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感激涕零地立起,恨恨地跺脚道:“唉可恨上苍不公至此”
月嬷嬷冷冷说道:“天道无情,可这次恐怕并非意外。我们查明那一日宇文化及也在附近,而且身上湿漉漉的。”
杨玄通惊愕地睁大眼睛:“这厮为何要”
杨丽华站起身来,淡淡说道:“杨家的荣华富贵都是浴血奋战争来的,这样的家庭容不下无能之人。杨公子如果并非杨家核心人物,又何必来淌这趟浑水害人害己”
杨玄通如当头一棒,呆了一呆,然后笑了:“没想到乐平公主竟犀利至此、睿智如斯,佩服、佩服。”
他苦涩一笑道:“看来这次我若不能立功,兰陵公主是绝不会再理我了。”
“也罢”他平静地说道:“我本就是来将功赎罪的。我已查出这幕后帮宇文化及的人。”
“是容华夫人”
“但是我没有任何证据。”
乐平公主的拳头紧紧捏着,捏得手都发白了,她竭力控制着自己微微颤抖的身体,声音平静地问道:“月嬷嬷,你说的那个瞧见宇文化及的人是谁”
月嬷嬷叹了口气道:“是宫中管花圃的一个小丫环,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安排,她就被杖毙了。”
乐平公主眼神锐利地盯着杨玄通问道:“你说你没有证据,那本公主如何能相信你你杨素一族想扳倒宇文一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焉知此次你们不是在借刀杀人”
杨玄通无奈地摇摇头道:“公主,您也知道宫中很多事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要拿到证据,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伯父、父亲都绝不肯与宇文家公开为敌,一则因为我杨素一族并无把握撼动他们,二则,唉,公主,您纵横两朝,心中比我们更明白,朝堂之中,讲究的是个平衡。等到宇文家族倒塌,杨素一族一枝独大时,杨家的死期也就近了。”
“公主,杨玄感已经一再警告我不要插手此事,若不是为了兰陵公主,我绝不会来淌这趟浑水。”
杨玄通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某言尽于此,宫中耳目众多,我不便久留,某虽不才,但此事既与我有关,与兰陵公主有关,我就绝不会袖手旁观。我一有消息会尽快通知您。不过,”
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某一介白丁,进宫也不方便,下次议事,不妨到兰陵公主府上。那地方清静得好。告辞了”
乐平公主和月嬷嬷目送着杨玄通匆匆离去,月嬷嬷不由轻叹道:“这位杨公子倒也是个能担当的。”
乐平公主心不在焉地说道:“是啊,阿五的运气也不能算太差,但愿这次真能白头携老了。”
她将手轻轻撑住额头,沉思着:如今真凶和帮凶都有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听说宣华夫人快回宫了。”月嬷嬷轻声提醒道。
杨丽华的头猛然抬起,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狞笑:“对了,我怎么忘了容华夫人的这个死对头宣华夫人要回宫了,这回要有好戏看了”
她立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然青翠的竹林,竹子被寒风吹得摇摇颤颤、东倒西歪,但只要风头一过,它们又挺胸抬头地屹立风中。
她冷冷笑道:“我真想看看蔡容华得知这个消息时,是怎样一副嘴脸”
容华夫人脸色铁青。萧皇后仍在娓娓道来:“各位妹妹,宣华夫人回来后会住在清云阁。她能在那偏远荒凉之地守灵一年,难能可贵,皇上和本宫都颇为嘉奖。所以,各位,切切不可怠慢了。”
“容华夫人,”萧皇后温和慈祥地唤道:“听说容华夫人与宣华夫人姐妹情深,现在心里一定是欢欣鼓舞吧”
蔡容华恨得连牙都快咬碎了,可脸上还得笑着说:“皇后娘娘,可不是吗此事皇上知道吗”
“哎呀容华夫人,这样大的事,皇上不点头,皇后娘娘怎敢自作主张皇后娘娘可是那不懂规矩之人”说话的是萧贵嫔,也是萧皇后的堂妹。
是呀,皇上怎能不知道她心里一片冰冷:可怜自己几乎天天与他相见,这样大的事,他竟然绝口不提
原来在他心中,她始终不过是枚棋子
可笑她还以为郎情妾意,两情相悦;可笑她还一心为他谋划,事事以他为先。
原来在他心中,她始终不过是个杀手、是个细作、是把趁手的武器
