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沉默了一会,低声的说道:“您说过,今天会把这一切都告诉我吧……”
“我……并不知道您的来历,但是对我的事情,您肯定很了解……我很感激您将我带出来,不会连累到您吗……还是说,您其实和他也有些关系呢?”
“老实说……我应该是很怕您的……因为,”壁画的那件事情。
她又说道:“但却并不是这样——我意外的,非常非常信任您……甚至有那么一刻,我觉得只要有您在,其他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您不觉得这对于初次见面的陌生人来说有点奇怪吗?……就算是救赎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也不可能……也不可能会让我产生这样的情感……这是很不对劲的事情……”
“所以我才觉得——”
云雀盯住了她一会,不耐的啧了一声。
像是非常烦要和她解释清楚这个问题,但最后,他还是说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说着,他便一把拽起了白石若叶的手腕,力度却是适中的,并不会让她感觉到过分的疼痛之类。
——甚至于,她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强迫性的动作。
白石若叶跌跌撞撞的跟在他身后,茫然的上了车,她忍不住问他:“您……要带我去哪里?”
“……”云雀恭弥沉默了一会,“你想去的地方。”
“我……想去的地方……”
白石若叶怔怔的望着快现出一线红的天空,苦笑了起来,“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
她低低的叹了口气:“我真是个——糟糕的家伙,一点都不懂的怎么去爱一个人……”
“明明和他在一起之后也有在拼命努力着喜欢上他,最起码要做一个合格的女友……但是最后还是失败了,我那么那么坚决的否定纲君对我的爱……其实……”
“其实是因为我自己根本就不敢相信,在那份感情里……一直怯懦到舍不得付出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是我一直就没有给过他安全感……口口声声说着所谓的爱应该是什么样的,但实际上我根本就不懂……我不懂的怎么去爱一个人……”
“我啊……从来就没有恨过他……”
她眼泪冰凉的流淌了下来,打湿了裙摆的边侧,“哪怕是被关起来的时候……也知道心疼的人更多的是他……”
“与其说没有恨过……不如说我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吧……”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将自己对他的情绪表达出来……可能我真的不懂得怎么去爱一个人……”
半响,她才迷迷糊糊的意识到她完全将云雀恭弥当成了心灵垃圾桶——
而且对方貌似心不在焉的听完了全程。
他从车上下来,将手递给白石若叶。
“这里,是哪里?”白石若叶茫然的看着四周,并没有任何建筑物,而是一片空旷的、被修葺的十分精致的天台,风铃在檐角摇曳着。
云雀看了她一眼,不再说话,松开了握住她的手。
白石若叶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这场景熟悉至极,令她不由得按住了胀痛的太阳穴,使劲回想了起来——
这句尚带着少女般的柔软而甜蜜的话语宛如一道闪电,迅雷不及掩耳的劈开了白石若叶原本还下意识混沌的大脑。
白石若叶满脸痛苦地阖住了眸子。
那个曾经无数次在背地里不断努力着要成为对方合格妻子的女孩,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她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却并不是因为不爱,或是什么移情别恋——而是因为两人的世界根本不在一个平面,无论怎么努力都是无果——也更因为,她绝不想成为对方的拖累。
他明明是个这么细心的人……当初却为什么没有看出来呢……
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太忙,也许是因为相信她,也许是因为——这两个人本来就对这段感情没有一点安全感。
“这些……这些是什么东西?”白石若叶只觉得头疼欲裂,她不安的看向了对方。
“平行世界发生的事情。”他顿了顿,“他为了找到你,已经不知道走过了多少个平行世界——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极限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摇摇欲坠的站在天台的边缘,泪水恍惚的流淌出来:“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任何事情!”
……
脑海中的对话还在不断回放着——
这像是个讽刺的笑话。
相爱的恋人之间——统统都没有安全感——而且都那么自以为是,觉得自己的选择才是正确的。
他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吧……
所以才选择了中途退出,希望能让——能让另一个人交给她幸福。
明明自己已经痛苦的快要窒息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要从悬崖上坠落下去了——然而就是那么一根线,单薄的支撑住了一切,才会导致现在这个可笑的局面。
云雀恭弥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轻轻的问道:“……怎么样?”
白石若叶不敢相信这句话是从他口中说出的——虽然进行了这么多次的轮回,但是——云雀恭弥和他们不一样,仅仅是接收到了记忆而已。
毕竟,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误。
甚至于,这段感情本身也是没有什么错误的。
难道分手之后的恋爱,还会有什么道德谴责不成吗?
