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谧儿小姐,欢迎欢迎。”管家恭敬地将露谧儿迎进了秋府的大门。
秋府摆设让人舒服,高大茂密的老柳树,风吹过碧绿的湖水,让它泛起圈圈涟漓。
“秋叔叔在哪?”露谧儿抬起眼,拾起一片垂落的柳叶。“请谧儿小姐稍等,在下即刻便去通知侯爷。”露谧儿微笑看着管家离开,眼见管家离开即刻放开了玩耍,她铺平了粉衣裳,坐在老柳树的树根上。
“喂,你是哪个房的丫鬟?”眼前出现了一对云纹鎏金的靴子,露谧儿好奇的抬头去看,逆着光的少年一对墨眸似是有什么在熊熊燃烧,风忽然大了,吹起少年墨染的发丝和女孩头上铺满的花瓣,阳光从细碎的树叶里漏下来,正打到露谧儿的脸上,一张精雕玉琢的小脸宛如上好羊脂玉雕成的玉娃娃。
“……我不是丫鬟。”露谧儿认真的说着,脸颊侧面蹭上的黑棕色泥土随着她婴儿肥的语气微微发抖,他忽然笑了,笑容让露谧儿想起姨娘屋里那盆怒放的绿菊,朦胧美丽而十分诱人,深怕一个眨眼就不见了……秋夙修长润白的手指细细的擦净她脸庞的土,惹的她的脸红了又红。
“你好香。”秋夙轻轻的在她身边嗅了嗅,总觉的这和平时所闻之香不同。“这是我姐姐给我的,是由柚皮二两,橘片桃片枣片各二钱研磨,白附子茅香和龙井各五钱研成粗末配置,然后……”秋夙只觉得她的童音甚是悦耳,向来对香料不感兴趣的他竟听的入神,回神之时露谧儿居然已爬到自己的身上来!
“漂亮哥哥,你怎么了?”脆生生的漂亮哥哥唤的秋夙怔愣许久,他微笑着抱起露谧儿小小软软的身子,“没什么……”孩子心性的露谧儿并未觉得这般有何不妥,反而咯咯娇笑着,享受着秋夙安全宽厚的怀抱,银铃的笑声随风飘走。
“谧儿小姐……老爷来了……”管家远方模糊的声线传来,秋夙只听见老爷二字,惊得跳起就要逃跑,他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亲昵的顶了顶露谧儿的额头:“我叫秋夙。”露谧儿大大的眼睛眨巴着,好像不太明白漂亮哥哥这样说自己的名字是在干嘛,露谧儿笑,露出两个小虎牙:“谧儿记下了。”露谧儿嘴里含着笑,咯咯笑着跑远,皮肤有玉的光彩,头发有珍珠的光彩,眼睛有星星的光彩。
秋夙顿时看的失了神,就连她的名字都没有听清。
秋朝洌从远处走来,深刻的感觉到自己已经老去,此时他看到露谧儿笑靥顿开,像一只情窦未开的花精摇曳在风里,仿佛能够驱走一切忧伤和黑暗,不由张开双臂,将这小小的馨软迎进怀里。
“小丫头~”
楚青染带着恶作剧的笑意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扑出,惊了露沁铭一跳。
“定王……?!”露沁铭惊讶的呼出,楚青染忙用玉指捂住她柔嫩的红唇,她微张的唇瓣合上,在他掌心划出痒痒的弧度,露沁铭脸色一红,向后退了一步,站定。
楚青染勾着邪气的笑,虽然依旧面具不离身,露沁铭仿佛也能想象的到他笑容的绝色。“楚公子,有事吗?”楚青染被公子二字刺的有些不舒服,“没事来看看我的未婚妻,不行啊。”露沁铭被他这耍赖的语气惊得下巴几欲掉下,我不认识他,我不认识他……
楚青染抱着臂,有些好笑的看着露沁铭发懵的表情。
“多谢定王殿下陪着民女逛集市,现在已到了民女府上,定王殿下请回吧。”露沁铭下了马车,明艳的脸庞被天空中逐渐沉地的金乌镀上一层浅金的余晖,亦真亦幻。
“这天色有些晚了,不介意本王来贵府蹭顿晚饭再走吧?”定王笑容不变,身边的龙狄只觉得疲累,也未曾反对。“……”露沁铭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只得看着父母行礼迎接定王进府,忽然好憋屈……
马上就要入夏,四月常开的海棠和层叠的杏花生在一起,再分不清那流动的香味是海棠与杏,还是杏与海棠。
平朝18年(十年前)八月
“有朝一日若娶得表姐,定要为表姐盖一座金屋子,把她藏起来。”
——汉武帝,陈阿娇
“放我出去!”秋朝洌恨恨的踢打着结实的木门,木屑簌簌的落下不少,木门纹丝未动,自从调皮捉弄了城西的胖丫头之后就被父亲关到这个鬼地方,本以为过两天父亲便会放他出来,没想到竟然关了七天之久,秋朝洌不由气极,恼的满脸通红,不觉有些累了,只得忍住怒气,趴在窗上酣睡起来。
“少爷……你没事吧?”
吵醒了他的梦真是可恶,秋朝洌皱着眉猛地抬头,却和小窗户坚实的木头杆结结实实的撞上,他诶哟的抱着头,痛得几乎要呛出了眼泪。
丫鬟许是新来的,惊得三步并作两步的开了木门跪下。
“少爷赎罪……”“你……”秋朝洌正要训斥,却停住了声音。
小丫鬟套着一身单薄的麻衣,微乱的发丝贴在如瓷的肌肤上,随着她急促的呼吸抖动,真是一个想让人揽入怀中好好疼爱的小东西。
“少爷……嘉黛知错了……”嘉黛低头不闻秋朝洌说话,心下一急,连忙叩头认错。“嘉黛?”秋朝洌忽然玩弄心起,“你可知你做错了什么事!”女孩身体顿时抖如筛糠,她连忙将头磕在冰冷的地上:“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他有些不是味,没有想到这个小东西反应这么剧烈,他满不在乎的拉起嘉黛:“嘉黛是吧?既然知道错了,那我就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什么机会?”嘉黛单薄的身子在夏日微风中微微颤抖,他邪邪的笑:“跟我来。”
宽大的院子之内铺着错落有致的稀有彩色石块,嘉黛呆呆的睁大眸子,无论看了多少次,她还是会没有出息的看呆,这个花园很漂亮,更漂亮的是园中人,一身上好浅紫华服,少年拉着她的手做贼一般偷偷的跑到高墙附近,华美的面容在灼热的日光下像是要将她融化,“喂,上去!”“什么?”嘉黛吸吸鼻子,不敢攀上少年为她而降低高度的肩。“快点!”秋朝洌有些不耐烦,他转过如玉的侧脸,急急的催促着。
他们攀上那高高的墙头,少年率先跳下,随即转身,浅紫的衣角被掀动张扬着洋溢的青春,张开青涩的双臂,在已经降下一些的如血残阳下,美好的让人不敢直视,只听见他清朗的声音说:“没事,我接着你。”
没事,他接着我。
她告诉自己。闭着眼跳下,掉进一个温柔的怀里。他身上有近几日月季开的味道,缠绕在她的呼吸间,他奇怪的望着她,她却耳朵通红的跑远。
当时有醉人的酒红色天空,奇形怪状能够研究一天的云朵,有拂过她羞怯眼角的风。
在他的回忆里,独记不起他深爱的少女的样子和她害怕的表情。在千百次的辗转想念里,让他心酸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