可一想到皇上那张温柔和暖的俊秀面庞,她的心又软了:那样的温存体贴,怎么可能是假的他曾吻遍她的每一寸肌肤却强忍着没有占有她的处子之身,因为他说:“容华,我不能那样自私。你的处子之身,是你晋身进阶的筹码,我不能害了你”他曾在那一夜为她散开满头乌发,轻轻搂着她细语:“容华,你可知道为这一天,我等了多久”
那样的甜言蜜语、那些海誓山盟怎可能是假的
她的心中渐渐生起一股恨意:该死的陈惠儿这个妖精一般的老女人
不管陈惠儿用什么手段试图回到皇上身边,试图抢占皇上心扉,她都一定会让她后悔终生
她将手指甲死死掐入她的手心里,那一份尖锐的痛楚令她的头脑渐渐清醒。她对自己说:冷静,冷静
“容华夫人,听说您前两天着人杖毙了一个小宫女,不知是怎么回事”
容华夫人的脸上露出了嘲讽的笑:“皇后娘娘日理万机,连我容华殿处理一个犯事的小宫女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唉,也难怪宫中会出这么大的事”
萧皇后的脸沉了下来:李静训的夭折让她大失颜面,连皇上都略有失望之意。
是不是因此他才催促她早日将宣华夫人接入宫中
因为宣华夫人治下的后宫从未出过乱子
“咦,我怎么听说静训出事那天,那小宫女就在附近,是不是她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还是她本就与此事有关不然怎么会这么巧”萧贵嫔笑吟吟地说道:“您看,姐姐,如今宫中议论纷纷,说静训之死不是那么简单呢容华夫人可不是一般人,想来于此事上一定有自己的见地。容华夫人,您何不与我等分享分享”
容华夫人淡淡笑了:“如今皇上励精图治,有多少大事要做他若知道后宫谣言四起,想来不会太高兴吧”
满堂寂静,人人知道容华夫人常常出入甘露殿,想来的确知道不少军机大事。
想来她在皇上的心里,终归是与众不同的。
不少人的脸上开始流露出怯意。
萧皇后雍容大度地一笑:“好在那小狗是杨家的二公子所赠,偏偏那位杨公子对兰陵公主一往情深如今听说他已主动向乐平公主请缨,要彻查此事,还静训一个公平。”
萧贵嫔也笑了:“哎哟,杨素一族出面啦那可热闹啦这事若真是意外倒也罢了,倘若真有人居心叵测,哼哼”
萧皇后的脸也放了下来:“乐平公主对大隋朝居功至伟,静训之事如真有隐情,本宫绝不轻饶,皇上也绝不会姑息养奸”
容华夫人的心渐渐沉了下来,她暗骂自己大意:这段时间光顾着沉浸在皇上的柔情蜜意之中,全然忘了自己身处的本是龙潭虎穴。
如今大敌逼近,她却才发现。
杨丽华真是好能耐,竟能通过杨五娘与杨素家联盟
两位公主再聪慧也不过是女流之辈,不足为惧,可杨素
杨素可是连皇上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
这可如何是好
长夜绵绵,明月高照。月色如银,照耀的却是不眠之人。
柳府的古银杏树下,一道纤长的身影在树下漫步而行,一个老嬷嬷为她披上了一件毛裘,劝说了几句后又摇着头退下了。
天寒地冻,人人依恋温暖的被衾,她却宁愿到这空荡的院中,独自一人,暗自伤神。
难道白日的欢笑平静都只是表象,只是她为了应付世人而戴上的一付面具
难道她的思念真如这漫漫黑夜,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她低头俯视地上,地面上干净光洁,再无一片落叶,她钟爱的那些精巧美丽的银杏叶都早已划为泥土,孕育着明年更多更美的银杏叶。
生命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思念如影随形,绵绵长长。
“柳郎,柳郎,”她轻声呼唤:“柳郎,你在那边还好吗”
她听见有人在身后轻唤:“公主公主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节节败退
兰陵公主愣了一愣,问道:“张愚,是你”
那人一愣,笑了:“公主真是好记性”
“你找我有何事”
那人沉默不语,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一阵寒风吹来,兰陵公主将身上的毛裘裹紧了些,耐着性子问道:“你有何难处或是有何要求,请尽管说。本公主并不是过河拆桥之人。”
那人却扑通一声跪下,低头说道:“请公主恕罪,某不曾将实情告诉您。”
柳嬷嬷在房中听得外面的风吹得呜呜地响,不由担心地打开窗看了看:按理说这样冷的天气,兰陵公主是一定回房的了。她虽然有些任性,却绝不肯轻易吃苦。
