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弥迦王将要大婚!消息仿佛在一夜间传开。所有人都很意外,却也都没有那么意外。
微风徐徐的露台上,雅索从背后拥住她。
“我会对你好的。”他在她的耳畔轻语,静若睡莲的呢喃却是他一生的誓言。
荆棘倚靠着他宽阔坚实的胸膛,失神的眺望着远方。玉雪晶莹的宫殿檐顶起伏,洁白土地的尽头,在那隐隐发光的结界外,却是一片幽深的黑暗。
仿若是某种不好的预示,荆棘不寒而栗。
“冷吗?”他将她抱的更紧。
她就要嫁给他了,他是她的男人,他发誓会一生守护她,不再让她流泪!
“雅索,我想去林里采些百合。”
“好,我陪你去。”
“不,我想自己去。”她转头对上他清澈的眼睛,怯声的轻问,“可以吗?”
他亲了亲她的面颊,无限的珍宠:“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她笑了笑。
“真的不需要我陪吗?”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那好,婚礼还有许多要筹备的,我就不陪你了。”他看她的眼神安静而火热,暖的就要将她融化!真好,他再也不用掩藏对她的爱意了,她就要为他披上嫁衣,他愿意倾尽所有让她幸福!
荆棘行走在幽林里想要到山涧中采些百合。雅索喜欢百合,她知道。也只有这种温柔安静的花朵才配得上洁白的他。
“嘘——”轻佻的一声口哨,随后是冷嘲热讽的语调,“是王后啊!”
荆棘止住脚步,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可是她不欠他!该说对不起的人不是她!
荆棘不回头,继续往前走,忽然手腕被人扼住。
“怎么?要做王后了就不理老‘朋友’?”
她愤而转过头去,只见星曜紫色的眼睛又冷又狂,天使般绝美的面容却透出几分憔悴。
“你怎么还没走?”她狠狠甩开他的手。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下,却扯了扯唇角冷笑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我们也曾“快活”过,你就这么绝情?”
“无耻!”是骂他也是在骂自己——她恨他玩弄了她,更恨自己居然会在看清了这一切之后依旧为他心跳加速。
“是啊,跟雅索相比,我自然一钱不值。”
他的笑语依旧轻狂,她却感觉到了一丝来不及掩藏的痛郁。
“随便你说什么。”她不再与他纠缠继续往前走。
“你真的要嫁给他?”他在她的身后脱口追问。
“他对我好。”
“只是因为他对你好?”他抬高了声音,并不是挖苦的语调,反而绽露出几分欣喜,“你并不爱他,是吗?荆棘,是吗?”
她发抖:“那是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莫名的她感到了悲伤,被弥迦王喜欢应该是她人生里最幸运的事情,可是她好悲伤。
“小心!”星曜大喝一声,伴随着他的疾呼,他猛然扑倒她,悉悉簌簌,树丛被摧毁折断,一匹独角兽发了狂的冲了出来。
“嗷——”素来温顺的独角兽红了眼,发出嘶吼,它磨着蹄子将头顶的犀角对准他们。
一切发生的太快,荆棘来不及反应,只见它又如飓风般的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星曜猛然挡在她的面前,他双手握住犀角拦下了发狂的独角兽,他的脚后跟深陷入泥土里,被庞大的独角兽顶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到树干。
“星曜!”
“别过来!”
他咬紧牙关,手臂上暴起青色的血管,独角兽锋利的犀角就对着他的脖颈,生死角力之间,他猛撤开一只手抹过独角兽的双眼,紫色萤光闪现,独角兽嗷呜一声倒下了。
死里逃生,星曜累极了,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粗喘着。
“你杀了它?”荆棘问。其实她关心的是他,只是问不出口。
星曜疲惫的一笑:“我弄晕了它。”
荆棘这才看到他的一只手臂受了伤,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袖。
“你受伤了?!”她情不自禁的冲过去,蹲在了他的身旁。
他不说话,静静的看着她,褪去了一贯的狂放不羁,只是缄默又隐忍的看着她。
荆棘小心翼翼的揽起他的衣袖,无比讶异的发觉他的手臂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已经成疤的伤口。
而在上臂,正是鲜血淋漓的新伤。
“天啊……”她无措。惊撼于他身上如此多的旧伤,看这疤痕,像是童年时期就留下的。
“没事。”他安慰她,语调是不曾有过的沉郁,而他那双冷如冰、傲如霜的深眸也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柔软。
他将袖子重新掩了下来,扯痛了伤口也不哼一声,他不愿意让她看到这些,他不愿意让她看到脆弱的自己。
正在这时,大雨疯狂从天而降,刹那间乌云布满天空,一个霹雳,震耳欲聋,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洒了下来。
“那里有个山洞!”荆棘几乎睁不开眼,扶起他冲破雨帘往山洞避雨。恩恩怨怨姑且抛到了一边。
躲进了山洞,她急着去查看他的伤口,而他则抬起手轻轻替她擦去脸上的雨水。
这一瞬的温柔,无声无息,却教人柔肠寸断。
“荆棘,再爱我好吗?”他轻声说,缓缓俯首去吻她的唇。
“星曜!”在唇瓣相触的一瞬,她猛推开他,语气因为惶急而显得凄厉。
再一抬头幡然间对上他的眼睛,竟浸满了无言的温柔与蚀骨的悲切。这是他不曾表露过的神态。
“呵呵。”他笑了,不再桀骜轻狂,满是苦不堪言的落寞,“你真的不要跟我了?”
