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输……”
黑烟缓缓散去,莫孤的左手握着一根长长的柳木——正是甄龙涛的本命木。
而甄龙涛却站在一棵垂柳下,脑袋同罩着他的柳枝一样耷拉着,一副沮丧模样。
莫孤挥手收回垂柳,走到甄龙涛的身边,将他的本命木递了过去。
甄龙涛接过本命木,并未下台,而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王师兄让我告诉你,他希望你主动申请挑战他!”
王师兄?莫孤疑惑的看了一眼甄龙涛,却见他抬着下巴,向着右侧微微示意。
莫孤顺着他的目光转头望去,愣了一下,却又瞬间明白了一切。
那王师兄,正是当日欺负刘柳,也是昨日在王未九被莫孤打败后,甚是紧张之人。此时,那王师兄正一脸阴沉的瞪着莫孤。
“不要我说你也明白了吧?”甄龙涛注视着莫孤,心里有些同情,道:“王七一王师兄是昨日被你打伤的王未九的亲大哥,现在是知者中期的修为……”
“他是不是还有一个兄弟也在宗内,叫王建党?”
甄龙涛楞了一下,点头道:“你们见过,是外宗处的王陆二师兄。”
“明知不敌,我为什么要挑战他?”莫孤问道。
甄龙涛摇摇头,“王师兄只让我告诉你最好主动挑战他,否则,他说你一定会后悔……”
“神经病……”莫孤不等甄龙涛说完,扔出三个字竟直接下了高台。
排位大比一般都会进行数天,而每名弟子不管胜负,每天只能参加两场比试,上午下午各一场。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合伙针对某人进行车轮战、拉锯战。
莫孤下了高台,径直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因为他有两三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刘柳的小院,见其院门未关,莫孤略一犹豫,走了过去。
好像从昨天就没有看见刘柳,也不知他在忙些什么。昨日自己晋升内门,按照他的性格,哪怕时间再晚,他都应该小跑着赶来向自己道贺才对!
站在院中,莫孤唤了两声刘柳,却没有任何反应。
房门大开着,莫孤轻皱眉头,心里突然升起一些不安。
屋内没人,摆设不多,和自己的差不多。但是,眼前景象却有些杂乱。
门后的案几断了一条腿,向前斜倒。原本摆在案几上的铜镜等物品,却撒落在了地上。
回想起方才甄龙涛转告给自己的话,莫孤心里的那股不安更胜了一分。
“你很担心二流子?”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莫孤没有转身,已经知道来人是谁。刚走近小院,那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就已清晰传来,对方刻意的没有掩饰自己的到来,一如既往的嚣张。
莫孤也没有回话,静静站在小屋门外檐下,等待王七一说下去。
“想不到竟然有人会关心二流子,他就算死了也能瞑目了……”
莫孤蓦然转身,瞪着王七一……
王七一不屑的瞥了一眼,道:“他现在暂时还活着,这个我可以保证。不过,也只是暂时罢了!”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顿时变得阴冷,“挑战我!否则刘柳死!”
“你们最好祈祷胡道爷死在外面,否则,等他回来,我会挨个挨个地敲断你们三个的龟腿!”
莫孤郑重其事地说道。
王七一闻言,却不屑地摇摇头,“如果,我说我们也是受人所托,你相信吗?”
说完不等莫孤回答,便大步离开了。
……
莫孤站在院中,脸上久久的阴晴不定,心里也在犹豫不决,难以平静下来。
许久——他深深叹息一声,似下定了决心,目光坚定。
罢了,既然一切因你我而起,今日就让这一切由你我来结束吧!
……
莫孤回到了广场,在众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中,一言不发的径直穿过人群,来到高台下。台上有两人正在对战。
香风自身后拂过,柳月兮那宛若莺燕的声音在莫孤的耳边响起:“你怎么回来了?别总是出现在他的眼睛里,这样他就不会老是念叨着你。”
莫孤知道柳月兮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不置可否的轻轻点了下头,开口道:“拜托你一件事,能不能帮我找找刘柳?”
柳月兮一愣,疑惑地问道:“刘柳怎么了?”
莫孤摇摇头,道:“没什么事。”
柳月兮一脸不解的看着莫孤,见他脸上毫无表情,不复平日里面对自己时的那种既憨厚又不羁的样子,心里不禁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想开口询问,却见莫孤背对着自己,好像被台上正在对战的两人吸引住了目光,正津津有味地观看着。她便没有多想,以为他是当着众人的面故作正经。
柳月兮娇哼一声,道:“我去问问父亲……”
说完,便直奔大殿而去。
莫孤回首凝视着柳月兮的背影,心中暗道:刘柳,但愿你平安无事!