她总是说:“能享福为什么要吃苦那些没事找苦吃的人都是伪君子,装模作样给别人看的”
这一探头,她却吓了一跳。那古银杏树下赫然立着一人,一动不动,看上去倒象是座雕塑。
定睛一看,那不正是兰陵公主那件毛裘披风还是自己刚刚送过去的。
她絮絮叨叨地埋怨着,赶紧冲了出去:“哎呀,公主,风这样大,怎么还不回房这样非冻出病来不可的”
她一边说,一边拉着公主的手往里走:“哎呀,要死,要死,您的手都快冻成冰块了,怎么不知道回房呢我真该死,刚才就不应该管着自己先回去了。可您答应过我一会儿就回去的啊,怎么把自己冻成这样了”
“阿巧,阿巧”她高声嚷道:“快去厨房让她们好好地熬碗姜汤来。”
“哎呀,公主,您这样子,公子看见了不知该多心疼了,您”她突然停住了自己的唠叨,因为她发现兰陵公主的脸色灰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公主,公主,怎么啦出什么事啦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病了”
“阿灵,阿灵,快去请大夫来给公主看看”
在柳嬷嬷一连串惊惶失措的呼喊声中,兰陵公主靠在她身上软软地倒了下去。
兰陵公主的这次病却有些非同小可,不但来势汹汹,而且药石罔效。大夫的方子换了又换,连宫中的太医都来了好几轮,公主的病却是日渐加重。
等到杨玄通赶来时,兰陵公主已经昏迷不醒,乐平公主坐在她床榻旁默默流泪,瞧见杨玄通面容憔悴地进来也没有反应。
这个男人,花言巧语阿五出了这么大的事,他竟然不见踪影,直到现在才来。
可见男人都不可靠。
杨玄通呆呆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着的兰陵公主,失魂落魄地喃喃低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旁的月嬷嬷忍不住问道:“杨公子,你这一段时间去了哪里”
杨玄通的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大伯急招我去了洛阳,交待我去了一趟北边,说是皇上拟巡行突厥边境,需要一个极放心的人先去查看一番。我”
他在途中听说兰陵公主重病不起,才觉得事出蹊跷,才掉头不顾一切地向京城赶回。
月嬷嬷细细打量着杨玄通焦虑忧愤的面容,摇了摇头。
这一切都太凑巧。杨玄通刚见过乐平公主,杨素便安排他远行;而他甫一离京,兰陵公主这边便出事了。
会有那么凑巧的事吗
恐怕是有人害怕乐平公主与杨素一族结成联盟,才会从中作梗,切断他们之间的桥梁:杨玄通和兰陵公主。
兰陵公主若真有个三长两短,乐平公主与杨素一族就再难走到一起。
这真是一箭双雕的妙计。
但愿阿五能康复
月嬷嬷长长叹了口气,将目光转向了陷入昏迷中的兰陵公主:这得的究竟是什么病寻常的伤风感冒,几味药下去也该有好转,怎么会愈来愈严重了
莫非还发生了什么事
“会不会中毒”杨玄通问道。
柳嬷嬷摇了摇头道:“几位大夫都看过了,都说病因不过是受寒感冒,依公主的体质,应该是不妨的。但谁知”
更何况,公主最近的心情渐好。静训的死虽然令她伤心,倒也不至于令她脆弱至此。
这其中只怕还另有隐情。
但她的再三追问只引得公主的泪水长流。
杨玄通一咬牙道:“我认识一位大夫,医术极为不凡,此人不在长安城里,我快马加鞭地赶去,也许后天能同他返回。”
柳嬷嬷连忙催道:“那您快去,快去,公主福大命大,这两天一定能等的”
杨玄通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只留下三个失魂落魄的女人。柳嬷嬷有些呆滞地问道:“杨素为什么要加害兰陵公主”
乐平公主叹了口气道:“他并不想加害阿五,他只是害怕皇上。”
她瞧着柳嬷嬷明显不解的眼神,摇了摇头道:“算了,莫要多问了,你好好照顾阿五,等着杨公子回来就是了。月嬷嬷,我们先回宫吧。”
宇文化及的神通远超过她的想象,杨素会直接干预此事,想来是得到了警告。
除了宇文述,满朝文武还有谁能令他如此忌惮
“杨素竟会如此畏惧宇文述”月嬷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哼,他害怕的不是宇文述,而是皇上”
“皇上皇上不是蒙在鼓里吗如果此事能传到皇上耳中,不是正合他意吗”
“那得看是谁在暗中查探此事。”
“哦,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谁都能查宇文家,唯独除了杨素”