“我……”白石若叶嗫嚅着,根本不敢说出口,“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
他沉默的看了她一眼,似乎不以为意,只是默不作声的打开车门,将白石若叶一个人丢在原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石若叶感觉自己心脏疼痛的厉害——与第一次一样。
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但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为什么不选择和他走呢?
——因为不敢。
这么一想,简直是差劲到没办法拯救。
也并不是打算拿他当借口——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交往的,甚至于也是想要将自己的人生和对方捆绑在一块的……但是这样,无疑对他更加不公平了。
他值得全世界最好的爱。
——所以给予这份爱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她。
因为本身,就已经坏到了罪无可赦的地步了,是不可能得到什么拯救的。
停顿了很久很久之后,直到晨风都将脸上的泪痕吹干了,她才犹犹豫豫的拿出电话来,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那边也沉默了很久。
他说道:“你……都想起来了吗?”
不知为何,白石若叶总感觉他嗓音有些沙哑,依旧是温润的,优雅的,但听着却让人只能感到悲伤。
“这么恶劣的行径……纲君以后还是少做吧。”
她说道:“我……刚刚和云雀在一起……”
他停顿了一会:“是吗,恭喜了。”
白石若叶打断了他:“我想知道——那些壁画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是新婚礼物。”他迟疑了一下,说道:“你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记下来了——到时候,准备送过去膈应一下他。”
“你在骗我吧,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白石若叶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所谓的拯救我的线索是什么?自己乱编的嘛?”
“离开我……”
他低声的说道:“不就是救赎了吗?”
“……”白石若叶:“稍微对自己有自信一点啊……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人也有我……”
“你知道你是货真价实的伤害到了我对吧?也知道这件事做的有多么荒唐对吧——这一点都不像你……”
沢田纲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迟缓:“并不是——我曾经这么想过,就这样和你在一起吧,很认真的考虑过的那种……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若叶,你还是笑起来的时候最好看了。”
“总感觉你的三观都被扭曲掉了……”白石若叶说道:“虽然这件事情我也有错,但是怎么想,也怎么是你的错多一些——强迫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
“呐……我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的让云雀来接走我?”
“……”
电话那头罕见的迟疑了,好半会,才听见沢田纲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曾经和你约定过——要让你幸福起来的。”
“如果我待在你身边,会让你痛苦的话。”他扯了扯唇角,“那么,我选择离开——”
白石若叶长长的“诶”了一声,“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会啊。”沢田纲吉说道:“这不就先关了你半个月吗,又没有感觉到我的不甘心?”
白石若叶叹了口气:“你还真是会给自己洗白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一声闷闷的哼笑声,“怎么样现在也变成了苦情男配,不洗白对不起观众啊。”
“……真讨厌你这样开玩笑。”
“你对我,还真是一点信任都没有——我是指从一开始。”白石若叶说道:“这不是很可笑吗?明明说着喜欢我,爱着我。”
电话那头迟疑了很久很久。
“也许……是因为太爱了……根本就没办法想象失去你的样子,但归根究底,还是我们根本就不合适吧……明明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却硬要凑在一块……”
“离开我你会过得更好。”他说道:“——这是这么多个平行世界下来给我的经验。”
“所以——我说过了,我会放你自由。”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自己已经到了极限,根本没有再去追逐的力气了。
就差不多为止吧。他仰着头这么想道,感觉有什么东西迅速的从身体里抽离,也渐渐开始无力,面上的血色迅速消退了下去。
白石若叶忽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劲,她的声音一下变得焦急起来,不断地呼唤着电话那头那人的名字……
但是最终——她什么回答也没有听见。
从清晨一直到夜幕降临,她都一直没能再次寻找到沢田纲吉。
他就好像无缘无故的消失了一般……从手机通讯录里,从人们的记忆里,甚至是从猫先生的档案里,轻而易举的抹杀了存在。
白石若叶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心口一阵麻木,只觉得疼痛的难以忍受。
她险些向前一个趔趄,却意外的被人托住了。
黑发的青年在黄昏中,呈现出老旧电影一般的胶质,简直完美到不像是真人。
云雀恭弥注视着她的眼睛:“……怎么样?”
他却没有得到回答,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泅湿了一大片的肩膀和细碎的呜咽声。
白石若叶抬起头来,她眼里还带着泪光,看上去如此的动人心魄。
“我——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她说道:“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自以为是的将您也扯了进来……”
云雀沉默了一会,不轻不重的揉了揉她的发顶。
像是在安慰着什么小动物一样。
越是这样,趴在肩膀上的少女便哭泣的越发动人。
“……这不是错误。”他说道,“回家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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