柳月兮径直进了大殿,没过多久又匆匆出来,未走台阶,直接从大殿走廊左侧轻轻跃下,奔向殿后。
这时,议论声起,莫孤转身望向高台,台上两人已然分出胜负,正互相行礼。他脚尖点地,身子翩然跃起。
在近千人人惊讶的注视中,莫孤沉默着扫视了一圈,冰冷的目光锁定在一人身上,开口道:“莫孤,挑战田贵宇!”
字字清晰,不容别人怀疑自己听错或听差了。台上的两人竟忘记离台,傻呆呆地看着莫孤。
沉寂数秒,整个柳弗宗轩然大波!
大殿里,柳茁猛然站起,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平和消失,满是肃然之色,深邃幽静的眼眸中闪过一道一道愠怒。
他目光如炬,凝视着田不朽……
许久,柳茁沉声问道:“田长老,能否给我一个解释?”
十多位长老闻言皆都愣住了。百多年来,柳茁第一次表现出如此严肃与郑重的神态,更不曾以这样的语气和田不朽说话。
众人这才想起,柳弗宗的宗主是柳茁。虽然他平时不争不怒,为人平和,事事都尽量迁就着性子较为火爆的大长老田不朽,但是,宗主就是宗主,是柳弗宗真正的一言九鼎的那个!
田不朽垂着头,一道阴狠之色在他的眼中一闪而过。
他缓缓抬起头来,双眼似乎浑浊无光的虚望着柳茁,“老夫不知宗主为何有此一问?宗主希望老夫给你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那莫孤为何主动挑战田贵宇?”
田不朽呵呵笑了几声,道:“这个问题宗主怎么问起老夫来了?老夫也在奇怪呢!要么,是他脑子不好使了,要么,就是他修行太顺,以至于狂妄忘形了。不管是哪样,我觉得,死了就死了吧……”
说到这里,他的眼中亮起一抹精光,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宗主觉得呢?”
——“他是疯了吗?别人不挑战他,他竟然主动挑战别人?而且直接招惹田师兄?”
“疯了疯了,绝对是疯了!他难道不知道田师兄已经突破了知者境,迈入了凤者境?虽说同是内门弟子,但是即便是在田师兄突破之前,他与田师兄的差距也是天壤之别啊!”
“哼!他哪里是疯,我看是疯狂才对。不只疯了,更加狂妄!”
……
近千人议论如潮,莫孤依然面色平静地阴沉着,就算是听到田贵宇已是凤者境界,心底也只是略微意外而愣了一下。
人影一闪,田贵宇出现在高台之上,离着莫孤几米远。
一身青衫,衣袂翩翩,似有柳叶飘落,绿水清波轻轻荡漾。
台上刚刚结束比试的两人忙恭敬拱手道:“见过田师兄!”
田贵宇傲然而立,看都未看二人一眼,只是淡淡点头,示意二人离开。
他冷冷的看了莫孤一眼,嘴角露出一抹嘲讽之笑,不屑地问道:“你要挑战我?”
莫孤正欲开口,却见一道青光划过大殿,向着这边疾驰而来。
“莫孤,我找到刘柳了……”
柳月兮搀扶着刘柳,脚踩着幻化变大的柳叶,声音未落便飞到高台旁落下。
看到莫孤和田贵宇在高台上相对而立,她愣了一下,待听清众人的议论后,脸色瞬间巨变。
“蘑菇,你要做什么?快下来!”
莫孤没有回答柳月兮。他沉默的看着被柳月兮扶着、已陷入昏迷中的刘柳,心底渐渐燃起一团怒火,双眼似被怒火灼烧而变得通红。
他目光如炬地盯着田贵宇,眼中有火花迸射,“是的,我要挑战你!”
一字一顿,落地有声!
“蘑菇……”
柳月兮一脸的惊慌,将刘柳放在地上后便起身跃向高台,却见高台四周的水幕层层激荡起来,泛起一阵耀眼的红光将她反弹了下去。
一道冷哼自大殿传出,语气凌厉:“莫孤主动挑战王贵宇,任何人不得扰乱!”
一团红云呼啸而至,停在高台上空,红云内敛,赤鲲的身形逐渐清晰。
“父亲……”
柳月兮遥望着柳弗大殿,口中喃喃着。
大殿中没有任何回应,她似乎马上就明白了什么,脸色愈加苍白。
赤鲲浮在高台上,睥睨天下般俯视着广场上的众人,头上血红的双眼中泛着阴森的光芒,仿若幽深地府中燃起的一对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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