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儿姑娘是沁芳楼新来的一个角儿,短短十余天便夺了头牌,一张小嘴一把古琴,直唱的人心都酥了。簇拥着差点将沁芳楼挤垮了,莫孤更是其中最积极的一个。
为了一亲芳泽,秉着“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他天天都要往这沁芳楼奔。终于打动了琴儿姑娘的芳心,进了闺房,饮着有如琴儿体香的清酒,秉烛夜谈,羡煞无数嫖者。
却不想,这一谈就谈到了床上,再谈就谈到了地府。
忆及此处,莫孤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琴儿姑娘,我是该憎恨你,还是该感激你呢?如果没有你,我还真的没法来到这个世界啊!
心里又生出一个更大的疑惑:杂记里写得清清楚楚,媋倩花只在南疆生长,一个青楼女子如何得来?一个纨绔子弟死在女人的肚皮上,最多成为一段别人饭后的谈资罢了,寥寥数日便会被人们淡忘,想害死自己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况且,有张正阳这个身为镇南大元帅的便宜父亲在,有什么事情不能摆平?虽然不知他使了什么手段,将这件事隐瞒过了众人,但是,莫孤知道,就算那日自己真的死了,最后也不会沦为笑话,甚至还会获得一个“烈士”的光荣称号。
“哎呦,莫少爷也太心急了,这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莫少爷如此尊贵的身份,咱家琴儿若不扮得精致些,不是唐突了您吗?”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莫孤得意一笑,便随着刘妈妈进了雅座,身后紧跟着一个身子娇小,双手托着一个果盘的粉头儿。
莫孤躺在铺着天鹅绒丝缎垫的宝椅上,羽扇轻摇,左腿曲起踩在椅上,右腿搭在扶手上,一颠一颠的。
粉头儿跪在地上,摘下一颗葡萄,轻轻的送到张莫的嘴里。四大金刚站在椅后,如四尊怒目金刚般瞪着刘妈妈。
莫孤吐出几粒葡萄籽,眯着眼睛道:“刘妈妈,你不用在这候着了,赶紧上去问问琴儿姑娘,啥时候能准备好,赶紧地出来接客啊!”
刘妈妈连连点头称是,提起裙角一溜烟地奔上二楼……
莫孤慢慢闭上眼睛,心中暗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把戏!
他右腿翘到左腿上,继续一颠一颠的,嘴里还“哼哼呀呀”的哼着小曲儿,脸上挂着一丝淫*淫笑意……
过了十多分钟,楼上正中的一扇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只见门内垂着幅水晶珠帘,能看见珠帘后盘坐着一个曼妙身影,膝上摆上着一张红漆古琴,纤指拨动下,传来一阵悦耳的古琴声,当得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声声扣人心弦。
众人瞬时收声,凝起心神聆听……
“……雎鸠关关叫得欢,熙攘俗子把那苦儿笑。怎记得,明月无缺哪有圆?
今生恋恋万个夜,卿我伊人由着心儿锁。可知否,前缘未了怎得解?
……
哭了,笑了,苦了,甜了,情也燃了,缘打了结,几世来解?
……
生生世世的把你恋着……”
一股涓涓细流般的呢喃软语,沁入众人心扉——琴声顿。
“琴儿感谢各位大爷的捧场。让各位大爷等得久了,都是琴儿的不是。琴儿以一曲‘生生恋’向各位大爷赔礼了!”
语落,琴声再起。
刚弹了几个调,莫孤突然站了一起,唤道:“琴儿姑娘……”
他自感帅气地脑袋一甩,将散落在前的几缕长发甩到后面,也不管众人那欲吃了他的炽热目光,接着道:“琴儿姑娘,自上次温存一夜已然数日,本少爷连日来对琴儿姑娘当真是念你日日,梦你夜夜啊!今日天气挺不错地,咱们聊聊天谈谈情,深入探讨一下你我长短如何?”
见莫孤竟然当庭广众的大耍流氓,众多嫖者惊得是目瞪口呆。
莫孤摇着羽扇,微微侧身,随便瞟了几眼,不以为然地说道:“干嘛都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本少爷今日可不是来砸场子的,而是真真的奔着砸‘猫’来地。来这青楼的爷们,不都是老鼠抗大锤——奔着砸猫(毛)去的?都是色耗子,装什么纯鼠鼠!”
话音一落,整个沁芳楼内一片死寂,几乎落针可闻。众人被他的的“砸猫论”砸得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莫孤眯着眼睛,正欲开口,却见两名公子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名十七八岁的样子的俊美公子,脸庞白皙明净,五官轮廓分明而端正,双目深邃却又柔和,身材修长却不失刚健。
身穿一件蓝色罗衫,衫上描着一朵天翔云纹,腰间系着一根金丝白玉扣腰带。三千青丝以一顶镂空雕花的玉冠束起。全身没有多余的配饰,只有一块五蝠捧云的白玉佩,用一根红丝带系在腰间。
落后半步走在后面的是一名二十左右岁的矮瘦青年,一身大红绸袍,银带扎腰,银冠束发,插着两根银簪。
莫孤眯着眼睛瞟着二人,嘴角渐渐勾起一道弧线。云东熠和于涛,正主出现了!
二人一眼便看见了鹤立鸡群般的莫孤,云东熠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妈妈连忙小跑着过去,将方才发生的事情低声地述说了一遍。
于涛开口怒喝道:“莫孤,你又来我沁芳楼做什么?”
“找你算账!”
“算什么账?”
莫孤伸出食指道:“听好了!第一笔账,大上个月的拍卖会上,你丫的故意抬价,害得我花了一千两黄金买了一件只值几百两银子的破扇子。”
说完,还不忘晃了晃手中羽扇。
“第二笔,上个月,你和胖大海趁着我座下四大金刚不在,群殴了我……”
“第三笔,前些日子,琴儿姑娘对我心生爱慕,本想将我引为入幕之宾,可是你这沁芳楼却生生的收了我百两银子的过夜费……”
莫孤伸出三根手指,又蜷起两根,只竖着中指道:“前面两条暂且不提,今日,咱们三个就算算那晚之事吧……”
……
沁芳楼罕见的将客人婉言赶走,又闭门谢客。一众姑娘们随着刘妈妈,忐忑不安地呆在一楼大厅,四大金刚抱臂看守。二楼琴儿姑娘的闺房里,三位少爷和琴儿姑娘四人围桌而坐。
美人垂首,淡香撩鼻。
云东熠抿了一口茶,悠悠开口道:“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莫孤却指着他手中的茶杯,一副惊慌不已的样子:“你不怕这茶里放了媋倩花?”
云东熠闻言不由得一愣,张口反问道:“什么媋倩花?”
于涛也是一副“你丫有病吧”的表情看着莫孤。
“你们真的不知道媋倩花?”
莫孤仔细观察着两人,却见两人同时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毫无做作。
他顿时脸上一沉,盯着对面的琴儿姑娘道:“琴儿姑娘,你说说吧。别告诉我你也不知道什么是媋倩花!这东西还是你告诉我的呢……”
琴儿姑娘身子猛地一颤,那张自从进了房中便少了几分血色的俏脸,顿时变得更加苍白。
“你想不到吧?我陷入昏迷之前,清楚地听到了你和一个男人的对话,这‘媋倩花’三个字,从你们口中出现了不下五遍吧?”莫孤的脸色愈加阴沉,仿佛能凝出了水来,“我本来以为那个男人是他们两人中的一个,现在看来不是了。那么,请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你又是什么身份?还有……”
莫孤猛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厉声喝道:“你们为什么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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