“是的,如果让皇上知道杨素掺合了此事,那在皇上心中,他杨素就成了第二个父皇、第二个杨坚。”
“唉,也是,宇文化及再大胆,在皇上心中都不足为惧;但杨素若起了异心,那就非同小可了。”
“杨素如今权倾朝野,富贵泼天,也难怪唉,除非他真想做皇帝,否则他还有什么好求的”
两人都沉默了:一个人倘若懂得控制自己的贪欲,可乘之机就不多了。
杨素显然并不是一个很贪心的人。
这一步棋又走空了。
先是静训,现在是阿五,她们节节败退,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是该放弃反抗,苟且偷生还是该负隅顽抗,直到最后一刻
杨丽华疲倦地坐在马车里,呆呆地望着虚空。人生第一次,她感觉如此孤独无助,她感觉自己的力气已经耗尽,再也没有能力走下去了。
父亲,阿谅,静训,如今又是阿五,这些她生命中最亲爱的人们一个个相继离去,她却连他她们的死因都无法弄清。
甚至都不能去触碰。
是不是她放弃追究一切,龟缩在清阴阁里如行尸走肉般地度日
“宇文化及绝不会放过李敏。”坐在她对面的月嬷嬷轻声说道:“他既然敢向静训下手,他就绝不会放过李敏和李家。”
“他难道对娥英就不念一点情分了吗”
“恐怕是恰恰相反,他已经不甘心在一旁守望,他想要的是彻底击垮李家,然后才能真正得到娥英”
“是他杀害了静训,娥英怎能与他再续前缘”
“我们并没有证据,何况,宇文化及一定能找出足够的证据证明是我们冤枉了他,公主,您知道他的手腕,您知道他的无耻的。”
“哼,那我现在就去告诉娥英,我倒要看看她是信我这个母亲多些,还是信那个无耻之徒多些”
“公主,您不能娥英和李敏的城府都不够。有些事情,他她们若知道了,反而是害了他她们。李家一定会纳闷您为何不将这一切向皇上和盘托出他们一定会寻找机会向皇上告发宇文化及,而以宇文家族如今的盛况和皇上对他们的信任,再加上容华夫人在背后撑腰唉,我怕的恰是李家贸然动手,惹祸上身”
“公主,如果连杨素都要暂避宇文化及的锋芒,李家更要小心从事啊。”
乐平公主颓然低下头来,她的泪水缓缓流下,她抽泣着低声说道:“难道我什么都不能做,我甚至不能告诉娥英静训并非死于意外我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做不了”
“姐姐”月嬷嬷同情地握住她的手:“姐姐,您要等,您一定不能轻举妄动,您一定要等待一个机会才能动手,否则”
“可如果这个机会永不出现呢”
月嬷嬷无言地松开了手:是啊,如果这个机会永不出现呢
就好象朱满月,她等了一辈子也没能等到一个复仇的机会,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仇人越来越强大,强大到如大象之对蚂蚁般无法撼动。
她只能带着满腔仇恨和满腹的诅咒结束这一世的轮回。
而她的诅咒是否正在生效
“公主,您一定要等,这个机会一定会出现”
就如同她曾经漫长的等待终于又将她重新带回红尘。
因为红尘中,还有着她挂念的人。
她愿竭尽全力来护佑此人,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寒风猎猎,猎猎的寒风将杨玄通的鬓发吹得四处飘舞,将他从头到脚都吹得冰凉冰凉。他突然明白当日兰陵公主策马狂奔时的心情:这样巨大的悲痛、这样满腔的愤懑,除了狂奔,哪还有别的办法缓解
一向和颜悦色的伯父、一向亲切友爱的堂兄、一向慈爱宽厚的养父,在他们心中,他究竟有多少份量
还是说,他从来不过是一枚棋子,一把趁手的武器
他突然勒住缰绳,胯下骏马一声长鸣,不满地停住了飞奔的脚步。
他的脸色灰白,灰白得几乎没有血色,他轻声低语:“天哪,难道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祸兮福兮
待到杨玄通带着大夫急匆匆地赶回柳府时,兰陵公主已经奄奄一息。乐平公主还是呆呆地坐在床旁看着她,一旁伫立着神色哀戚的月嬷嬷和柳嬷嬷。
一如他两天前离去时的情景
他心中不由升起一份希望:“乐平公主,这位是赵太医。”
乐平公主淡淡瞧了他们一眼,突然又认真打量了一下那位随行而来的赵太医:“这位赵太医看上去倒有些面熟。”
杨玄通犹豫了一下,赶紧介绍道:“这位赵太医是萧皇后极为推崇的一位大夫,这一段时间都在太陵附近照看宣华夫人,医术了得。这次事态紧急,我无奈之下才将他请出。”
这位赵太医正是赵逸。
“宣华夫人”乐平公主心中一动,面上却依然淡淡问道:“宣华夫人一向可好听说她近日就将回宫,难得她肯将你放出为兰陵公主看病,这份情意本公主日后自会面谢