“是你不要我的……”她的声音瞬间沙哑,喉咙好似被刀刃割过。
“对不起荆棘,真的对不起,现在说我爱你是不是太迟了?”他的眼睛因为不再冰冷,美丽的可教星辰陨落。
而荆棘却仿佛一个溺水的人,胸中窒痛、逼仄,眼眶隐隐发烫,泪珠滚落:“我不要再信你了,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我的,你早知道雅索喜欢我才故意引诱我,你只是想要伤害他,从没有真心对过我!”
他也落了泪,像误坠人间的折翼天使,又像受伤的悲哀野兽:“我承认一开始只是利用你,可是我……我真的爱上你了,荆棘,我可以一走了之的可是我回来了,我回来是为了你,我想要带走你……”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捂住耳朵疯狂的摇头,她不要再动心,不要再被骗!
“是真的!”他抱住她,不顾她的挣扎撕裂他的伤口,“我没有爱过女人所以不知道什么是爱,可是我知道我爱上你了!当我回来找你的时候发现你已经和雅索在一起了,你可知我有多绝望?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我以为伤害你就可以获得平衡和解脱,可是却更痛苦,我只有你荆棘,我也只要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没有用了星曜,已经来不及了……”她哭的撕心裂肺,满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经上说爱情是纯美的恩赐,是万物生长,可为何她的爱情却是如此的痛断心肠?
咬碎银牙,她发了疯似的挣脱他,激烈争执下她扯裂了他的衣袖,绝望若狂的往洞外逃奔,山洞外暴雨肆虐,冰凉的雨珠砸在她的身上,她蓦然发现自己满手的鲜血,一眨眼却被雨水冲刷的只剩下淡淡的红迹……
星曜!!
她猛然回头,他已经晕倒。
记忆深处是一个下雨天,雷电将黑夜闪成白昼,年幼的男孩惊醒,爬下床胆战心惊的跑去母亲的房间。
月影般的雾色帘幔翻飞,母亲没有关窗,雨丝被大风刮了进来,小男孩跑到床边,摇着母亲的手臂——妈妈,我怕。
母亲的手臂冰凉。
“啊——”星曜骤然坐起,雨声的嘈杂喧嚣由远及近刹那清晰。原来是梦!
他疲倦的垂下头,看到自己受伤的手臂已经被妥帖的包扎。
在他的身侧,荆棘倚靠着洞壁睡着了。她没有跑走,她留了下来。
星曜的眸中闪过一瞬的泪光,他不许自己哭,却忍不住抬起手轻柔的抚摸她的脸颊。
他用英俊的外表和美丽的语言诱骗了她,她什么都给了他,却不过成了他的牺牲品。
他玩弄了她,还用残忍的话语伤害她,怎么还能再要求她留下?
“星曜……”荆棘被他的抚摸唤醒,不由自主的握住他的手,“还好吗?痛不痛?”
她琥珀色的眼睛剔透似琉璃,亦如往昔,他好怀念,怀念以前,她会用那种浓烈似火的痴爱目光直直的注目他,而现在,她却不愿再与他对视。
“我没事。”
她不放心,想要松开手再去检查他的伤却被他牢牢握住。
“答应我,你要幸福。”难忍鼻酸,他终于落了泪。
荆棘没有挣扎,任他牵手,渐渐与他十指紧扣,柔婉的轻声问:“你又要走了吗?”
“是的,天亮之后我就会走,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以后也不会再出现了。祝你……新婚快乐,雅索会是个体贴的丈夫,他会对你好的,你们会有很多可爱的孩子,他们会成为正直善良的人。”
荆棘说不出话来,她体会着这份痛,难以相信这样破碎的情感会是神灵的礼物。
“星曜,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她缓缓抬起垂泪的眸子,凄楚的神容令人屏息心碎。
他点了点头,忍住想要拥吻她的冲动。
“你说你回来是想要带我走,是真的吗?”
他紫色的眼睛是最迷人的湖泊,他笑了笑,泪水从眼尾滑落。他不发一言只是望住她,修长五指穿拂她如云如丝的长发,托住她的后脑将她轻轻推到自己的面前。
如果他早一点醒悟,今日会不会是别样的光景?错过一时便错过一世。
他冰凉的唇覆盖了下来,是记忆中最熟悉的味道,荆棘并不慌张,离别总是缠着她不放,挣扎不如安静,她闭上了眼。
像是一片雪花在她的唇畔融化,又好像蝴蝶翕簌着翅膀,他第一次如此温柔的亲吻她,让她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她忍不住回吻他,像是要给未做完的梦寻一个温暖的结束。
久久,无比悱恻柔绵的吻,吻到心魂战栗吻到衷肠百结,若不是彼此真心牵挂,又怎会这般缱绻?
他轻咬她的下唇,引得她心尖悸动,泪水涟涟。
“不要忘记我,可以吗?”他哀声低问。
她知道他要走了,第一次爱的人啊,魂牵梦萦的情人,她被他伤的有多深就有多难以割舍!
“星曜!”她呼喊着他的名字扑了过去抱住他,越过他的肩膀她看到了雅索静静的立在山洞口,他优雅洁白的身姿宛如一支遗世而**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