开到学校门口了!”
一声老校长说出口,整个医务室瞬间鸦雀无声。
纵然是刚来安邦中学没多久的韩相云,却也知道,他们口中说的老校长是谁。
安邦中学能够被称之为老校长的,只有一个人。第一任的安邦中学校长,曾任沪上教委会领导班子成员的白松江!白校长!
这位老人可是沪上教育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七十年代末期恢复高考的时候,正是这位白松江,力排众议,提倡回乡的知情大力参加考试。设立了震旦,同济两所大学的考题。
用了短暂的三年时间就让震旦,同济,交大以及上大,这四所最注明的老牌大学最先振兴。
可以说,白老校长是沪上教育业最早的掌舵人之一。正是他将沪上四大名校,从百废待兴的废墟中重建了起来。
从七十年代末期到九十年代,白校长培养学生无数,如今的沪上早已是科教大城,名校遍地,这一份头功当属白校长。
而一直到千禧年之后,白老校长才逐渐退居二线。后来安邦中学建立,白松江出任第一任校长,任职两年,之后一直是安邦中学的名誉校长。
别小看只是一个名誉校长,全乎上能够请得动白松江老人出任名誉校长的只此一家。莫说是,上大,交通,同济,震旦,这四所全国闻名的大学!就算是那些早已名声在外的公立学校,也别想有机会能够请来白松江老人当他们的名誉校长。
至今学校门外的“安邦中学”四字便是出自白老亲笔,而学校主楼外的石雕上的校训,也同样出自于白老的亲笔。
放眼沪上所有的学校,无论是大学还是中学,能有此殊荣的屈指可数,只有安邦中学,校名题字与校训的题字,全部都是出自于白老的手笔。
可想而知,安邦中学在白老的心中,安邦中学有着怎样沉重的分量。
白松江人们都喜欢称之为白校长,哪怕他已经从一线退下来了很多年。可是,沪上的老师,但凡知道他名字的,都喜欢尊称为白校长。
老人今年有已经年近八旬,身子骨却依然硬朗,出行从简。
一辆简单的黑色帕萨特轿车,一个司机,也就如此简单。
可是,自打那辆帕萨特轿车开到安邦中学之后,便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一辆车,一个司机了。
而是一个车队!
市教委的通行证挂在挡风玻璃下面,黑色的帕萨特后面跟着三辆车,一辆其貌不扬的雅阁,一辆不那么出众的奔驰,以及一辆贵妇公主般的玛莎拉蒂。
这样的组合当中,尤以那辆玛莎拉蒂最为刺眼夺目。不只是车,而是开车的人。
李暮雨今天穿着一身妥帖宽松的衬衫,不在那么职业正式的她,穿上这些宽松休闲的衣服,看上去显得更加明媚动人。
“暮雨丫头,快过来。快过来。”
李暮雨刚下车,不远处的那辆帕萨特的车门便也已经打开。
老校长白松江,提着一根罗汉竹的手杖,缓缓的从车上走了下来。一边下车,一边冲着玛莎拉蒂旁边的李暮雨招手。
后者也很自然而然的走上前来,一只手安稳的搀扶着白老校长的手腕。
“白老师,您慢着点走。”
“得嘞,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挪动,别整的我那么娇气。”
白松江说着,挥了挥手。可尽管如此,李暮雨仍然不敢怠慢。
此时,张庆一路小跑的从教学楼里跑了出来,老远便看见他一脸油腻的笑容。非但只有他一个人,正副校长也都跟在其后。
上前走到白松江的身边之后,便是一口一个老师叫的勤快热切。
白松江始终笑呵呵的走在最前面,他的左手边永远只有李暮雨一个人。身后一行人,少说也都是沪上教育业有头有脸的人物。
教委的正副主任,教育厅的副厅长,一干人等紧跟在白松江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老人虽然年近八旬,可走起路来依然矫健气势。据说这是早些年他曾习练道家十二锦缎,年过八旬,身上没有太多隐疾旧病,甚至连三高都没有。八十年代那会,更是前去帝京,传授邓公养生术。
加上练字养气。读书修神,虽说如今没得家财万贯,却是门生故吏遍天下。如今华夏,在位的也好,不在位的也罢的国家级别的领导人,少说有五位曾是他的学生!
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白老先生一辈子没做什么大事,就是做学问,却也养得一身精气神!
也正因如此,老人虽然年过八旬,身上却依然有着,如此雄浑的气势。
“老校长今日怎么有空突然来学校了?”安邦中学的校长徐文清,走在白老先生的旁边。
和李暮雨走在旁边,她很不舒服。一方面是李暮雨的气场,让她自惭形愧。同样是女人,李暮雨为何能够活的如此出彩,宛如天仙。自己却已人老珠黄,无论怎么打扮都已不复当年光彩。
加上旁边还有白松江这尊大神,这让徐文清很不自在。
白老先生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了看周遭教学楼的环境说道:“路过这里,讨杯茶喝,不知道老夫离开一线这么多年了,安邦中学能不能赏脸,给老朽一杯茶水?”
这话说得打脸意味十足。
徐文清如坐针毡,小心翼翼的说道:“老先生何出此言?快,我那办公室里还有一饼二十年的普洱,今日切来请老师品评。”
“罢了,罢了。茶改日再喝,今日老朽来的确有几件事情想要了解一下。”白松江抚了抚鼻梁上的镜框,看了看徐文清,道:“我想问你们打听一个人。”
“老师但说无妨。”徐文清谦恭的问道。
“学校里可有一个叫安铮的年轻人?”
一句话说完,身旁一直一言不发的张庆打了一个激灵。
心说白老校长怎么知道安铮这个名字?
“安铮...名字倒是熟悉...只是....”徐文清攥着拳头,手心全是汗水。
“一个小小的校工园丁,可有此人?”白老先生继续问道。
“有!有!”徐文清恍然大悟,可随后又想到,这些日子学校里的风言风语。再看李暮雨,她恍然大悟。
李念不正是李暮雨的表妹吗?
“有就好,有就好。我想见见此人,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我这就把他请到办公室来。”徐文清忙招呼众人,说道。
“不必,我只问你们,这个叫安铮的年轻人真的做出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白松江环视四周,责问的语气,审视的目光,看的张庆心中发毛。
“这个...这个到没有。只是风言风语,学校...”
“流言止于智者!听说,你们准备处理这个叫安铮的年轻人?我想知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白松江老人双手支着拐杖,问道。
“这件事是张庆副主任负责的,具体嘛...我也不是太清楚。”徐文清立刻甩锅。
张庆心中暗骂一声,低着头从人群后面走出来。
面对着白松江的一双眼睛,张庆小腿肚子都有些在转筋。
一时之间,张庆不知该如何是好。
很明显,老校长就是为了安铮而来的。而且,既他还是李暮雨的老师,那么,必然也是要来护着李念一个周全。
再看老校长的语气,明显是有意偏袒安铮,这下子,张庆是真切的感受到什么是骑虎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