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音阁内,俊秀的青年隔着床幔为楚婉乔诊脉,半晌,他收回手,藏在衣袖下的另一只手不自觉的握紧。
“怎么样?”齐禛焱面上不显,心中却早已揪成一团。
“是”魇魔“。”青年也就是与齐禛焱不和的师弟,邪医叶集,此刻他的心中也不平静。
“什么?怎么会是”魇魔“?那种毒不是早就失传了吗?”齐禛焱失声道,身形微晃,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魇魔”出自南疆,中此毒者,前期被噩梦纠缠,情绪极易失控,伴随着头痛让人生不如死。到了后期更是会让中毒者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沉浸在自己最恐惧的梦里,直至癫狂而死。
最重要的是,伴随着南疆在前朝覆灭,此毒无解。
“师弟,师兄记得你是最爱研究这世间奇毒了的,所以这”魇魔“也一定难不倒你的,是吧?”齐禛焱笃定的注视着叶集,好似一定要在他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这…师弟一定会尽力的。”叶集心间颤抖,他何曾见过齐禛焱这个样子,简直可怕。
“不是一定,而是必须,否则师弟你是知道的,师兄不能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清冷平淡的语气中却蕴含着无尽的威胁。
叶集呆愣的点了点头,心却冷的好像掉进了寒潭里,人人都道他性情诡秘难测,却不知他这个师兄才是最可怕的人。
“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夜,夜无繁星,寒风阵阵,显得有几分瘆人,十里亭内,一个身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娇小身影在此站立,像是在等候什么人。
脚步声传来,身形消瘦的身影出现。
身披黑色斗篷的韩雪月转过身来,嘴角微勾,“你来了?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把你找来。”
“毒是你下的?”虽是疑问语气却很肯定,因为他很清楚,那毒是他因为好奇制出来的,而这世上他只给过她一人。
“是不是,你不是最清楚了吗?”韩雪月无所谓的说道。
“你疯了吗?要是被他知道毒是你下的,他不会放过你的,你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那个贱人该死,都是她逼我的!我就是要让她生不如死!”韩雪月愤恨的叫道,眼里是彻骨的怨毒。
“你真的疯了!以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呵,叶集,只能说你从来就没了解过我。”
叶集没有说话,只是满眼失望的看着韩雪月。
韩雪月转过头背对他,“我记得你告诉过我那个毒是无解的,所以,现在你也应该没有解药,对吧?”
之前当然没有解药,但经过他这么多年的钻研,虽没有万全的把握,但也可以一试,当然,这话他并不准备跟她说。
他的沉默,让她心中顿时不安起来,转身看向他,“叶集,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如果我做不到,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叶集答非所问道,其中意思在明显不过了。
“不会的,你怎么说也是他师弟,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叶集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讽刺的笑了笑,转身走进了夜幕中。
……
药庐内,一个纤细的身影轻手轻脚的不知在翻找什么。
“你在干什么?”叶集皱着眉头,打量着不应该出现在他药庐里的人,他认得她,他师兄的心尖尖楚婉乔身边的婢女。
只见她身体一顿,然后大大方方的转身向他行礼,“奴婢元含娘,见过大人。”
叶集意味不明的盯着她,厚重的发帘遮住了额头上狰狞的疤痕,眼神清明,身上带着一股温婉之意,“你刚刚在找什么?”
“是这样的,大人,我家主子头痛的厉害,特命含娘向大人再要些止疼的药,可大人不在,所以含娘……,还望大人恕罪。”
“原来是这样。”叶集从一旁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她,“以后不要随便动我药庐里的东西了。”
“是,谢大人。”元含娘一手接过瓷瓶,衣袖下的另一只手却紧紧的握着什么,心中无比紧张。
“嗯,你下去吧。”说完,叶集头也不回的往里走去。
看着他的背影,元含娘松了一口气。
楚婉乔靠在美人榻上,双眼微眯,唇色有些泛白,“怎么样?发现了什么吗?”叶集的到来虽没在让她的病症恶化下去,但是也没有好转多少。
元含娘展开手心里的锦帕,里面包裹着些褐色的粉末,“这是奴婢从叶集药庐里找到的,虽然还不能确定,但奴婢觉得他一定有问题,他似乎并没有尽全力给主子你解毒,而且他对这种毒的了解似乎太过了。”既然南疆覆灭,这种毒早就失传了,那么现在这种毒又是谁做出来的,她不得不怀疑……
元含娘曾经能仅仅靠着一本祖上传下来的毒经就学到一身的毒术,足以证明她在这上面的天赋,她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事实正如元含娘所猜测的那样,叶集并没有尽全力,他在犹豫,一方面由于齐禛焱的威胁,他知道自己必须救楚婉乔。
另一方面又因为韩雪月的话,他迟迟不能下定决心,所以他选择了尽量拖延,只是用药暂时控制毒性的发作。
“嗯。”楚婉乔点点头,“但是没有证据,我们也不能轻举妄动,毕竟我还要靠他解毒,所以不能打草惊蛇。你继续盯着他,切莫让他察觉。”
“是,奴婢晓得。”
“你也要小心自己的安全,这个叶集并不是个简单人物。”
“是。”感觉到楚婉乔话中的关心之意,元含娘心下一暖。
“你怎么又来了?”叶集眼神不善的看着再次造访的元含娘。
元含娘像是没察觉到他的恶意一般,温婉的笑着说道:“大人,我家主子近日总是头痛的无法入眠,奴婢听人说可以通过按压穴位止痛,所以特意来向大人请教一下的。”
“是这样啊。”叶集随意的教了她一些手法,就想打发她走。
“谢谢大人赐教,只是以后奴婢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否再向您请教呢?”
叶集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这也许是楚婉乔对他不信任的试探,他一味拒绝,反倒不好,所以他也就答应了下来。
而且在他看来,元含娘只是个奴婢罢了,又能懂什么,所以,他并不把她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